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望着江面上不断爆起的火团,望着己方儿郎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换取战果,虎目之中,热泪再也抑制不住,滚滚而下。他死死捏着拳头,指节苍白,心中立下血誓:“此仇此恨,必以百倍偿还!”
然而,北军的应对迅速而冷酷。
于禁面色阴沉,指挥依旧沉稳:“传令!各舰以‘都督壹号’为核心,向内收缩!楼船在外,艨冲走舸填充间隙,形成圆阵!弩炮、投石,全力轰击靠近之火船及后方江东主力!不必吝啬箭石!”
北军舰队迅速变阵,如同刺猬般收缩。“都督壹号”硬顶着几艘火船的撞击(留下焦黑痕迹,但未伤根本),成为阵型核心。所有远程武器疯狂倾泻,在舰队周围形成死亡火力网。
后续冲来的江东火船,在这密集拦截下,连靠近都变得异常困难,往往在数十丈外便被摧毁。江面上火光越来越多,但大多属于江东。
自杀式攻击的势头,被硬生生遏制。
周瑜看着己方勇士用生命点燃的火焰在北军严阵下迅速熄灭,心如刀割,他知道,再坚持只是徒增伤亡。他闭上眼,深吸一口带着浓烈焦糊血腥味的空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冰冷的绝望与决然:
“传令……全军撤退!放弃柴桑水寨,退往建业方向!”
“都督!”身边将领不甘嘶吼。
“执行命令!”周瑜声音沙哑欲裂。
凄凉的鸣金声响起,残存的江东舰队,带着无尽悲愤与屈辱,向南撤退。
于禁未令追击,他的任务是登陆。“舰队前压,持续火力覆盖柴桑残余抵抗!夏侯惇将军,登陆!”
在“都督壹号”及其护卫舰队的强大火力掩护下,夏侯惇率领五千平南军重甲锐卒,乘登陆艇,如同潮水般涌上已是废墟的柴桑滩头,迅速占领要冲,构筑营垒。
青弋江口分战场
这里的战斗,与柴桑的炽烈狂暴形成鲜明对比,却同样凶险。
水道狭窄曲折,芦苇密布,丘陵起伏。“都督贰号”无法过于靠近,只能在外围江心锚泊,如同镇守水门的巨神。文聘站在舰桥,谨慎观察。他的任务是掩护赵云部登陆,建立稳固滩头。
赵云白袍银甲,立于一艘登陆舰船首,目光沉静扫过看似平静的南岸。他知这平静下必藏杀机。关羽、张飞、黄忠的部队,定然潜伏在后,只待半渡而击。
“文聘将军,有劳。”赵云对旗舰方向微颔首。
文聘会意,令旗挥动。“都督贰号”侧舷弩炮发出低沉咆哮,特制的轻型石弹和弩箭,对预设登陆滩头及两侧可能埋伏区进行试探覆盖。
“轰!”“噗嗤!”
石弹砸入泥滩,溅起浑浊水柱泥浪;弩箭钻入芦苇,引燃枯黄苇杆,几处伏兵点暴露,传来骚动惨呼。
**就在柴桑水寨陷入火海,江东火船舍生忘死撞击北军巨舰的时刻,青弋江口的压力骤增!**
“杀!趁北狗主力被缠在柴桑,碾碎他们!” 张飞如雷咆哮从岸上林中炸响!他抓住北军注意力被主战场吸引的瞬间,与关羽、黄忠一起,发动蓄谋已久的全力猛攻!
无数刘备军士卒从芦苇荡、丘陵后涌出,如同决堤洪水,扑向刚刚踏上滩头、阵型未稳的赵云部!箭矢如飞蝗落下,刀盾手顶着零星箭雨疯狂前冲!
“结阵!圆阵防御!” 赵云临危不乱,声音清越穿透喧嚣。他亲自持枪立于阵前,白袍瞬间染上点点红梅。
平南军锐卒展现极强纪律,迅速以赵云为核心收缩,盾牌层叠,长枪如林,硬生生顶住第一波最凶猛冲击。
“文聘将军!延伸射击!覆盖我军阵前百步!” 赵云格开一敌军队率,头也不回厉喝。
旗语迅疾传达。
“都督贰号”上,文聘面色凝重,他看着苦战的登陆部队,及更远处江面上柴桑方向隐约的火光浓烟(虽看不到细节,但能感受那边战况激烈),毫不犹豫下令:“所有弩炮,最大射程,覆盖赵将军指定区域!阻断敌军后续!”
“咻——轰!”
江心支援火力再次降临!虽因距离地形精度稍降,但巨大石弹砸入刘备军冲锋队列,依旧造成可怕混乱和心理威慑。一支正要从侧翼包抄的张飞部曲,被一枚石弹正中队伍中央,瞬间死伤一片,势头一滞。
“可恶!又是这该死的巨舰!” 张飞环眼怒睁,看着近在咫尺却难啃的赵云军阵,及头顶死亡阴影,气得哇哇大叫。
关羽凤目微眯,抚髯的手停下,沉声道:“三弟,不可冲动。北军倚仗舰炮,结阵固守,急切难下。柴桑那边……” 他望向东北方火光冲天处,杀声隐隐,心中蒙上阴影,“恐有不测。需从长计议。”
黄忠张弓搭箭,一箭射倒一名冒进北军什长,接口道:“云长所言甚是。赵云小儿稳如磐石,急切难破。不如暂且围定,耗其锐气,待其粮尽或柴桑有变。”
刘备军攻势,在赵云顽强防守和“都督贰号”持续远程威慑下,渐缓,转而形成对峙包围。
**而当柴桑方向,周瑜含泪下达撤退命令的鸣金声(通过风、水及战场直觉)隐约传来时,青弋江口战局亦生微妙变化。**
赵云敏锐捕捉到敌军士气松动及后方变故。他未令反击,却立刻抓住时机,鼓舞麾下:“将士们!柴桑已破!我军胜局已定!加固营垒,站稳脚跟!”
此言出,北军士气大振,包围的刘备军则明显迟疑骚动。
消息最终确认,柴桑失守,周瑜水军败退建业。
关羽、张飞、黄忠面面相觑,知事不可为,继续强攻无意义,反可能被反应过来的北军水陆夹击。无奈下,刘备军亦徐徐后撤,于更远处建立防线,监视赵云所部。
两路登陆,皆告成功!
消息传回江北中军,周晏闻报,他直起身,用沾着墨迹的手指挠了挠下巴,脸上看不出太多喜色,只是嘴角微微扯动一下,仿佛一切尽在预料。
“告诉元让和子龙,”他对传令兵道,脚跟不着劲地轻轻磕了磕地板,“站稳了,别冒进。江东的反扑,这才刚刚开始。咱们……慢慢来。”
他走到窗边,望着南岸那两处已然点燃的烽火,目光幽深。长江天堑,已被他用钢铁与烈火,硬生生撕开两道口子。接下来的,将是更加残酷的岸上绞杀。但他知道,战争的主动权,正在一点点向他手中倾斜。
江风猎猎,吹动他略显凌乱的发丝和松垮的袍袖,那身影在巨大江景映衬下,显得既随意,又带着一种执掌风云的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