饶是侯六先前见过巴鲁鲁,也费了好大的劲才认出这个蛮子。
又想起共主确曾以“义子”调笑此人,只是当日他多是讪讪,不甚接茬。
今日怎的如此豁出脸皮,当众嚷了出来?
虽有疑惑,侯六还是赶紧将人扶起来:“哎呀呀,巴鲁鲁兄弟,你怎成这副模样了?”
“是遇上马匪了?”
巴鲁鲁如同见了亲人,死死抓住侯六胳膊,哭诉道:“侯厂长!快!快带我去见义父!
“要变天了,我得赶上趟啊...”
从侯六口中确认陈霸天此刻就在厂里,巴鲁鲁强提一口气,埋头甩开步子,朝单间宿舍狂奔。
一边跑还一边喃喃:“义父等我...为儿来了...”
话说巴鲁鲁不似传统蛮人,他并不高大强壮,反而是蛮族中少有的精明油滑之人。
他敏锐觉察到,陈霸天搅屎搅到草原来了。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分一杯羹的时候到了。
只是巴鲁鲁悔恨不已,好死不死的正巧自己远行,他只希望陈霸天的粪坑里,还能有他一份。
......
此时,陈大全和驴大宝刚吃完午饭。
闲来无事,两人在宿舍门口弹玻璃球玩。
他们用的,正是那引发草原血雨腥风的“五彩琉璃神狼珠”。
这玩意儿在草原上传的神乎其神,据传蕴含着长生天意志和银狼王神力。
但在陈大全这儿,就是打发空闲的玩物。
“嘿嘿,公子,你又输啦!”
驴大宝得意的把赢来的玻璃球揽到自己面前,堆成一座小山,咧着嘴嘲笑道,“公子你没吃饱啊?一点准头都没有。”
陈大全老脸挂不住,红着脸狡辩:“大宝子你休要得意,哥我是让着你呢。”
两人吵吵闹闹,撅着腚又开了一局。
......
说到玻璃球,不得不说此时草原上的情形。
据大耳朵最近一次传回的消息得知,陈大全当初散出去的七颗,早已被各方势力寻获,有的甚至已几度易主。
争抢神狼珠发生的冲突,从百人规模的厮杀,渐渐扩大到几百上千人。
只是王庭威慑还在,事情没闹大,各部还在遮掩。
真真是一石投江,涟漪渐成巨浪。
苍茫草原深处,乌岗部的斥候,于一条干涸河床下掘得“神狼珠”一颗。
消息走漏,当夜便被邻近的蔑古部派了死士突袭。
乌岗部措手不及,十余人横尸河床,神珠易主。
那得了珠子的蔑古部头领,喜不自胜,将珠子供奉于帐中,日夜参拜,只道长生天眷顾,合该他崛起称霸。
然而不过数日,另一部落,以“瞻仰神物”为名,派了使者队伍前来,暗中却混入近百精锐。
夜半时分,发难强攻,蔑古部营地火光冲天,杀声震野。
蔑古部神珠尚未捂热,便被抢了去,头领胳膊还挨了一刀。
骨屠部与荒獠部为争夺一颗在迁徙途中“偶然”发现的神珠,已爆发了三次冲突。
第一次是几十人的小队遭遇,互有死伤。
第二次是双方各出动两百多名骑兵,在一条小河边杀的人仰马翻,河水都染红了。
最近一次,双方上千骑兵在原野上对冲,箭矢如蝗,刀光映日,死伤惨重。
最后那颗珠子在混乱中被一个机灵的骨屠部骑兵抢走,藏进马粪包里才得以带回部落。
荒獠部头领暴跳如雷,发誓与骨屠部不死不休。
而在更北面的斡风部,老首领得到一颗珠子后,欣喜若狂,将其供奉在祭台之上。
结果没几天,他的一个侄子发动叛乱。
叛乱虽被镇压,但部落内部已然分裂,人心不稳。
西部草原,一颗神珠在苍牙部和几个小部落联盟之间反复易手。
白天苍牙部刚用它祭祀完,夜晚就被联盟的死士偷走;联盟正在庆祝,苍牙部的骑兵就如旋风般杀到,杀人夺珠...
围绕这颗珠子,阴谋、算计、背叛层出不穷。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各部对“神狼珠”几乎到了癫狂地步。
得到珠子的部落,将其视为天命象征,首领走路都带风。
认为自己是长生天选定的“珠主”,未来草原的霸主之一!
没得到的部落,百爪挠心,疯狂刺探。
各种古老的祭祀仪式被重新启用,祀巫们日夜不停跳大神,试图解读神珠的炫彩光芒。
连寻常牧民谈及神珠,亦是目光炽热。
认为得珠之主,必是受了长生天指引,能带领部落走向强盛。
大耳朵的消息还提及,咄吉大汗于沐恩节上暴毙,有人推波助澜,暗传此乃长生天震怒,咄吉不配统领各部。
故降下神罚,散落神珠,择选新的天命之主!
但另一方面,王庭中央未乱。
一些王族大臣联合几个尚有威望的王子,正联手弹压流言,图立新汗。
......
陈大全与驴大宝兀自玩的兴起。
忽然,一个可怕的身影直冲过来。
但见那人,破衣烂衫,散发纠结,脸上除了眼白全是黑泥,根本辨不清面容。
更令人惊骇的是,其下身衣物,只剩几缕碎片。
跑动间,若隐若现的屁股蛋子,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待那“怪物”冲到近前,一股汗臭、马骚、尘土味扑面而来。
“卧槽!什么玩意儿?”陈大全吓的手里的玻璃球都掉了。
“呔!哪...哪来的山精野怪?”驴大宝哆嗦了一下,下意识一记窝心脚踹出。
那吓人的“东西”结结实实挨了,闷哼一声,倒飞出去。
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翻起白眼。
驴大宝不罢休,骂骂咧咧上前要补脚:“叫你吓唬俺家公子,看俺不踹死你...”
恰在此时,侯六气喘吁吁追了上来,看到这一幕,魂都快吓飞了。
他扯着嗓子大喊:“脚下留人!”
“驴警卫!那是巴鲁鲁,是巴鲁鲁啊!”
驴大宝脚悬在半空,硬生生停住了,不然巴鲁鲁今天非死在这儿不可。
大宝看着地上那滩“东西”,疑惑道:“巴鲁鲁?”
“他咋变成精怪了?”
陈大全惊疑不定走上前,拿根小棍,嫌弃的扒拉开覆在巴鲁鲁脸上的乱发。
他瞧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
“咦?!真是小鲁子,我那好大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