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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都市言情 > 与妖记 > 第281章 暮色茶香与卸下的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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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 暮色茶香与卸下的伪装

周一的傍晚,如同一位忙碌了一整天后略显疲惫的巨人,开始放缓呼吸,收敛喧嚣。放学的铃声如同最后的号角,唤醒了沉寂的校园,顷刻间,教学楼如同苏醒的蜂巢,涌出无数洋溢着解放性欢愉的学生。谈笑声、自行车铃铛声、呼喊同伴的声音,交织成一片生机勃勃的交响乐,迅速弥漫在渐沉的暮色里。

夏语却没有融入这归家的洪流。他背着略显沉重的书包,步伐比周围雀跃的同学要缓慢许多,左臂依旧保持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刻意的松弛,朝着综合楼的方向走去。夕阳的余晖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在那张年轻的、轮廓渐趋分明的脸庞上,投下了一层暖融融却又带着些许寂寥的光晕。

他来到三楼那间熟悉的、挂着“语文科主任”牌子的办公室门前。门紧闭着,磨砂的玻璃窗后透出明亮而稳定的光线。他在门口驻足,略微整理了一下因为一天课程而有些褶皱的校服外套,然后抬起右手,用指关节在门板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

“笃笃。”

清脆的敲击声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请进!”

一个温和而略显疲惫的女声从门内传了出来,是张翠红老师的声音。

夏语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内,一如既往地弥漫着书籍纸张特有的沉静气息,混合着淡淡的墨香。靠墙的巨大书柜如同沉默的智者,满载着知识与岁月。张翠红正坐在那张堆满了各种文件、教案和作业本的办公桌后,鼻梁上架着那副熟悉的细边眼镜,眉头微蹙,正伏案疾书,笔尖在纸面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台灯的光线勾勒出她专注的侧影,显得既严肃又带着一种学者特有的沉静。

听到开门声,她并未立刻抬头,只是习惯性地说了一句。直到感觉进来的人没有立刻出声或离开,她才从繁重的工作中抬起眼。当目光穿过镜片,看清来者是夏语时,她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只是伸出手指,轻轻推了推滑落鼻梁的眼镜,然后用拿着笔的手随意地指了指靠窗位置的茶桌,语气平淡地说道:

“你先坐那边喝会儿茶,等我把手头这点工作忙完。”

那语气,自然得如同吩咐一个常来的子侄。

夏语看着桌上那堆积如山的作业和文件,心里明白张老师定然又是为了“深蓝杯”竞赛或者日常教学任务在加班,不由得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脸上却乖乖地应了一声:

“哦。”

他放下书包,轻车熟路地走到那张根雕茶桌旁坐下。这套茶具他再熟悉不过,过去的这段时间里,他没少在这里挨训,也没少在这里接受张老师的额外辅导和人生点拨。他熟稔地拿起电水壶接水、烧水,然后烫洗茶具,从茶罐里取出茶叶,动作流畅而自然,仿佛这里是他另一个熟悉的角落。

水沸,冲泡。清冽的泉水与卷曲的茶叶相遇,激荡出袅袅的白汽和逐渐弥漫开的、清雅的茶香。这熟悉的流程,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仪式感。

就在夏语将第一泡橙黄透亮的茶汤倒入茶海时,办公桌后的张翠红也恰好放下了手中的笔。她摘下眼镜,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鼻梁和高挺的眉心,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然后,她并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就那样靠在椅背上,目光透过些许的距离,落在夏语身上,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夏语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关切:

“你那个手……是怎么回事啊?”

这句话问得突然,且单刀直入,没有任何铺垫。

夏语正专注于手中的茶壶,闻言,动作猛地一僵,险些将茶汤洒出。他抬起头,脸上瞬间切换上一个带着点茫然和无辜的笑容,试图蒙混过关:

“张老师,您……您是在问我吗?”

张翠红看着他这副故作不知的样子,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语气带着明显的“别跟我装傻”的意味:

“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你有看到我在跟别人打电话吗?” 她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紧紧锁定夏语有些闪烁的眼神。

夏语眼珠转了转,大脑飞速运转,刚想开口编造一个诸如“打篮球不小心碰到的”之类的、轻描淡写的理由,张翠红却仿佛早已看穿他的心思,抢先一步,语气严肃地打断了他:

“好好说,别想着找那些不着调的理由来骗我。”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变得更加锐利,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

“我既然今天特意把你叫过来问你,就说明我已经大概知道了情况。所以,实话实说。别等我亲自去查,或者从别人那里听到不一样的版本。”

这番话,彻底堵死了夏语所有企图蒙混的退路。

夏语看着张老师那不容置疑的眼神,知道这次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他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肩膀微微垮了下来,脸上那强装的笑容也变成了无奈的苦笑,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回茶盘,低声认命道:

“知道了……”

张翠红见他态度软化,这才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绕过办公桌,步伐沉稳地走到茶桌旁,在夏语对面的藤椅上坐了下来。

她刚落座,夏语便立刻条件反射般地、用未受伤的右手,将一杯刚沏好的、温度恰到好处的茶,恭敬地推到她面前。

张翠红没有客气,端起来,凑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小口,感受着茶汤的温润与回甘。放下茶杯后,她不再给夏语任何拖延的机会,直接道:

“说吧。不说清楚,不说好,今天的晚饭,你也别想着去吃了。”她的语气带着老师特有的、不容反驳的权威。

夏语苦着一张脸,像是吃了黄连,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小声嘀咕道:

“张老师,您这……您这是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啊?我这点小事情,怎么……怎么也惊动到您了呢?”他还抱着一丝侥幸,希望这只是张老师的猜测。

张翠红闻言,直接“呵呵”冷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点“你还太嫩”的意味,目光如炬地看着他:

“惊动我?何止是我啊?我的夏语同学!你连黄书记,甚至骆校长都惊动了!还在这里跟我扯什么‘惊动我’?”

她的语气加重,带着明显的责备:“赶紧老实交代!别在这里跟我嬉皮笑脸、东拉西扯的!我的耐心有限。”

听到“黄书记”和“骆校长”都知道了,夏语脸上的血色褪去了几分,表情真正变得凝重起来。他苦着脸,像是自言自语般地喃喃道:

“这……哪个多嘴的家伙……说出去的啊……”语气里充满了懊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见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试图找出“告密者”,张翠红的眉头彻底拧了起来。她猛地放下一直端着的茶杯,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同时举起了右手,作势欲打,语气带着恨铁不成钢的严厉:

“还不说是吧?是要等我打完你之后,你才肯老老实实交代是吗?!”

这个动作,这个语气,瞬间将夏语拉回到了初中时代。那时他若犯了错,张老师便是这般严厉中带着关切的模样。夏语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猛地举起右手,依旧避开了左手,做出一个防御和求饶的姿势,脸上写满了“我错了”的表情,连忙说道:

“别别别!张老师!我都是高中生了,是大人了!不可以再打我了哈!要讲文明,树新风!”

看着他这副下意识躲闪、如同受惊兔子般的模样,以及那张皱成了苦瓜干似的脸,张翠红心中那点因他隐瞒而升起的气恼,瞬间被一种混合着心疼和好笑的情感所取代。她终究是心软了,缓缓放下了举起的手,但语气依旧没有放松:

“赶紧说!别耽误吃饭时间!我后面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呢!”她刻意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施加压力。

夏语察言观色,见张老师虽然语气还硬,但态度似乎软化了些,眼珠一转,脸上又堆起了讨好的笑容,试探着问道:

“那个……张老师,眼看也到饭点了,要不……我们边吃边聊?我知道学校外面新开了一家面馆,味道挺不错的……”

他试图用美食来转移话题,缓和气氛。

“夏语!”

张翠红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连名带姓地叫他,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愠怒。

“是不是我现在说话都不管用了,是不是?!让你交代个事情,就这么难?!非要跟我在这里耍心眼?”

这一声呵斥,如同当头棒喝,彻底打消了夏语所有蒙混过关的念头。他立刻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蔫了下来,连忙摆手,语气彻底认怂:

“好了好了,张老师,我知道错了!我说,我马上就说!您别生气,气大伤身!”

他看着张翠红依旧紧绷的脸,不敢再有任何迟疑,老老实实地开始交代:

“就是……上个星期,我们不是去医院看班长刘春花嘛,回来的时候……”

他刚开了个头,准备叙述过程,张翠红却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具体的过程,我已经从别人那里了解得差不多了!我不是来听你讲故事的!”

她的目光落在夏语那只一直不太自然的左臂上,语气带着真切的关切:

“我是问你,你现在的手,到底恢复得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医生怎么说的?这才是重点!别给我扯那些没用的!”

夏语被她噎了一下,有些委屈地扁了扁嘴,小声嘟囔道:

“好嘛……别生气嘛……我以为是您想听详细过程呢……”

看着张老师那不容置疑的眼神,他只好跳过过程,直接回答核心问题:

“那个手……我已经好很多了。肿基本上都消下去了,淤血也散了不少。现在只要不太用力,慢慢活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张翠红仔细地观察着他的表情,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实性。她朝着夏语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问道:

“是哪只手?左边这只?”她记得刚才他倒茶、端杯用的都是右手。

“嗯。”夏语点了点头。

“把外套脱了,我看看。”张翠红的语气带着命令,却又蕴含着不容拒绝的关心。

夏语抿了抿嘴唇,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但在张老师那坚持的目光下,还是妥协了。他小心翼翼地、用右手协助着,将身上那件深蓝色的校服外套脱了下来,放在一旁的椅背上。

随着外套的褪下,他那只一直隐藏着的左臂,终于暴露在灯光下。

只见从小臂中段到接近手腕的位置,紧密地缠绕着一层洁白的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但仍然能隐约看出其下比右臂略显粗壮的轮廓。而几乎是在外套脱下的瞬间,一股浓郁而独特的、混合着草药苦涩与酒精辛辣的气味,立刻强势地弥漫开来,瞬间压过了空气中原本清雅的茶香,充斥了整个办公室的角落。

张翠红的眉头在闻到这气味的瞬间,便紧紧地皱了起来,形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她的目光紧紧盯着那缠满纱布的左臂,眼神复杂,里面翻涌着心疼、责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那白色的纱布,在她眼中,仿佛成了某种刺目的符号。

她沉默了几秒,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低声问道:

“这纱布里面……是药膏?还是直接用药酒浸的纱布?”

夏语看着张老师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心疼,心中微软,连忙用轻松的语调安慰道:

“张老师,您别担心。里面是用特制的药酒,混合了一些捣碎的中草药,一起敷在上面的。老中医说这样效果好,活血散瘀。”

他为了让张老师安心,还故意将左臂又往前伸了伸,以便她看得更清楚。

张翠红见他一直举着伤臂,生怕他牵动伤处,连忙出声提醒,语气带着急切:

“行了醒了,赶紧放下来吧!小心一点!别乱动!”

夏语听话地,慢慢将手臂收回,然后重新用右手有些笨拙地将外套披回肩上,但没有立刻穿上,只是虚掩着。

药酒的味道依旧浓郁,昭示着伤处的存在。

张翠红的目光依旧没有从他那披着外套的左臂上移开,她沉默了片刻,才仿佛用尽了力气般,声音很轻、带着难以掩饰的难受,问出了那个她最关心的问题:

“痛吗?”

顿了顿,又补充了更具体的问题:

“医生具体是怎么说的?有没有……伤到骨头啊?”

她的目光紧紧锁住夏语的眼睛,仿佛要从他眼中找出最真实的答案。

夏语看着张老师那微微发红的眼眶,以及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担忧,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了。他立刻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极其灿烂、甚至带着点没心没肺的笑容,试图用最轻松的语气驱散她的忧虑:

“张老师,我真的没事!您看我这不好好的嘛?您千万别担心!”

他语气笃定地强调:“医生说了,就是筋络和软组织挫伤得比较厉害,还有淤血,但是绝对没有伤到骨头!您放心!”

为了增加说服力,他还故意当着张老师的面,将那只裹着纱布的左手,极其缓慢地、在小范围内轻轻摆动了几下,以示“灵活”。

“真的!您看,都能动了!”

张翠红看着他这故作轻松、却又带着点傻气的证明动作,又是好气又是心疼,连忙制止道:

“好了好了!相信你了!别动来动去的了!真的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她嘴上埋怨着,但紧绷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许,眼中那份浓得化不开的担忧,也似乎因为他的保证和“演示”而消散了一些。

夏语见她语气松动,这才嘿嘿一笑,收回了手臂,老老实实地坐好。

张翠红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那股郁结的担忧呼出去。她重新端起已经有些微凉的茶杯,却没有喝,只是握在手中,继续询问道,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条理:

“那这样子的药膏,大概多久需要换一次?是一直敷着,还是有什么讲究?”

夏语见她开始关注细节,知道最紧张的关头已经过去,便详细地解释道:

“一般来说的话,是两到三天换一次药。老师傅特意叮嘱了,期间伤口绝对不能碰水,也不能提任何重物,要尽量让手臂休息,这样才能好得快。”

张翠红认真地听着,不时点点头,脸上露出了赞同的神色:

“对对对,这个叮嘱是对的,医生和老师傅说得都没错。伤筋动骨……哦不,是伤筋动络,就是要好好静养,千万不能马虎。”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再次变得严肃,看着夏语,叮嘱道:

“还有,那个篮球,在你手好利索之前,是绝对不能再去打了!听到没有?那不是闹着玩的!”

夏语立刻乖巧地点头,如同接到圣旨:

“嗯,这个我知道。您放心吧,我有分寸,绝对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的。”

看着他这副保证的样子,张翠红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口气仿佛积压了许久。她看着夏语,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责备,有关切,更有一种长辈对晚辈不懂事的心疼:

“你啊……真的是让我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她摇了摇头,语气带着无奈:“明明是去医院看望生病住院的同学,是一件好事。结果呢?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回来……唉……”

她转换了话题,问道:“对了,你们班那个班长,刘春花同学,现在怎么样了?出院了吗?”

夏语回答道:“还没有完全康复,不过听说恢复得不错,医生说估计就是这几天可以出院了。”

张翠红点了点头,不再多问。她将手中那杯早已凉透的茶端起来,像是要驱散什么似的,一饮而尽。

办公室内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茶香与药酒味奇妙地交织在一起,诉说着方才那一场关于伤痛与关心的对话。

夏语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张老师的脸色,见她神情似乎已经平静下来,便试探着轻声问道:

“张老师……那个……您还有别的要问的吗?”

张翠红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听到他这带着点小心翼翼、又似乎有点急于结束对话的语气,不由得抬起眼,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反问道:

“怎么啦?你很赶时间咩?急着要去哪里啊?手都伤成这个样子了,还想着到处跑?又想干嘛去?”

她一连串的问题,如同连珠炮,带着老师特有的敏锐和不容敷衍。

夏语被她问得连忙陪上笑脸,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不不不!张老师,您误会了!我不是想走,绝对不是!”

他指了指窗外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色,语气真诚地说道:

“我是看天色不早了,担心您为了等我,耽误了吃晚饭,肚子会饿。所以问问看,您要不要现在去吃饭?”

他脸上露出一个带着点讨好意味的笑容,继续说道:

“要不……我请您出去外面吃吧?我哥哥早两天回来了,给了我一些零花钱。我知道学校外面有一家新开的面点馆,他们家的手擀面和各种浇头做得特别地道,味道很不错!您要不要去试试?”

他试图用请客来表达歉意和感谢。

张翠红听着他的话,看着他虽然受伤却依旧想着关心自己的样子,心中那点因他隐瞒而升起的不快,彻底烟消云散了。但她脸上还是故意板着,轻哼了一声,语气带着长辈的矜持和关爱:

“哼!就算要去吃,那也不能让你一个学生娃来请客啊!真的是!像什么话!”

说着,她站起身,动作利落地开始收拾桌面上散乱的文件和钢笔,语气不容置疑地做出了决定:

“走吧!知道你肚子也饿了,嘴上说得好听,指不定心里怎么嘀咕我呢。”

她拿起自己的手提包,看了一眼夏语,说道:

“不去外面吃什么面了。去教师饭堂吧,我请你吃。顺便……”她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夏语披着外套的左臂,“给你点几份炖得烂糊的猪脚啊,或者鸡爪什么的,好好补补!”

夏语一听,立刻明白了张老师的用意,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笑着站起身,动作甚至比张老师还快一步,小跑到她的办公椅旁,小心翼翼地将她搭在椅背上的那件米色薄外套拿起来,然后笑嘻嘻地说道:

“张老师,您这是……打算给我‘以形补形’吗?吃啥补啥?”

张翠红被他这话逗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下意识地又举起了手,作势要打他这个贫嘴的小子。但手掌举到半空,看到他那只还不太灵光的左臂,终究是没忍心落下去。她悻悻地放下手,故意恶狠狠地说道:

“哼!这一下先给你欠着!等你左手好利索了,我再跟你算总账!连老师都敢调侃!”

夏语看着她那虚张声势的样子,知道她是真的关心自己,心里更是温暖。他嘿嘿一笑,将手中的外套恭敬地双手递到张翠红面前,语气乖巧地应和道:

“嗯嗯!欠着,欠着!等我的手好了,随您打,绝无怨言!”

张翠红接过外套,脸上终于忍不住,也露出了一丝无奈而又带着宠溺的笑意。她摇了摇头,低声笑骂了一句:“臭小子……”

两人前一后走向办公室门口。夏语细心地替张翠红拉开门。

门开,一阵傍晚微凉的、带着秋天特有清爽气息的风,立刻顺势涌了进来,轻柔地拂过面颊。办公室里原本浓郁得有些滞涩的茶香与药酒味,被这清新的晚风一吹,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搅动、稀释,渐渐地飘散开去,融入了外面广阔的夜色里。

然而,那弥漫在小小办公室里的、经过担忧、责备、坦白与关怀洗礼后的师生情谊,却并未因这风的吹拂而有丝毫减退。反而,如同被擦拭过的明珠,洗去了表面的尘埃,变得更加透亮、温润,在这微凉的秋夜里,无声地流淌,愈发浓厚,且坚不可摧。

夜色温柔,灯火可亲。一师一生,并肩走向那亮着温暖灯光的食堂,身影渐渐融入了一片光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