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前,酒肆
与降臣的对峙,结束却是几句不轻不重的提点!
降臣走了,出了后门,融入漠北沉沉的夜色里。
屋内,死寂一片。
油灯的光晕摇曳,映照着李星云脸上未散的怒意以及深深的无力感。
“此刻,他已然有些后悔!或许是后悔来到漠北,或许是后悔答应徐墨的事……”
但他终究后悔了……
他看向姬如雪,千言万语堵在喉咙,最却只是伸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雪儿……”他声音沙哑。
“我明白。”姬如雪回握住他,眼神坚定,“但这是我的路。”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坐在角落的耶律质舞忽然站了起来。
她没看屋内的任何人,那双异色的瞳孔里闪着一种复杂的神色。
随后一言不发,身形一晃,便紧随着降臣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直抱臂靠墙,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殇,不知何时也也消失不见。
萤勾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接连离开的三人:“咋都走咧?话还没说清楚哩!”
她不满地跺了跺脚,气鼓鼓地找了个凳子坐下,拿起桌上不知谁喝剩的半碗酒,一口灌下。
“咦——!好辣!”
侯卿终于将目光从骨笛上移开,瞥了一眼门外无边的黑暗,淡淡道:“热闹看完了,也该散了。”
随后他姿态优雅地起身,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离开了。
萤勾咋呼道:“散哩?去哪?!”
李星云则是看向了焊魃,疲惫地摆了摆手:“焊魃尸祖,麻烦你和侯卿尸祖留意四周。”
雪儿,林轩,我们……谈谈。”
……
漠北的夜,风沙凛冽,月光在无边无际的戈壁上洒下惨白的光辉。
降臣的速度并不快,甚至有些悠闲。
良久之后,她忽然停下脚步,头也未回,清冷的声音在风中响起:“跟了这么久,不累吗?”
身后不远处,耶律质舞的身影从一块风化的巨石后显现出来。
她看着降臣的背影,直接开口,声音带着漠北儿女特有的直率:“降臣尸祖,请将《九幽玄天》下半部,《玄天》篇,给我。”
降臣缓缓转身,红唇在月光下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哦?你也看到了李存忍的下场。怎么,你也想变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去获得力量?”
“我不会像她一样!”耶律质舞语气斩钉截铁,异色双瞳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我身负漠北萨满传承,精神力量远非常人可比。我能驾驭它!”
降臣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似乎能穿透人心。“为了她吗……”
耶律质舞瞳孔微缩,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执拗地重复:“请尸祖成全!”
“呵呵……”降臣轻笑一声,出乎意料地没有提出任何条件,“好,既然你心意已决。”
她不再多言,嘴唇微动,将《玄天》篇的口诀与行功路线,清晰地送入耶律质舞的耳中。
耶律质舞微微一怔,似乎没料到会如此顺利,随即凝神静记。
越是聆听,脸色越是凝重,同时也愈发兴奋。这《玄天》篇果然霸道绝伦,与她所学萨满秘术截然不同。
传功完毕,耶律质舞不再停留,对着降臣微微一礼,随即身形疾动,消失在夜色中,迫不及待要去寻找地方消化这强大的功法。
待耶律质舞走后,这片戈壁似乎只剩下风声。
然而,降臣却并未离开,她侧过头,目光投向不远处,语气平淡:“看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了吧。”
阴影中,殇首领的身影缓缓浮现。他始终隐匿着气息,但显然早已被降臣察觉。
他并未看向耶律质舞离去的方向,而是死死盯着降臣,沉声道:“大人…她到底怎么样?你能不能救她?”
这种语气在一向以“刺杀、死士”作为代号的殇嘴中说出,自然罕见。
当然,这并非是他不想强硬,而是实力的差距如同天堑。
毕竟,连耶律质舞,他都不是对手,更何况是深不可测的尸祖降臣?
他之前也曾派出两名兄弟去阴山寻找李存忍下落,皆重伤而归,只留下“阴山之路不通,内有诡异”的消息,便昏迷过去。
所以眼下,除了从降臣这里寻找突破口,“殇”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
降臣看着他,并没有直接回答问题,也没有计较他之前的跟踪,只是用她那特有的、带着几分慵懒的语调,淡淡说了句:
“放心,她死不了。”
说完,不待殇再有反应,降臣身形一闪,便如鬼魅般向后飘退,瞬息间便融入了远处的黑暗,再也不见踪影。
与此同时,小镇酒肆的后院。
李星云、姬如雪和陆林轩的谈话也陷入了僵局。
李星云无法说服姬如雪放弃《玄天》,姬如雪也无法完全消除李星云的担忧。
“师哥,雪儿姐也是为了你……”陆林轩试图打圆场。
“正是为了我,我才更不能让她冒险!”李星云语气激动。
姬如雪静静地看着他,忽然将手中的《玄天》复本递到李星云面前:
“如果你不放心,你帮我看着。我修炼时,你在一旁护法,若发现有任何不对,立刻阻止我。”
……
阴山腹地,深坑之中,拔里神玉正凭借树女重塑身躯,可能量尚未完全凝聚,一道裹挟着黑红煞气的身影便已如陨星般再度降临!
“轰——!”
李存忍血红的眼中没有任何理智,只有毁灭一切的本能。
她屈指成爪,狂暴的内力混着血煞之气,化作一道巨大的爪印,狠狠将刚刚成型的拔里神玉再次拍进破碎的岩土之中!
这仅仅是开始。
“呃啊——!” 拔里神玉甚至来不及催动咒文,李存忍的身影再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侧,一脚踏下,挟着千钧之力,将他刚抬起的头颅再次踩入地底!
“噗……!”
颈骨碎裂声清晰可闻。
然而,阴山之地诡谲莫测,异色鸢尾幽光流转,地脉深处阴寒死气源源不绝地涌入那具残破的躯体,试图再次将其修复。
可李存忍根本不给他任何喘息之机!
每一次拔里神玉的身体借助树女重新凝聚,下一秒,李存忍必如影随形,以更凶戾的方式将他再次撕碎、轰烂、砸进深坑!
拳、掌、爪、脚……她身体的每一部分都成了最致命的武器。
一次,两次,三次……
拔里神玉“死”了一次又一次。
起初,他眼中还闪着愤怒与怨毒,试图寻找反击的间隙。
但很快,愤怒被惊愕取代,惊愕又迅速化为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他那不死的能力,在此刻成了无尽的酷刑。
他每一次“复活”,感受到的不是重生的喜悦,而是对下一次更猛烈攻击的战栗。
那女人身上的力量仿佛无穷无尽!
他那对于能量的贪婪,在对方绝对的力量和毫不讲理的疯狂面前,显得可笑。
终于,他怕了!
当他的意识又一次从无尽的黑暗中挣扎着凝聚,看到李存忍那双没有任何情感、只有纯粹杀戮欲望的血眸再次锁定他时,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彻底击垮了他。
吞噬?!再进一步?!
都不重要了!他只想离开这个女魔头!立刻!马上!
逃了!
趁着身体在数丈外再次凝聚的瞬间,拔里神玉不再试图操控任何树女,也不再念动任何咒文。
他用尽全部的力量,猛地一拍地面!
“嘭!”
借助反震之力,他残破的斗篷化作一道扭曲的黑影,不再是之前那般从容诡秘,而是带着明显的仓惶与狼狈,头也不回地向着阴山深处遁去!
他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只想尽可能远离那个将他一次次打进地里的恐怖存在。
而在他身后,李存忍站在原地,周身煞气翻涌,宛若凶神。
而更深处,一白发女人缓缓张开了嘴:“是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