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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彻底驱散了夜色,将镇州城头照耀得一片清晰,也无情地揭示了昨夜血战的惨烈。城上城下,尸骸枕籍,破损的兵器、焦黑的旗帜、凝固的暗红血迹遍布视野,空气中弥漫着浓重不散的血腥与烟火气。

短暂的放松过后,是更加沉重和紧迫的现实。王审知与张文礼都清楚,耶律阿保机绝不会善罢甘休,暂时的退却只是为了重整旗鼓,下一次进攻只会更加凶猛。

“张将军,城中情况如何?粮草、军械、伤员……”王审知一边在亲卫的帮助下简单包扎左臂的伤口,一边急切地问道。他带来的军医沈括已经带着医疗队迅速投入了对伤员的救治,但城内的底子才是支撑下去的关键。

张文礼脸上掠过一丝悲怆与疲惫,声音沙哑:“不敢隐瞒王爷。城中存粮……不足十日之用。箭矢耗尽,滚木礌石亦所剩无几。守城军民,原有近四万,经月余苦战,昨夜又折损甚众,如今能战者,恐不足一万五千,且大半带伤……”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苦涩,“便是这城墙,也多处破损,急需抢修。”

情况比王审知预想的还要糟糕。他带来的福建军经过连夜奔袭和血战,能战之兵也只剩下万余人,同样疲惫不堪,弹药消耗巨大。

“粮食是关键。”王审知沉吟道,“我军随行携带了些许干粮,但支撑不了多久。必须尽快打通与外界的联系,至少要让补给能运进来。”他看向林谦,“林指挥使,立刻派出最得力的斥候,寻找契丹包围圈的薄弱点,探查周边情况,看看能否与张渠将军或者韩猛水师取得联系!”

“是,王爷!”林谦领命,立刻转身去安排。

“当务之急,是整编队伍,修复城防,分配粮草。”王审知对张文礼道,“张将军,你我两军既已汇合,便是一家。我意,两军暂时混编,由你与我共同指挥。福建军火器尚存部分,可集中使用,负责重点地段的防御和关键时刻的反击。镇州将士熟悉城防与地形,且悍勇无畏,可作为中坚。”

张文礼闻言,心中感动,王审知这是给予了极大的信任和尊重。“全凭王爷安排!末将及镇州上下,愿听王爷号令!”他抱拳躬身,态度坚决。

“好!”王审知也不推辞,此刻需要的是高效的统一指挥。“陈长史,你协助张将军,立刻清点城中所有存粮、物资,统一调配,优先保障伤员和守城将士的口粮。鲁大匠,你带工匠,立即勘察城墙破损情况,组织人手,不惜一切代价,抢修城防!告诉将士们,我们多修好一块砖,契丹人就得多流一桶血!”

命令一道道下达,劫后余生的镇州城迅速开始了高速运转。福建军带来的组织效率和专业技术,与镇州守军的坚韧和对地形的熟悉相结合,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鲁震带着天工院的工匠和镇州的民夫,利用一切能找到的材料——砖石、木头、甚至是从废墟和契丹尸体上扒下来的铁器,疯狂地加固着城墙。福建军士兵将所剩不多的火药小心翼翼地分配,制作成简易的爆炸物,准备用于城防。镇州守军则负责巡逻、警戒,并将福建军带来的部分燧发枪和弹药分发到精锐士兵手中,由福建军的老兵进行紧急培训。

陈褚与张文礼的幕僚一起,将所剩无几的粮食集中起来,实行严格的配给制。沈括的医疗队则在城内一处相对完好的大宅设立了临时的伤兵营,福建军带来的金疮药、消毒酒精和相对先进的外科处理手法,挽救了许多原本可能因感染而死的镇州伤兵的生命,这无形中极大地拉近了两军之间的距离。

王审知不顾手臂伤势,与张文礼一同巡视城防,慰问伤员。看到福建王爷如此平易近人,且与他们一样浑身血污、带伤奋战,镇州军民心中的隔阂与陌生感迅速消融,一种同生共死的战友情谊在悄然滋生。

“王爷,您看。”张文礼指着城外正在重新集结、构筑工事的契丹大军,忧心忡忡,“耶律阿保机吃了大亏,必不会甘心。下次再来,恐怕就是雷霆万钧之势了。”

王审知目光沉静地望着远方那连绵的营帐和飘动的狼头大纛,缓缓道:“他当然会来,而且会很快。但他经此一败,士气已挫,更要分心防备我可能来自其他方向的援军。我们需要的,就是利用这段宝贵的时间,将镇州变成一颗他啃不动、也不敢不顾的硬钉子!钉在这里,让他进退两难!”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冷冽:“而且,谁说我们只能被动挨打?”

张文礼一愣:“王爷的意思是?”

“耶律阿保机倾力攻城,其大营必然空虚。若能有一支奇兵,绕到其侧后,焚其粮草,袭其营垒……”王审知没有把话说完,但眼中的锐光已经说明了一切。

张文礼倒吸一口凉气:“此计虽妙,但……但城外皆是契丹骑兵,如何派得出奇兵?即便派得出,又如何能与外界联系?”

王审知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只是抬头望了望湛蓝的天空,又看了看正在城头忙碌的、那些来自天工院的,除了工匠身份外,似乎还肩负着其他任务的“特殊人才”。

就在这时,林谦快步走上城头,脸上带着一丝振奋:“王爷,张将军!派出的斥候回来了三路,损失了七人,但带回了重要消息!”

“讲!”

“其一,确认耶律阿保机正在调集兵力,打造更多攻城器械,预计两三日内便会发动总攻!”

“其二,西南方向,发现耶律休哥部骑兵活动的踪迹,但其似乎收到了耶律阿保机的命令,正在向我镇州方向靠拢,意图与主力汇合,参与攻城!”

“其三,东南方向,一支约两千人的队伍,打着河北义军的旗号,突破了契丹的小股封锁线,正试图向镇州靠拢!领头的,是之前在登州接触过的义军首领赵霆!他们似乎携带了一些物资!”

王审知与张文礼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喜。赵霆的到来,不仅意味着宝贵的生力军和可能携带的少量补给,更意味着与外界的联系并未完全中断!

“太好了!”张文礼激动道,“若能接应赵霆部入城,我军士气必能再振!”

王审知却想得更深:“赵霆能来,说明契丹的封锁并非铁板一块。耶律休哥被调回,也说明耶律阿保机兵力开始捉襟见肘……”他看向林谦,“能否与赵霆取得联系,让他暂缓入城,而是在外围伺机而动?”

林谦立刻明白了王审知的意思:“王爷是想……让赵霆作为那支‘奇兵’?”

“不错!”王审知目光灼灼,“告诉他我们的计划!让他隐匿行踪,等待信号!届时,里应外合,要给耶律阿保机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风险极大,但收益同样巨大。一旦成功,不仅能解镇州之围,甚至可能重创契丹主力!

“可是……信号如何传递?时机如何把握?”张文礼提出了关键问题。在重重包围中,内外通讯几乎是不可能的。

王审知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看向身旁一位一直沉默不语、穿着普通工匠服饰,却气质沉稳的年轻人——那是天工院“格物科”的佼佼者,对光学和烟火信号颇有研究的墨衡。

“墨衡,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如何了?”

那名叫墨衡的年轻人躬身答道:“回王爷,根据您提供的‘孔明灯’原理改良的‘传讯灯’,以及特定配方的彩色烟丸,均已准备就绪,经过测试,在晴朗夜空下,十里之内应可清晰辨认。”

王审知满意地点点头,对张文礼和林谦道:“如此,通讯问题可解。接下来,就是如何让耶律阿保机,按照我们的节奏来攻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