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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十二月的风雪比前几日更加狂暴,鹅毛大雪铺天盖地砸在鲜卑草原上,赤崖城的城墙下,积雪已堆得快齐膝盖深。虽是中午,天空却依旧昏沉沉的,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连一丝生气都透着压抑。

岳飞、于谦、高士廉与杨再兴刚在城主府用完午膳,正围坐在火炉旁商议清扫城中积雪的事,若雪再这么下,城门怕是要被积雪堵死,连粮草运输都要受影响。话音刚落,门外亲兵便来通报:“岳帅,袁谭公子、袁熙公子与蹋顿将军来了,说是有急事求见。”

岳飞与于谦、高士廉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了然:果然来了。几人连忙起身相迎,袁谭三人顶着满身风雪走进来,青色棉袍与兽皮大氅上都落满了雪粒,一进门便化作水珠,在衣料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见过岳帅,于先生,高先生,杨副帅。” 袁谭三人躬身行礼,语气带着几分急切,显然是冻坏了,也急着说事。

“三位不必多礼,快坐,烤烤火暖暖身子。” 岳飞笑着招呼,示意亲兵给三人倒热汤。待三人落座,捧着热汤暖了暖手,岳飞才故作疑惑地问道:“袁公子冒着这么大的风雪前来,可是有急事?”

袁谭放下汤碗,也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岳帅,实不相瞒,今日来还是为了粮草之事。这大雪纷飞的,将士们吃不饱就抵御不了严寒,粮食消耗实在比往日大得多。还请岳帅一次拨足我们一个月的粮草,您放心,等来年开春讨伐鲜卑时,我袁军与蹋顿将军的乌桓铁骑,必定冲在最前面,给岳家军开路!” 说罢,还朝蹋顿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帮腔。

蹋顿放下汤碗,沉声附和:“岳帅,如今大雪封路,部落里的存粮也快耗尽了,若是没有粮草,怕是撑不到开春。”

岳飞闻言,脸上立刻摆出一副为难的神色,眉头微微皱起,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这…… 前些时日才刚拨了一万石粮草给你们,这才十几天,就又消耗完了?” 心中却在冷笑:就你们那铺张浪费的做派,别说一万石,三万石也撑不了多久,来年开春,怕是没你们蹦跶的机会了。

袁熙见状,连忙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几分急切地辩解:“岳帅明鉴!这都十几天了,一万石粮草要供八万人吃,本就紧张,再加上将士们要烧火取暖,消耗自然快,如今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

一旁的于谦适时开口,放下手中的茶盏,语气平和地劝道:“岳帅,一万石粮供八万人坚持十几天,倒也算是正常消耗。袁军与蹋顿将军的乌桓部都是我们凉州的盟军,如今离下一批凉州粮草送到也没多少时日了,既然他们有难处,便再支援一些给他们吧,也好让他们安心过冬,开春能全力讨伐鲜卑。”

岳飞 “犹豫” 了片刻,像是被于谦说动,终于松口:“既然于先生都这么说了,那便再调拨部分粮草给你们吧。”

话音落下,袁谭三人脸上瞬间露出喜色 —— 没想到岳飞答应得这么痛快,先前还以为要多费些口舌。三人都带着感激的目光看向于谦,于谦则温和地点头示意,仿佛真的是在为他们解围。

就在这时,岳飞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 “考量”:“不过有件事要跟三位说清楚,如今赤崖城的粮草都囤放在两个地方,一个离袁公子的军营近,一个离蹋顿将军的军营近。只是离袁公子军营近的那个屯粮点,最近刚接济了些归降的鲜卑牧民,粮草有些不够……”

话还没说完,袁谭便急着抢过话头,生怕岳飞变卦:“这有何难!岳帅不必为难,从离我袁军近的粮仓拨给我们袁军粮草,从离蹋顿将军近的粮仓拨给蹋顿将军,这样既省了运输的功夫,又能尽快拿到粮,多好!” 他满脑子都是尽快拿到粮草,根本没多想其中的门道。

岳飞心中一喜:正愁找不到借口分拨粮草,你倒主动送上门来!面上却故作犹豫,语气带着几分 “担忧”:“袁公子,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毕竟你们与蹋顿将军是联盟,分开调拨,会不会让外人觉得你们生分了?”

“岳帅放心!” 袁谭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道,“我与蹋顿将军也是多年的交情了,这点小事哪会计较?只要我们两军有粮过冬,能撑到开春讨伐鲜卑就行!” 蹋顿坐在一旁,虽没说话,却微微点了点头,显然也觉得这个办法可行,离自己军营近,还能少受些风雪运输之苦。

“那某便放心了。” 岳飞脸上露出 “松了口气” 的笑容,语气郑重地说道,“既然两位都觉得分开调拨方便,那便各拨两万石粮食给你们,袁公子的袁军两万石,蹋顿将军的乌桓部也两万石,这样数量均等,也免得伤了你们联盟的和气。”

这话一出,袁谭顿时松了口气,先前心里那点隐隐的不安也烟消云散,两万石粮草,刚好够袁军撑到开春,而且数量和蹋顿一样,也不算亏待自己。他连忙拱手道谢:“岳帅考虑周全!这样既公平,又能解我们的燃眉之急,多谢岳帅!”

蹋顿也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两万石粮,足够乌桓部的骑兵过冬,不用再担心将士们饿肚子。

岳飞话锋却又沉了沉,语气带着几分严肃:“不过某丑话说在前面,这次是某今年最后一次给你们援助。如今赤崖城的粮草,还要接济归降的鲜卑牧民,下一批粮草得等来年开年之后,风雪小了、凉州的粮车到了才能再分拨。袁公子若是还像之前那般不节制,怕是真要饿肚子了!”

袁谭连忙讪讪一笑,拍着胸脯保证:“谨记岳帅之言!我回去之后,定当整治全军的作风问题,严查浪费粮食的情况,保证能坚持到开年之后!” 他满脑子都是 “两万石粮草到手”,根本没注意到岳飞与身旁高士廉交换的那抹隐晦眼神。蹋顿也跟着表态:“我乌桓部也会约束部众,省着用粮,绝不辜负岳帅的接济。”

岳飞站起身,朝着杨再兴与于谦说道:“好!再兴,你去离袁军近的西粮仓,给袁公子调拨两万石粮草;于先生,你去离乌桓部近的东粮仓,给蹋顿将军也调拨两万石。务必清点清楚,今日之内送到他们军营,免得将士们等急了。”

“末将遵命!” 杨再兴起身应道,眼中藏着笑意,西粮仓里囤的都是掺了麸皮的粗粮,还特意嘱咐过仓管,每袋只装七成满,看着数量不少,实际重量要差一大截;而东粮仓里都是颗粒饱满的精粮,每袋都塞得满满当当,还额外备了腌肉和干菜,只等送过去 “刺激” 袁军。

于谦也拱手应道:“属下遵命。”

袁谭三人见状,也连忙起身,跟着杨再兴和于谦往外走。袁谭走在最前面,脚步轻快,还不忘跟蹋顿打趣:“蹋顿将军,等会儿粮草到了,我让后厨煮点肉粥,到时候请你过来尝尝?” 他还以为两人拿到的粮草没差别,丝毫没意识到,一场针对他的 “离间计” 已悄然启动。

蹋顿敷衍地点了点头,心思却早飞到了东粮仓的粮草上,没接话茬。

等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城主府门外,岳飞才收敛了笑容,转头看向高士廉,语气带着几分期待:“高先生,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高士廉笑着拱手,眼中满是自信:“岳帅放心!属下早就安排好了,西粮仓的粮袋都是旧的,每袋粗粮只装十五斤,看着鼓鼓囊囊,实际两万石能少出三成;东粮仓的粮袋是新的,每袋精粮装足二十斤,还偷偷给蹋顿多补了两千斤腌肉,让送粮的士兵‘无意’中在袁军营地外念叨几句‘东粮仓的精粮真香’‘乌桓部还有肉吃’。不用等到明天,袁谭肯定会坐不住!”

岳飞点了点头,目光望向窗外漫天风雪:“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等袁谭发现自己拿到的是粗粮,蹋顿拿到的是精粮,还多了肉,以他那心胸,必然会猜忌蹋顿暗中跟我们达成了协议,到时候不用我们动手,他们联盟的裂痕就该露出来了。”

城主府内,火炉里的木炭烧得噼啪作响,橘红色的火光跳动着,将岳飞与高士廉的身影映在帐壁上,忽明忽暗。而此刻的袁谭,正裹着厚厚的棉袍坐在返回军营的马车上,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车壁,心里美滋滋地盘算着:“两万石粮草,按我军每日消耗算,撑到开春绰绰有余,到时候跟着岳家军打鲜卑,说不定还能趁机抢些牛羊和地盘。” 他完全没料到,自己满心期待的 “救命粮”,竟会成为一根导火索,将他与蹋顿之间本就脆弱的联盟彻底引爆。

另一边,西粮仓外,杨再兴领着袁军士兵正忙着装粮。袁军士兵看着那些缝缝补补、边缘泛着毛边的旧粮袋,忍不住围在一起小声抱怨:“怎么都是旧袋子啊?摸着手感糙得硌人,这里面装的到底是啥玩意儿?” 有人还伸手捏了捏粮袋,只觉得里面的东西颗粒粗糙,毫无质感。

这时,一名送粮的凉州兵 “无意” 中凑了过来,先是左右看了看,才压低声音叹了口气:“嗨,诸位兄弟就别挑了,西粮仓囤的本来就是掺了麸皮的粗粮,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哪像东粮仓,存的都是颗粒饱满的精米,听说这次给乌桓部送粮,还额外加了好几车油纸包的腌肉,人家那日子过得,比我们这些守城的小兵都滋润呢!”

这话刚落,跟在后面的袁熙脸色 “唰” 地一下沉了下来,快步走到粮车旁,伸手掀开一个粮袋的系带,抓了一把粮食在手心。指尖触到的尽是粗糙的麸皮和碎米,还有不少没筛干净的谷壳,和他之前在赤崖城赴宴时吃过的雪白精米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他死死攥着手中的粮食,指节都泛了白,强压着心头的火气没当场发作,可心里已埋下了怀疑的种子:为什么蹋顿拿到的是精粮和肉?难道他早就越过我们袁家,偷偷投效凉州了?!

等粮车慢悠悠赶到袁军军营时,麴义、郭图、逢纪与袁尚早已顶着风雪守在营门外。远远望见一排排粮车顺着雪路驶来,四人脸上都露出了喜色,郭图还忍不住念叨:“可算把粮草盼来了,将士们再饿肚子,怕是要出乱子了。” 可等粮车走近,看清马车上袁谭那铁青的脸色,还有跟在后面的袁熙紧锁的眉头,四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纷纷收起了喜色。

郭图连忙上前两步,小心翼翼地迎上去:“公子,您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莫不是在赤崖城跟岳帅起了争执?”

袁谭没说话,只是猛地抬起脚,狠狠踹在最近的一辆粮车上。“咚” 的一声闷响,粮袋晃了晃,几粒碎米从袋口漏出来,落在积雪上,瞬间被寒风冻住。他压着喉咙里的火气,冷冷吐出三个字:“回帐说!” 说罢,转身就往中军大帐走,袁熙紧随其后,麴义四人面面相觑,满肚子疑惑,也只能快步跟上。

刚进中军大帐,袁谭便一把扯掉身上的棉袍,甩在一旁的矮凳上,径直坐在主位上。不等众人开口,他抓起桌案上的青铜酒杯,狠狠往地上一摔。“哐当!” 酒杯撞在石板地上,碎成好几片,酒液溅得满地都是。“该死的岳飞!该死的蹋顿!真的是气煞我也!” 他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怒到了极点,连声音都带着颤。郭图连忙弯腰,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瓷片,一边捡一边问:“公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粮草不是都运回来了吗?难不成岳帅给的粮草不够数?”

袁熙在一旁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无奈:“我们这哪是领了粮草,分明是被岳飞和蹋顿联手耍了!”

逢纪皱着眉,往前凑了凑:“怎么回事?粮车都到营门外了,还能有假?”

“有假倒好了!” 袁谭猛地一拍桌案,声音陡然拔高,震得桌案上的烛火都晃了晃,“我们拿到的两万石,全是掺了麸皮的碎米,粗得连喂马都嫌磕牙!可蹋顿呢?他拿到的是两万石精粮,还有好几车腌肉!岳飞这是明摆着厚此薄彼,把我们当傻子耍!”

麴义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沉声道:“怎么会这样?岳飞身为盟军统帅,这般偏袒,就不怕寒了我们袁军的心?公子,为何不去赤崖城找他理论一番?”

“找他?找他有什么用!” 袁熙苦笑着摇头,伸手揉了揉眉心,“这消息是大哥在西粮仓外,听搬运粮食的凉州兵‘无意’中说的,连个正经证据都没有。真要是去找岳飞,他要是反问一句‘我好心拨粮救你们的急,你们不仅挑三拣四,还凭空污蔑本帅’,我们拿什么反驳?到时候落个‘不知好歹’的名声,往后再想找他要粮,就更难了。”

“还用找证据吗?” 袁谭冷冷打断他,语气带着几分笃定,眼神里满是怒火,“这分明就是蹋顿暗中归降了凉州!不然岳飞凭什么给他那么好的待遇?精粮、腌肉,我们连口白米饭都吃不上!”

这话一出,帐内瞬间安静下来,连烛火燃烧的 “噼啪” 声都清晰了几分。郭图、逢纪等人脸色 “唰” 地一下变了,纷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他们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若是蹋顿真的投了凉州,那袁军就成了孤家寡人,不仅要仰仗凉州的粮草过活,还要防备蹋顿的乌桓铁骑。一旦惹怒了凉州,他们在这鲜卑草原上,连个立足之地都没有。

郭图犹豫了片刻,还是硬着头皮劝道:“公子,会不会是听错了?万一那凉州兵是随口胡说,蹋顿那边拿到的也是粗粮,我们岂不是错怪了蹋顿将军,还伤了我们与乌桓部的联盟?”

袁尚也跟着附和,声音带着几分不确定:“是啊大哥,说不定岳飞他们真的没多少粮草了,才把粗粮先分给我们,等后续凉州的粮车到了,再给我们补精粮呢?”

“没多少粮草?” 袁熙冷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嘲讽,“今天入城的时候,我特意留意了赤崖城的百姓, 街头巷尾的,不少人手里都拿着白面馒头,还有人端着稀粥喝,哪里像是缺粮的样子?岳飞这就是故意区别对待,把我们当软柿子捏!”

袁谭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的怒火稍稍压下去些,只剩下锐利的冷光。他看向郭图和逢纪:“郭图、逢纪,你们两人现在就去蹋顿的军营打探,看看他那里是不是真的有精粮和肉食。记住,别打草惊蛇,就说是我让你们去慰问乌桓部的将士,顺便看看他们的粮草够不够用,需不需要我们袁军接济。”

“属下遵命!” 郭图与逢纪连忙拱手应下,不敢耽搁,抓起一旁的棉袍就往外走,顶着漫天风雪往乌桓部的营地赶去。

而另一边的乌桓部营地,蹋顿正站在粮车旁,看着自己的士兵从车上搬下来的新粮袋,眼睛都直了,那些粮袋是崭新的粗布缝制,边角整齐,还散发着棉布的清香。他伸手摸了摸,粮袋鼓鼓囊囊的,里面的粮食颗粒饱满,隔着布都能感觉到细腻的质感,没有半点粗糙的麸皮。更让他惊喜的是,最后几辆粮车上,还装着用油纸仔细包裹的腌肉,有士兵忍不住打开一角,浓郁的肉香瞬间飘了出来,引得周围的乌桓士兵都咽起了口水。

蹋顿忍不住拉住一名送粮的岳家军士兵,语气带着几分急切,还刻意压低了声音:“小哥,我问问你,之前凉州拨给我们盟军的粮食,都是这样的精粮和肉食吗?” 先前的粮草都是袁氏兄弟转手分发,到他手里的都是些掺了沙子的粗粮、煮不熟的糙米,连点肉腥都见不到,他还一直以为,凉州的粮草本就如此。

那名岳家军士兵早得了于谦的叮嘱,脸上露出 “诧异” 的表情,笑着回道:“将军您这话说的,我们凉州对待盟友向来大方,拨的都是这种精粮,每次还会额外送些肉食补贴,毕竟乌桓铁骑消耗大,总不能让将士们饿着肚子。之前您没收到吗?”

蹋顿听到这话,心里瞬间翻江倒海,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又像被点燃了一把火,原来不是凉州小气,是袁氏兄弟把精粮和肉食都扣下了,给自己的都是些残羹剩饭!他强压着心头的怒火,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摆了摆手:“没什么,辛苦小哥们了,等卸完粮,我让人温一壶好酒,给诸位暖暖身子!”

“多谢将军!” 送粮的士兵们纷纷笑着回应,转身继续卸粮,没人注意到蹋顿眼底的冷意。

等岳家军士兵都离开后,蹋顿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冷得能滴出水来。他猛地抬起手,一拳砸在旁边的粮袋上。“嘭” 的一声闷响,粮袋被砸得凹下去一块,几粒饱满的精米从袋口漏出来,落在雪地上,与周围的白雪形成刺眼的对比。“该死的袁家兄弟!竟敢克扣我的粮草!把我蹋顿当傻子糊弄!”

“大哥,怎么了?”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楼班裹着厚厚的兽皮大氅,踩着积雪快步走来,脸上还带着几分疑惑,他听说蹋顿去赤崖城领了粮草回来,特意过来看看,却没料到刚到粮仓,就看到蹋顿动怒的模样。

他走上前,皱眉问道:“这批粮有什么问题吗?我听底下人说,这次是我们和袁军分开拨送的粮食,虽然大概率还是掺了砂石的糙米,但总归能填饱肚子,比饿着强。我们现在寄人篱下,也只能……”

话还没说完,楼班的目光无意间扫过粮仓内侧,原本的话语瞬间卡在喉咙里。只见粮仓的角落里,堆着密密麻麻的新粮袋,袋口敞开着,露出里面雪白饱满的精米;旁边的车架上,还码着一排排用油纸包裹的腌肉,油纸的缝隙里,偶尔能看到暗红色的肉干,浓郁的肉香顺着寒风飘过来,勾得人胃里直泛酸。

楼班瞬间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溜圆,先前要说的 “掺砂糙米”“寄人篱下”,全都咽回了肚子里。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快步走到粮堆旁,伸手抓起一把精米,指尖触到的细腻质感,与之前吃的糙米粒粒分明,完全不是一个档次。“这…… 这是……” 他声音都有些发颤,转头看向蹋顿,眼神里满是震惊与不解。

蹋顿走到他身边,冷冷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次弟,你现在看到了,这就是凉州给我们和袁军拨送的粮食。可你再想想,过去这几个月,经过袁氏兄弟的手后,我们每次拿到的,都是些什么?”

楼班瞬间反应过来,眼中的震惊瞬间被暴怒取代。他猛地将手中的精米摔在地上,狠狠踹了一脚旁边的粮袋,怒声骂道:“王八蛋!袁氏兄弟真不是人!让我们吃了整整几个月含着砂石的糙米,嚼得牙龈都出血,他们自己却顿顿大鱼大肉!”

他越说越激动,胸膛剧烈起伏:“之前粮草紧张,我们还特意省着吃,每天只煮两顿稀粥,想着帮他们多撑几天。可他们呢?每天在军帐里烤肉喝酒,挥霍无度!每个月底还来我们这里‘借粮’,拿了我们的余粮,还要嫌弃我们的粮‘糙’,说‘喂马都嫌磕牙’!”

说到最后,楼班的拳头都攥得咯咯作响,眼神里满是杀意:“我现在就去找他们!把这些精粮和肉都摆在他们面前,问问他们到底把我们乌桓人当什么了!狠不得现在就手撕了这几个混蛋!” 说罢,他转身就要往营外走,显然是怒到了极点。“等等!” 蹋顿伸手拦住他,眼神依旧冰冷,却多了几分沉稳,“现在去找他们,只会打草惊蛇。袁氏兄弟现在还靠着我们乌桓铁骑撑场面,真要是闹僵了,他们说不定会去找岳飞‘告状’,倒打一耙,说我们‘不知好歹’。”

楼班急道:“那难道就这么算了?我们吃了这么久的亏,难道还要忍着?”

“报 ——!” 就在这时,一名乌桓亲兵踩着积雪快步跑来,单膝跪地,语气急促地禀报道,“大人,袁军的郭图、逢纪两位先生到访,说是奉了袁谭公子之命,来慰问我军将士,顺便看看我军的粮草够不够用!”

“什么?他们还敢来!” 楼班闻言,怒火瞬间更盛,猛地一拍旁边的粮袋,精米撒落一地,“真当我们乌桓人是软柿子,好欺负不成!大哥,我现在就去宰了这两个家伙,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看他们还敢不敢得瑟!” 说罢,他伸手就要去拔腰间的弯刀,眼神里满是杀意。

“住手!” 蹋顿厉声喝止,伸手按住他的手腕,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现在还不是起冲突的时候!杀了他们,只会落人口实,让袁谭有借口去找岳飞告状!”

楼班挣了挣手腕,却没挣脱,急得满脸通红:“大哥!都什么时候了,他们都欺负到我们头上了,我们还要忍?再忍下去,兄弟们都要寒心了!”

“忍?我没说要忍。” 蹋顿眼神一冷,转头看向来报的亲兵,语气果决地吩咐道,“去,把郭图、逢纪领到这里来,让他们好好看看!”

亲兵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躬身应道:“是!属下这就去!” 说罢,起身快步离去。

楼班看着亲兵的背影,满是不解地问道:“大哥,为什么要让他们来这里?这不是让他们知道我们拿到精粮了吗?”

“就是要让他们知道。” 蹋顿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他们这次过来,无非就是奉了袁谭的命令,来打探我们的底细,看看我们是不是知道了粮草被克扣的事,既然如此,不如让他们亲眼看看这些精粮和肉,让他们知道,他们之前做的那些勾当,我们已经全部清楚了!”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愈发冰冷:“看在袁绍当年册封我为单于的面子上,我再给袁谭一次机会,等他一个解释。若是他识相,把之前克扣的粮草都补回来,这事或许还能商量;可若是他不愿解释,或者想继续糊弄我们,那就别怪我蹋顿不客气,直接撕破脸!”

楼班这才明白过来,眼中的怒火稍稍褪去,点了点头:“大哥想得周全!就让他们看看,我们不是好糊弄的!”

片刻后,就见郭图、逢纪裹着厚厚的毛绒大衣,在亲兵的引领下,踩着积雪走进粮仓。两人一进门,目光就不由自主地扫过粮仓内的景象,当看到角落里堆满的新粮袋,还有车架上码着的油纸包时,两人心中同时 “咯噔” 一下,脸色瞬间变了,这哪里是什么粗粮,分明是颗粒饱满的精粮,还有散发着肉香的腌肉!

郭图悄悄碰了碰逢纪的胳膊,眼神里满是震惊与猜忌:不好,蹋顿难道真的已经暗中投效凉州了?不然怎么会拿到这么好的粮草?

就在两人心思翻涌时,蹋顿从粮堆后走了出来,双手抱在胸前,目光冷冷地扫过两人,开门见山地问道:“两位先生,这里的景象,看清楚了?”

郭图、逢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缓缓点了点头,却没敢说话,他们不知道蹋顿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炫耀,还是在警告?

“看清楚了就好。” 蹋顿语气冰冷,带着几分压迫感,“回去告诉袁谭,我蹋顿等着他一个解释!限他三日之内给我答复,若是没有,或者答复不能让我满意,那就别怪我乌桓部不客气”说罢,他冷哼一声,转身就往粮仓外走,只留下郭图、逢纪两人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解释?什么解释!” 等蹋顿的身影消失后,逢纪忍不住低声怒道,“明明是他蹋顿偷偷背着我们袁军,投效了凉州,拿到了好粮草,现在反倒要袁公子给他解释?简直是颠倒黑白!”

郭图也皱着眉,语气带着几分不满:“看来我们之前的猜测没错,蹋顿果然已经投靠凉州了!他这是在故意找茬,想和我们断绝联盟,好专心跟着凉州干!不行,我们得赶紧回去,把这事告诉袁公子,让他早做准备!”

两人匆匆对视一眼,快步往粮仓外走,踩着积雪往袁军军营赶去,脚步比来时快了数倍。

他们却不知道,在粮仓角落的阴影里,一名穿着乌桓士兵服饰的青年,正低着头默默整理着粮袋,看似在忙碌,实则将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记在心里。这人是凉州镇抚司在岳家军中随军密探被于谦安插在乌桓部,平日里以粮仓看守的身份潜伏,专门收集乌桓军的动向与情报。

等郭图、逢纪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雪地里,又确认蹋顿与楼班也离开了粮仓,这名密探才不动声色地放下手中的活计,对着旁边的同伴说道:“我去趟如厕,很快回来。” 同伴并未起疑,挥了挥手让他快去快回。

密探快步走出粮仓,绕到营地后方的隐蔽处,从雪堆里拉出一匹早已备好的快马,翻身而上,马鞭一扬,快马便踏着积雪,朝着赤崖城的方向疾驰而去。马背上的他,怀里揣着一张油纸,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刚才粮仓内的对话与景象,连蹋顿的语气、郭图的神色都未曾遗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