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笼罩着宁王在杭州的别院“醉月轩”。苏哲蹲在客房飞檐的阴影里,耳朵紧贴着冰冷的瓦片,微型骨传导耳机里传来陈硕压低的、带着难以置信语气的声音:“阿哲,你绝对猜不到……宁王书房里那个炼丹炉,热成像显示内部结构根本不是炼丹的,那玩意儿……更像是一个粗陋的、正在运行的小型反应堆核心!”
一股寒意顺着苏哲的脊椎爬升,远超夜风的凉意。穿越至今,他们见过武功,见过权谋,但“科技修仙”这个词冒出来,还是让他头皮发麻。宁王,这个历史上失败的藩王,似乎在他们的蝴蝶翅膀扇动下,走上了一条更加诡异危险的道路。
两天前,在唐伯虎“直播求爱”秋香轰动全城后,宁王麾下的神秘术士“玄机子”便找上门来。名义上是赏识四人的“奇技淫巧”,邀请入府切磋,实则是软禁与控制。宁王谋反的线索已如蛛网般清晰,他们四人,连同被卷入的唐伯虎,都成了网中之虫。
“反应堆?你确定?”苏哲对着袖口的微型麦克风回应,声音轻得像叹息。
“误差不会超过10%,能量反应模式很原始,极不稳定,但确实是裂变……见鬼了,这明朝哪来的浓缩铀?”陈硕的声音混杂着键盘敲击声,他正远程操作一架伪装成麻雀的微型无人机悬停在书房窗外。
下方庭院,王刚扮作的粗豪护卫正在与宁王府的侍卫“切磋”,拳风虎虎,刻意弄出巨大声响,掩盖苏哲这边的动静。而林琳,则以“献上新曲”为由,在偏厅为宁王和玄机子抚琴,琴音袅袅,既是 distraction,也是监听。
“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科技,”苏哲沉吟,“还记得我们之前分析的时空扰动吗?可能不止我们一批‘访客’,或者……这个时代的人,捡到了什么‘天外陨铁’,被玄机子这种聪明人误打误撞搞出了名堂。”他想起了秋香——那个被唐伯虎热烈追求,实则身怀武艺、暗中为某个神秘组织收集宁王谋反证据的女子。她提供的零碎信息,与眼前所见正一点点拼凑起来。
就在这时,书房内传来玄机子带着一丝狂热的声音:“王爷,‘神机炉’运转愈发顺畅,假以时日,以此‘神火’淬炼兵器,必能铸就无坚不摧之神兵!届时大军所指,摧枯拉朽!”
宁王低沉的笑声响起:“好!待到秋围祭天之时,便是神兵出世之日,亦是我……哈哈哈!”
秋末祭天!苏哲记住了这个关键时间点。必须尽快摸清那“神机炉”的底细和宁王的具体计划。
机会在第二天意外到来。玄机子表示“神机炉”需吸纳“异域之气”以稳固,邀请苏哲等人近距离观摩,或许能借他们“迥异此方天地”的思路,有所启发。
书房地下,一间被改造的石室。那尊青铜“炼丹炉”比想象中更大,表面铭刻着并非道家符箓的怪异纹路,缝隙中透出幽蓝色的、不稳定的光芒,低沉的嗡鸣声震得人心脏不适。热成像仪上的数据显示,其核心温度高得吓人。
“此乃汲取九天玄火之神器,”玄机子拂尘一甩,面带得色,“然火性暴烈,难以驾驭,几位小友来自海外,可有良策稳定这‘火源’?”
苏哲与陈硕交换了一个眼神。稳定?这根本就是个随时可能爆炸的脏弹!陈硕上前一步,假意观察,手中一个伪装成玉佩的微型扫描仪贴近炉壁。
“道长此物,巧夺天工,”苏哲开口,故意用上一些现代术语,“然其能量回路……呃,便是火流路径,似乎存在‘阻抗失衡’与‘谐波干扰’,导致能量……嗯,玄火逸散。”他一边胡诌,一边观察玄机子的反应。
玄机子眼中精光一闪,非但没有怀疑,反而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小友果然见识非凡!请细言之!”
苏哲心中暗叫侥幸,这玄机子是个野路子天才,但缺乏系统理论,正好唬弄。他结合有限的物理知识,大谈特谈“能量引导”、“磁场约束”,甚至提出可以制作一种“稳压符阵”(实则是基于基础电路原理的稳定器模型)。
玄机子听得如痴如醉,连连点头。然而,就在陈硕即将完成深层扫描时,一直沉默旁观的唐伯虎,许是为了在宁王面前表现,或是真的被这“神器”震慑,突然开口道:“王爷,道长,此等神物,若能辅以兵法奇阵,必能如虎添翼!晚生不才,愿献上一二拙见……”
他这一打岔,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宁王饶有兴趣地看向他。玄机子也微微蹙眉,似乎不满思路被打断。
苏哲心中一惊,暗骂唐伯虎坏事。果然,宁王的目光转向他们四人,带着审视:“几位小友才华横溢,不知对这‘大势’,有何看法?”这是赤裸裸的招揽和试探。
拒绝,立刻就有杀身之祸。答应,便是彻底卷入谋反旋涡。王刚握紧了拳头,林琳的琴音在远处似乎也乱了一个音节。
苏哲深吸一口气,脸上堆起笑容,躬身道:“王爷宏图,我等海外鄙人,能附骥尾,实乃荣幸。只是这‘神机炉’乃关键,稳定之法还需时日钻研,方可确保万无一失,助王爷成就大业。”他巧妙地将话题拉回技术层面,既未明确答案,又展现了价值,暂时稳住了局面。
但唐伯虎那略带得意和讨好的眼神,让苏哲心中警铃大作。这位才子的“反水”,究竟是出于自保,还是真的投靠?他们之间的信任,出现了致命的裂痕。
当晚,四人小组在严密监控下紧急商议。
“炉子必须毁掉,”陈硕指着平板上的结构图,“不是关停,是彻底物理破坏。它的设计有严重缺陷,强行运行下去,不等宁王起事,恐怕先会把大半个杭州城炸上天。”
“怎么毁?守卫森严,那炉子本身也极其危险。”王刚眉头紧锁。
“利用其不稳定性,”苏哲眼中闪过决绝,“我们不是要帮玄机子‘稳定’它吗?那就给他一个‘超级稳定器’——一个足以引发链式反应、导致其过载崩溃的装置。”
计划风险极大,需要精准的时机和配合。而最大的变数,就是唐伯虎。
就在他们商讨细节时,窗棂被轻轻叩响。林琳警惕地推开一条缝,一枚裹着丝绢的蜡丸掉了进来。展开丝绢,上面是秋香娟秀而急促的字迹:“祭天之日,王将借‘神迹’起事,炉毁则乱,乱中可取剑。唐心未叛,然身不由己,慎之。”丝绢一角,还画了一个小小的、抽象的云朵图案。
碧云剑!果然与宁王有关!秋香的身份愈发神秘,她背后的组织似乎也知道碧云剑的存在。而“唐心未叛”四字,让他们稍松一口气,但“身不由己”又蒙上阴影。
三天后,秋围祭天。皇家仪仗浩荡,宁王作为藩王伴驾。郊外猎场,高台耸立,那尊“神机炉”被秘密运至台下,由玄机子亲自主持,准备在关键时刻展现“神迹”。
苏哲四人作为“技术顾问”紧随玄机子左右。唐伯虎也一身劲装,位列宁王亲随,目光与苏哲接触时,复杂难明。
仪式进行到高潮,皇帝即将接受献祭。玄机子念念有词,开始催动“神机炉”。幽蓝光芒大盛,嗡鸣声加剧,连地面都开始轻微震动。宁王脸上露出即将得逞的笑容。
就是现在!陈硕假意上前调整“稳压符阵”(他们改造后的破坏装置),苏哲和王刚则挡住可能干扰的侍卫。林琳的袖中,一个强效信号干扰器悄然启动,扰乱玄机子对炉子的控制。
“不对劲!”玄机子脸色大变,炉体的光芒变得刺眼而狂乱,嗡鸣转为刺耳的尖啸!
“保护王爷!”场面瞬间大乱。
唐伯虎突然动了,但他并非冲向宁王,而是猛地扑向皇帝身边一名正要拔出淬毒匕首的太监——那竟是宁王安排的真正杀招!信任危机在这一刻化解。
“引爆!”苏哲低吼。
陈硕按下了隐藏在“符阵”中的起爆钮。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道极致刺目的白光从炉体迸发,伴随着一声沉闷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巨响!青铜炉壁如同融化的蜡烛般扭曲、变形,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呈环形扩散,掀翻了高台,击倒了周围大片人马!
烟尘弥漫,惨叫四起。苏哲在混乱中被气浪推了一个趔趄,他看到玄机子吐血倒地,看到宁王被忠心护卫拼死护住逃离,看到唐伯虎与那太监缠斗在一起……
计划成功了?他们破坏了谋反,救了皇帝?碧云剑在哪里?
烟尘稍散,他挣扎着爬起,寻找同伴。却见在原本神机炉所在的位置,一个巨大的焦黑坑洞中,竟斜插着一物——那并非预想中的古朴长剑,而是一柄线条流畅、泛着幽蓝金属光泽,剑身隐约有能量纹路流动的奇形长刃!更令人心悸的是,那剑柄处镶嵌的宝石,正与他们穿越核心——那块神秘罗盘,产生着强烈的共鸣!
苏哲瞳孔骤缩。这……就是碧云剑?为何与描述截然不同,充满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高科技感?!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而陌生的声音,带着电子合成般的质感,在他身后响起:
“定位信号源……确认。时空漂流者,你们,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