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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守村人地府转正记 > 第149章 月光下的告慰:一个老人的无声倾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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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月光下的告慰:一个老人的无声倾诉

那天深夜,月亮挂得老高。董盛福没惊动任何人,自己提着满满一篮子纸钱,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村后董家的祖坟。

月光冷冷清清地洒在坟包上,火光在董昌明和董盛顺的墓碑前跳跃起来,映着董盛福那张被岁月犁出深深沟壑的脸。

火光在他眼睛里明明灭灭,盛满了说不出的欣慰,也盛满了深不见底的思念和独自咽下的酸楚。他对着冰凉的墓碑,声音低低的,被风吹得断断续续:“昌明叔…顺儿…你们瞅瞅…喜子…出息了…考上大学了…咱老董家…也飞出金凤凰了…”

福喜悄悄跟在后头,躲在一棵老槐树粗壮的树干后面。他看着火光里老人佝偻着背却站得笔直的影子,看着他对着不会说话的石头诉说自己的喜悦,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闷得慌。

就在这时,火光猛地一晃,董盛福的身子突然一歪,脚下打了个趔趄,眼看着就要一头栽倒!

福喜的心一下子蹦到了嗓子眼,什么也顾不上了,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扶住了老人摇晃的身体。就在搀扶的瞬间,他的手背无意间蹭到了董盛福后腰上,硬邦邦的,硌手。

“大爷!您当心点!”福喜的声音带着惊吓后的颤抖。

董盛福借着福喜的力气站稳了脚,喘了几口粗气。他那双浑浊的眼睛在火光里看向福喜,没有责怪,只有一种被孩子撞破心事似的不好意思,还有更深沉的情绪在翻涌。

他慢慢挺直腰,在福喜的搀扶下,解开口袋扣子,手伸进口袋,掏出来一样东西——一把磨得光溜溜、带着岁月包浆的黄铜钥匙。钥匙上拴着一根磨得毛了边的细绳,绳子上吊着个小木牌,木牌上刻的“东庄村供销社”几个字,已经模糊得快认不出来了。

董盛福枯树枝一样的手紧紧攥着这把钥匙,指关节都捏白了。他看着福喜,声音沙哑得厉害,像破风箱,带着极力压着却还是漏出来的哽咽:“福喜…拿着…这是…你爹的…你爹出事前头,一直省着…省着给你攒的…糖纸…”

福喜眼圈泛黄,东庄村早些年也穷过,家家户户都吃不饱饭,更不用说糖了,那是稀罕物。盛顺这个傻子也不知道听谁挑唆,说糖纸可以当钱花,自打那以后他就开始攒糖纸。至少在东庄村,这个“钱”是好使的。

老人猛地吸了一口气,好像光是提起这个名字,就要花掉他全身的力气,浑浊的老泪一下子涌满了眼眶,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着破碎的光:“他把糖纸一张张抹平了…藏在供销社分给他的那个小柜子里…他说…等喜子出息了…考上大学了…就…就把这一柜子花花绿绿的糖纸…都拿出来…当贺礼…”

滚烫的眼泪终于冲破了堤坝,顺着老人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滚下来,砸在冰冷的土地上,也像滚油一样烫在董福喜的心上。

那不是普通的眼泪,是为早死的兄长那份像孩子一样笨拙又滚烫的父爱流的,也是为自己终于没辜负这份托付、把孩子拉扯成人的百般滋味流的。

福喜的手抖得厉害,伸过去,接过了那把还带着老人身体余温的铜钥匙。钥匙冰凉冰凉的,可握在手里,却像有千斤重,压得他手心发麻。那是他亲爹董盛顺,隔着生和死,留给他的最后一点念想,甜得让人心碎。

......

画面猛地沉下去,沉进冰冷的现实里。王翠香大娘,那个总在灶台边忙活、用絮叨和热乎饭菜把这个家填得满满当当的女人,到底还是在20年特殊时期,被那个吃人的“怪兽”拖走了。

她的离开,像抽掉了董盛福身体里最后一根主心骨。几乎是一夜之间,这个曾经在东庄村小学管着几十号孩子、走路带风、眼神亮得像刀子的小老头,彻底垮了。

他变得沉默寡言,眼神空空的,常常一个人坐在院子里那棵老枣树底下,对着空气发呆,一坐就是小半天。

太阳光透过稀稀拉拉的枣树叶,在他身上落下明明暗暗的光斑,却怎么也照不散笼在他身上的那股沉沉暮气。

更让人揪心的变化很快就来了。他开始一遍又一遍地问同一个问题,问得像个迷了路、找不到家的小孩儿,声音里全是茫然和害怕:

“喜子,你妈…你妈说今儿蒸包子?”

“喜子,你妈那包子馅…调好了没?”

“喜子,你妈她……”

福喜看着老人像个被扔在陌生地方的孤儿,在空空荡荡、冷锅冷灶的厨房里瞎转悠,拉开这个橱柜门看看,空的,关上,再拉开那个看看,还是空的。

他徒劳地翻找着根本不存在的、老伴儿蒸的包子。每一次问,每一次翻,都像钝刀子割在福喜的心头上,血淋淋的。他强忍着心口那刀绞似的疼,硬着头皮带老人去了县医院。诊断结果冷得像腊月里的冰溜子,带着判决的意味——阿尔兹海默症。

福宝是盛福的亲生儿子,进城打工成了小包工头,也在城里买了车买了房,还娶了个大学生媳妇。当时把盛福两口子骄傲的呀。但好景不长,媳妇生了孩子之后,觉得盛福和王翠香不会教育孩子,做饭也不合胃口...诸如此类的婆媳小事,不胜枚举。老两口不想儿子难做,就回了东庄村。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福宝媳妇听大夫说阿尔兹海默症后期会大小便失禁,她就一脸嫌弃。于是福喜和福宝两口子商量,他把照顾老人的担子全扛在了自己肩上。就像当年董盛福二话不说收留他那样。

自此,他学会了把那些苦药片子仔细碾成粉末,再悄悄地拌进老人唯一还愿意多喝两口的热乎小米粥里(这样会破坏药效,不要学作者哦)。他变得有出奇的耐心,一遍又一遍地回答着那些车轱辘似的问题,一次又一次地把走错屋、摸错门的老人轻轻地搀回该待的地方。

一个晚上,睡得正迷糊,厨房里猛地传来一声刺耳得让人心颤的玻璃碎裂声!福喜惊得从床上弹起来,鞋都顾不上穿好,光着脚丫子就冲进了厨房。

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口像被狠狠捅了一刀:董盛福像个木头桩子似的站在一地狼藉中间,脚底下全是摔得稀碎的罐子碎片——那是王翠香大娘给这个家留下的最后一件用得顺手的家什了。

昏黄的灯泡底下,老人像个闯下滔天大祸的孩子,眼神空洞洞地望着地上的碎玻璃,干枯的手抖得像风里的树叶,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大爷!别动!小心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