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赤崖城城主府内,岳飞与于谦正围坐在火炉旁商议后续计划,杨再兴也在一旁待命。这时,亲兵推门而入,将密探送来的情报递了上来:“岳帅、于先生,乌桓部粮仓那边传来消息。”
岳飞接过情报,快速浏览一遍,眉头微微皱起,放下情报说道:“这两人倒是沉不住气,不过是看到些精粮,就笃定蹋顿投了凉州?” 他本以为袁谭至少会多派人打探几日,没想到郭图、逢纪这么快就下定论,倒省了不少功夫,却也让他有些担心冲突会提前爆发。
于谦也看完了情报,忍不住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嘲讽:“谁能想到袁谭这么过分?我们之前拨给袁军的粮草,虽比不上这次给乌桓部的精粮,却也是颗粒饱满的粟米,足够他们将士吃饱。结果他倒好,竟敢把粟米换成掺了砂石的糙米给蹋顿,自己却留着好粮挥霍,这操作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可若是两军就此反目打起来,麻烦就大了。” 岳飞语气凝重,“主公图谋的是他们麾下八万兵马,若是真打起来,兵马折损不说,剩下的人也会对凉州心生戒备,到时候收编就难了。”
“岳帅放心,他们暂时打不起来。” 于谦笑着摆了摆手,眼神里满是笃定,“无论是蹋顿还是袁谭,都不敢轻易撕破脸,蹋顿虽怒,却还念着袁绍当年的情分,更怕我们凉州偏帮袁军;袁谭则是心虚,又怕我们真的断了他的粮草,两人都有顾忌,只会互相猜忌,不会立刻动手。”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一旁的杨再兴,语气变得果决:“再兴将军,过两日你亲自带两千石精粮,以袁谭的名义给蹋顿送去。就说是袁谭知道之前粮草的事是自己不对,只是目前袁军余粮也不多,先补两千石,等下次凉州送粮过来,再把剩下的补上。切记,这事绝不能让袁谭知道,送粮的时候也别声张,悄悄交给蹋顿的亲信就行。”
杨再兴闻言,没有丝毫犹豫,起身抱拳道:“末将明白!定不会出岔子!”
岳飞看向于谦,眼中带着几分疑惑:“这样一来,蹋顿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去找袁氏兄弟的麻烦,可袁氏兄弟那边呢?郭图、逢纪回去后,定会添油加醋说蹋顿投了凉州,袁谭要是慌了神,做出什么蠢事来怎么办?”
“袁氏兄弟那边就更不用担心了。” 于谦端起桌上的热茶,喝了一口,缓缓说道,“就算袁谭真的信了蹋顿投效凉州的消息,他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他现在全靠我们凉州的粮草过活,要是敢挑起动乱,我们只需断了他的粮,不出三日,袁军就会自乱阵脚。他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实力。”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算计:“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等。等袁军将士吃够了掺砂的糙米,怨言越来越多的时候,再派些人悄悄去袁军中谣传,就说这次袁军拿到粗粮,都是因为蹋顿在岳帅面前进了谗言,说袁家将领和袁氏兄弟天天胡吃海塞,不懂节制,所以岳帅才故意给袁军粗粮,以示惩戒。”
杨再兴听到这里,忍不住笑道:“于先生这招妙!这样一来,袁军士兵的不满会全对准蹋顿和袁氏兄弟,既恨蹋顿‘进谗言’,又怨袁氏兄弟‘挥霍粮饷’;而袁谭听到这谣言,只会更认定蹋顿故意针对自己,对蹋顿的不满也会越来越深。两边的矛盾,不就越来越大了?”
“正是这个道理。” 于谦放下茶盏,语气带着几分自信,“等矛盾积累到一定程度,不用我们动手,他们自己就会先内讧。到时候我们再以‘调解’的名义介入,拿出粮草和军饷,那些饿肚子的士兵,自然会心甘情愿归降我们凉州。”
岳飞点了点头,心中的担忧彻底放下,看向窗外渐渐变小的风雪:“好!就按于先生说的办!让他们先斗着,我们坐收渔翁之利!”
时间转眼来到十二月中旬,鲜卑草原的风雪虽小了些,却依旧寒风刺骨,呼号的北风卷着雪粒,打在帐篷上发出 “簌簌” 的声响,像极了士兵们压抑的怨言。袁军军营内,不满的情绪已像堆积的积雪般,越来越厚,几乎要压垮士兵们最后的耐心。于谦散布的谣言,早已在军营里传遍,“都是蹋顿在岳帅面前说坏话,说我们将军天天喝酒吃肉,挥霍粮草,岳帅才故意给我们吃粗粮!” 起初还有人半信半疑,可日子一天天过去,乌桓军那边传来的 “顿顿有精米、隔三差五有腌肉” 的消息,像针一样扎在袁军士兵心上。有士兵偷偷趴在乌桓营地外,亲眼看到乌桓人捧着雪白的粟米饭,甚至能闻到肉香,谣言渐渐成了 “铁一般的事实”,士兵们看向中军大帐的眼神,满是对袁氏兄弟的怨恨;提起蹋顿时,更是咬牙切齿,骂他 “卖友求荣,踩着袁军讨好凉州”。
而蹋顿这边,也没有好到哪去。自从收到杨再兴以 “袁谭名义” 送来的两千石精粮后,他虽没等到袁谭的正式解释,却也暂时压下了怒火,他想着如今乌桓军顿顿有精粮,袁谭既然送来了 “诚意”,或许下次分粮时,真会遵照 “约定” 补上剩余的精粮。可这份期待,很快就被军营里刮起的 “阴风” 吹散,不知从何时起,有士兵在伙房、帐篷角落私下议论:“咱们现在能吃上精粮,是将军已经投效凉州了!”“我之前遇到赤崖城的岳家军出城训练,听他们说赤崖城根本没多少屯粮,岳帅把最好的粮都给我们,是想让我们开春当敢死队,去跟鲜卑蛮子拼命!”“难怪袁军吃糙米,我们吃精粮,这是凉州把我们当枪使啊!”
这些流言,正是于谦让人混进乌桓营地散布的。起初蹋顿还能靠着 “军法处置” 压一压,他把几个传谣最凶的士兵杖责二十,警告全军 “再敢乱传,以通敌论处”,可随着杨再兴第二次送来精粮,再对比袁军士兵碗里能硌牙的碎米,越来越多的乌桓士兵开始相信流言。毕竟,若不是投靠了凉州,怎么会突然从吃掺砂糙米,变成顿顿精粮?难道真的是赤崖城良心发现?显然不可能。
就连蹋顿最信任的弟弟楼班,都忍不住在私下找他:“大哥,军营里的流言…… 是不是真的?我们开春真要去当敢死队吗?” 蹋顿气得脸色发黑,拍着桌子解释:“都是凉州的奸计!是袁谭故意散布谣言挑拨我们!你跟着我这么久,还不信我?” 可他越解释,楼班眼里的疑惑越深,毕竟精粮是真的,袁军的糙米也是真的,没有证据,谁会信 “这是奸计”?
流言像野草一样疯长,乌桓士兵的眼神也从最初吃上精粮的兴高采烈,慢慢变成了恐惧、怀疑,甚至对蹋顿的失望。哪怕伙夫端来流油的精肉,吃在嘴里也味同嚼蜡,没人知道这是不是 “断头饭”。一时间,乌桓军营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连巡逻的士兵都没了往日的精气神,个个低着头,生怕聊起 “开春”“敢死队” 的话题。蹋顿得知后,气得把军帐里的陶罐、木桌全摔了,可他越镇压,流言传得越凶,士兵们看他的眼神,也越来越陌生,像在看一个 “卖部求荣” 的陌生人。
更糟的是,蹋顿和袁氏兄弟自上次分粮后,就再也没碰面。袁谭被 “蹋顿投凉” 的猜测吓得不敢主动接触,只让郭图、逢纪偷偷打探乌桓动向,连巡逻路线都特意避开乌桓营地;蹋顿则抱着 “等袁谭下次分粮信守承诺” 的念头,不愿先低头,加上袁军中的谣言让他也不敢轻易踏足袁军,等袁氏兄弟先来找自己,慢慢的两边的隔阂像冰缝一样越裂越大,最终全发泄在了士兵身上,每次乌桓军和袁军士兵在河边打水、雪地里巡逻碰面,气氛都格外紧张。
“你们吃的精粮,是踩着我们袁军的骨头换来的吧?” 袁军士兵先开口嘲讽,眼神里满是嫉妒,手里的水桶重重砸在冰面上,溅起一片雪沫。
乌桓士兵立刻回怼:“总比你们跟着袁氏兄弟吃猪食强!再说了,我们吃的是岳帅给的粮,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岳帅给的?怕不是你们将军卖了乌桓部,换回来的‘断头粮’吧!” 袁军士兵的话更狠,直接戳中乌桓士兵的痛处,“开春你们就要去当敢死队了,现在吃得越好,死得越惨!”
“你找死!” 乌桓士兵瞬间红了眼,伸手就推了袁军士兵一把,袁军士兵也不甘示弱,抄起身边的水桶砸了过去。冰冷的水洒在两人身上,瞬间冻成冰碴,两边的士兵见状都围了上来,有的抄起长枪,有的拔出短刀,好几次冲突都差点演变成械斗,幸好两边的校官及时赶到,呵斥着把人拉开,可那股火气,却在士兵们心里越积越旺,像埋在雪地里的柴火,只缺一个火星就能点燃。
此刻袁军的中军大帐内,袁氏三兄弟正与郭图、逢纪围坐在桌案旁用餐。陶碗里装着的是掺了少量粟米的糙米,旁边摆着一碟腌得发咸的萝卜干,虽比普通士兵碗里 “清水飘麸皮” 的粥强些,但和之前的美酒烤肉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袁谭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糙米,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满脸嫌弃地抱怨:“这东西根本难以下咽!比猪食还糙!”
郭图端着碗,眼神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不满,慢悠悠地说道:“公子还是吃点吧,我们现在只剩这个糙粮了。好一些的屯粮,都全部安置给了麴义将军的先登部,谁叫他现在是我们袁军的主要战力呢,自然要吃好、吃饱,才有力气打仗。” 这话阴阳怪气,在场的人都听出了他的不满,郭图本就与麴义不和,如今看着麴义部独占好粮,心里更是憋屈。
袁熙连忙打圆场:“郭先生,麴将军的先登部确实是目前我们袁军的主要战力,优先供应也是应该的。现在已经是十二月中旬了,还有小半个月就能去找岳飞领新粮,再忍忍就过去了。”
“忍?怕是难忍啊!” 逢纪放下筷子,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担忧,“哎,怕就怕我们熬过了这小半个月,凉州到时候发的还是糙粮。那我们可真供养不起麴大将军了,他要是也学蹋顿,为了口吃的暗中投靠凉州,我们可就真的完了!”
逢纪的话音一落,帐内的气氛瞬间凝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变。袁尚最是慌张,连忙看向袁谭:“大哥,逢纪先生说的有道理啊!我们现在把最好的粮食都供给了麴义将军,万一下个月真如逢纪先生所言,他也投靠了凉州,我们手里可就没兵了!”
袁谭的目光一愣,随即猛地一拳砸在桌案上,陶碗里的糙米洒了一地,他怒喝道:“都怪蹋顿那个老东西!为了口吃的,就把我们袁军当踏脚石,投靠凉州还不算,还敢散布谣言坏我们的事!真是气死我了!”
郭图见袁谭动了怒,立刻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道:“公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袁谭喘着粗气,眼里满是怒火。
郭图眼神一狠,说道:“蹋顿此举,已全然没有把我们当作盟友!他粮仓里堆着满满当当的精粮,却对我们的遭遇视而不见,甚至还帮着凉州打压我们!依我看,干脆我们一不做二不休,趁着乌桓军现在人心惶惶,先下手为强,把他们的精粮抢过来,再借机会除掉蹋顿,收编他的部众!”
“不可!” 袁熙立刻反对,脸色发白,双手紧紧攥着锦袍下摆,“我们还要仰仗着乌桓军的力量,匡扶父辈基业,怎么能跟他们兵戈相向?而且万一打起来,岳飞岂会坐视不管?”
帐内瞬间安静下来,袁谭的眼神也暗了暗,他不怕蹋顿,却真的忌惮凉州的实力。郭图张了张嘴,想反驳却找不到理由,毕竟赤崖城的岳家军近在咫尺,真要撕破脸,袁军未必能占到便宜。
“二公子,我们当然想匡扶袁公基业!” 逢纪连忙接过话头,语气急切却不失沉稳,他往前迈了一步,压低声音说道,“可蹋顿已经越过我们,暗中投效凉州了!他以后还会不会帮助我们,都另说!而且谁说我们要和乌桓兵戈相向了?”
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你没听说吗?现在乌桓军虽然顿顿吃精粮,可军营里都在传开春之后要当凉州的敢死队,早就人心惶惶,士兵们看蹋顿的眼神,满是怀疑!就连蹋顿身边最亲近的楼班,对他都满眼疑虑,楼班虽是蹋顿得从弟,可也是丘力居的亲儿子!丘力居当年是乌桓的首领,楼班本就该继承首领之位,只是碍于蹋顿的威望才暂时屈居人下,他怎么可能愿意见到蹋顿把乌桓的家底,拿去给凉州当敢死队?”
这话像一道光,照亮了袁谭的思路,他猛地抬头:“先生的意思是,要离间蹋顿和楼班,让他们自相残杀?”
“公子明鉴!” 逢纪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不仅是自相残杀!我们只需先伪造几封蹋顿写给岳飞书信,信里要写‘愿以乌桓五千精锐为先锋,开春后打头阵攻鲜卑,只求岳帅奏请凉州靖安侯,在凉州给自己封个一官半职’。然后我们派出几名死士,混进乌桓营地,想办法把这几封‘书信’送到楼班手中。楼班若是信了,以他的性子,定会找蹋顿对质;就算他不信,也会对蹋顿更加提防,到时候我们再让死士在乌桓营里散布‘楼班要反蹋顿’的流言,蹋顿本就因为流言心烦,听到这话,必然会猜忌楼班,两人之间的裂痕,不就越来越大了?”
袁谭的眼神越来越亮,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那之后呢?若是他们真的反目,我们该怎么做?”
“若是此计奏效,楼班真的袭杀了蹋顿,乌桓军肯定会大乱,毕竟蹋顿经营乌桓多年,还有不少亲信,楼班杀了他,那些亲信绝不会善罢甘休!” 逢纪越说越兴奋,“到时候我们再趁机出兵,打着‘平定乌桓内乱’的旗号,先镇压蹋顿的亲信,再以‘楼班弑主夺权,不义不忠’为由,趁机斩杀楼班!没了蹋顿和楼班,乌桓军就彻底群龙无首,我们便可以趁机收编乌桓军,夺取他们得精粮!”
郭图也连忙附和:“逢纪此计甚妙,只要我们行动够快,以麴义将军得先登部强势镇压楼班,就算凉州事后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毕竟他们还要靠我们和乌桓军,一起平定鲜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乌桓内乱扩大,影响开春的战事!而且只要蹋顿和楼班都死了,岳飞以后拨下来的粮草,不就全由我们说了算?到时候我们想给士兵吃精粮,还是吃糙米,还不是公子一句话的事?
这句话彻底打动了袁谭,猛地一拍桌案,站起身:“好!就按先生说的办!郭先生,你立刻让人去伪造书信,要做得像模像样,不能露出破绽!逢先生,你去挑选十名精锐死士,务必把信安全送到楼班手中!”
“是!” 郭图、逢纪连忙应下,脸上都露出了期待的神色,转身就快步离去,要去安排事宜。
袁谭看着郭图,逢纪离开的背影,转身对袁尚说道:“三弟,你去找一趟麴义将军,让他做好准备!随时准备镇压乌桓军!”
袁尚应了一声也立马兴奋的离开。
袁熙看着袁尚离开心里却隐隐不安,他皱着眉说道:“大哥,此计虽妙,可万一被凉州发现是我们在背后搞鬼,怎么办?还有,楼班会不会真的信了那些伪造的书信?”
“二弟放心!” 袁谭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满是自信,“我们的死士都是百里挑一的,绝不会暴露身份!至于楼班,就算他起初不信,可军营里的流言、蹋顿的猜忌,还有他自己的野心,迟早会让他信的!而且就算凉州知道了,只要我们已经收编了乌桓军,他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毕竟他们还需要我们的力量,对抗鲜卑!”
袁熙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袁谭挥手打断:“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二弟,你也去准备吧!“
袁熙叹了口气,转身走出军帐,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总觉得这看似完美的计谋背后,好像藏着更大的圈套,可他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一日后的晌午,鲜卑草原的阳光难得穿透云层,却没带来多少暖意,寒风依旧卷着残雪,在乌桓营地的帐篷间穿梭。楼班揣着满肚子的疑虑,又一次走向蹋顿的军帐,自从军营里传开 “敢死队” 的流言,他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昨日见蹋顿对士兵的质疑只知镇压,更是心有不安,今日打定主意要再和蹋顿好好聊聊,若蹋顿真有投靠凉州的心思,他就算拼着得罪这位从哥,也要保住父亲丘力居留下的乌桓家底。
掀开门帘,军帐内却空无一人,只有蹋顿平日里处理事务的书桌摆在中央,竹简、笔墨散落其上,显得有些凌乱。楼班皱了皱眉,正准备转身离开,目光却无意间扫过书桌一角,那里放着一块与粗糙竹简格格不入的锦布,锦布边缘绣着淡淡的云纹,一看就不是乌桓常用的布料,倒像是凉州官员常用的文书载体。
好奇心驱使下,楼班迈步走了过去,伸手拿起锦布。展开的瞬间,上面一行行工整的汉字映入眼帘,开头便写着 “蹋顿致岳帅亲启”,他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目光快速往下扫:“愿以乌桓五千精锐为先锋,开春后打头阵攻鲜卑…… 只求岳帅奏请凉州靖安侯,赐某一郡之地……”
“啪!” 锦布从楼班的手中滑落,又被他猛地攥紧,眼中的怒火瞬间喷涌而出,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他猛地抬头,看向帐外蹋顿可能去的方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好你个蹋顿!我竟还对你抱有幻想!你竟然真的要把我父亲的家底送给凉州,只为求取一官半职!”
他哪里知道,这块锦布正是袁军死士的手笔,昨日死士混进乌桓营地后,本想寻机将 “书信” 塞到楼班的帐篷里,却得知楼班要来找蹋顿,便临时改变主意,趁着蹋顿外出巡查的间隙,将锦布放在了书桌显眼处,就等着楼班 “无意间” 发现。
就在楼班怒火中烧之际,帐帘被再次掀开,一个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走了进来,正是乌桓军的三把手苏仆延。苏仆延本是丘力居的旧部,对楼班向来忠心,今日见蹋顿军帐无人,便过来看看,却见楼班愣愣地站在书桌旁,眼神冰冷得吓人,手中还攥着一块锦布,不由得疑惑道:“楼班,你怎么在这里?蹋顿呢?”
楼班缓缓转过身,眼中的怒火尚未平息,他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锦布递了过去,声音沙哑:“苏叔,你看看吧。这就是蹋顿要对我们乌桓做的事。”
苏仆延接过锦布,越看脸色越沉,双手也忍不住发起抖来,看到 “五千精锐为先锋”“打头阵攻鲜卑” 时,他猛地将锦布拍在书桌上,震惊地喊道:“这…… 这是从哪里发现的?蹋顿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我们虽然暂时依附在袁军麾下,可心里都清楚,帮凉州平定鲜卑后,是要借凉州之力回到乌桓故地的!他怎么能让我们的部落勇士去当敢死队?就为了求取凉州的一个官职?!”
帐内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苏仆延的怒吼声在帐内回荡,震得帘布都微微晃动。楼班走到帐门处,警惕地看了一眼外面,确认无人偷听后,才转过身,语气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事实就是如此。苏叔,你之前还劝我别信流言,可现在你看,我们为什么突然从吃了几个月的糙米变成精粮?军中为什么会莫名传出‘敢死队’的谣言?原来根本就不是空穴来风,全是恰有其事!蹋顿早就和凉州串通好了,那些精粮,就是凉州给我们的‘断头粮’!”
苏仆延沉默了半响,他看着锦布上的字迹,又想起这些日子蹋顿的反常,对士兵的疑虑只知镇压,对楼班的询问含糊其辞,种种迹象都印证了锦布上的内容。他抬起头,眼中满是挣扎:“那你准备怎么做?蹋顿在军中威望颇高,不少将领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而且…… 如果他真的投效了岳飞,我们要是动了他,岳飞岂会坐视不管?到时候别说回到乌桓故地,我们整个乌桓部都可能被凉州剿灭!”
“剿灭?” 楼班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与其让他把我们乌桓的勇士都送到鲜卑人的刀下,不如我们先动手!我父亲丘力居当年何等英雄,就算乌桓部要亡,也绝不能亡在‘卖部求荣’的叛徒手里!”
他走到苏仆延面前,双手按在对方的肩膀上,语气沉重:“苏叔,我知道这很难,可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蹋顿一旦和岳飞达成协议,我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你是我父亲的旧部,也是乌桓的老人,我希望你能帮我,我们今晚就动手,趁他还没防备,除掉他!只要他死了,那些投靠他的将领群龙无首,我们再把锦布的内容公之于众,士兵们一定会站在我们这边!”
苏仆延看着楼班眼中的决绝,又想起丘力居对自己的恩义,心中的挣扎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同样的决绝。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握紧了腰间的弯刀:“好!楼班,我帮你!今晚三更,我们在蹋顿的军帐外集合,带三百名心腹士兵,务必一击得手!”
楼班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他重重拍了拍苏仆延的手臂:“苏叔,多谢你!等事成之后,我一定不会忘了你的功劳,乌桓部若能回到故地,你就是第一功臣!”
两人又低声商议了半个时辰,确定了动手的细节,由苏仆延以 “商议开春战事” 为由,将蹋顿引回军帐,楼班则带着心腹士兵埋伏在帐外,等蹋顿进入帐内,便立刻动手,同时封锁军帐四周,防止消息泄露。
商议完毕,苏仆延率先走出军帐,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楼班则留在帐内,将锦布小心收好,这是揭穿蹋顿的关键证据,绝不能弄丢。他看着帐外渐渐西斜的太阳,眼中闪过一丝冷厉,今晚,就是乌桓部的 “清算之日”,也是蹋顿的死期!而此刻,袁军的中军大帐内,郭图正拿着死士传回的消息,满脸兴奋地对袁谭说道:“公子!成了!楼班已经发现了锦布,还和苏仆延密谋,要在今晚三更除掉蹋顿!”
袁谭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眼中满是狂喜:“真的?太好了!逢先生,你立刻让人去通知麴义,让他的先登死士做好准备,今晚三更,等乌桓军内乱爆发,我们就以‘平定内乱’为由,出兵乌桓营地!”
逢纪笑着应道:“公子放心!麴义那边早就准备好了,只要乌桓军一乱,我们就能趁机收编他们的部众,夺取精粮!”
袁熙站在一旁,看着几人兴奋的模样,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他总觉得,事情太过顺利,反而像一个圈套,可看着袁谭坚定的眼神,他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与此同时,赤崖城的城主府内,于谦正拿着镇抚司密探传回的 “楼班与苏仆延密谋除蹋顿” 的消息,快步走到岳飞面前,笑着说道:“岳帅,袁谭的计策倒是帮了我们大忙,乌桓内乱已成定局!蹋顿一死,袁氏兄弟肯定会趁机以‘平乱’之名收编乌桓军,还想夺取他们的精粮,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岳飞接过密探的文书,快速浏览一遍,放下时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没想到袁氏兄弟这么急着动手,本以为至少要等到他们彻底断粮,士兵哗变,冲突才会爆发。可惜了蹋顿…… 他虽有部落私心,却是个实在人,在乌桓首领里,算是为数不多真心想借凉州之力,带部众重回故土的。”
“岳帅,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于谦收起笑容,语气变得严肃,“主公早有吩咐,这些割据一方的将领一个都不能留,我们要的是能听令于凉州的兵马,不是各怀心思的‘盟友’。如今正好借这个机会,彻底收编袁、乌两军的兵马,等袁军出兵攻乌桓,我们就以‘袁军残杀同盟’之名,把袁氏兄弟、郭图、逢纪,还有麴义一并除掉,永绝后患!”
岳飞沉默片刻,缓缓点头,眼中的惋惜被决绝取代:“你说得对,为了主公平定鲜卑、安定北方的大业,不能有半分妇人之仁。今晚我亲自前往,通知杨再兴,让他带一万岳家军随我一同埋伏在袁乌营地之间的山谷里。等乌桓军动手,袁军出兵后,我们直接以雷霆之势斩杀核心头目,绝不让两军士兵发生大规模冲突,那些普通士兵是无辜的,也是我们要收编的根本。”
“岳帅考虑周全。” 于谦看向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寒风卷着雪粒拍打窗棂,语气带着几分冷冽,“还有一事需岳帅谨记:不可让袁氏兄弟、郭图、逢纪、麴义任何一个人活着回到袁军营地,他们是袁军的核心,留一个就可能引发后续动荡;乌桓部那边,蹋顿、楼班、苏仆延三人也必须死,蹋顿威望太高,楼班有丘力居之子的身份,苏仆延是旧部首领,三人不死,乌桓军难以彻底归心。”
岳飞再次点头,没有说话,只是转过身,目光投向窗外苍茫的暮色。夕阳最后一丝余晖被乌云吞没,鲜卑草原彻底陷入昏暗,只有营地的火把渐渐亮起,像散落的星火,却照不亮即将到来的血色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