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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端着碗跑出门,边吃边笑。郑首在柜后摇头:“娘子,这碗吃得人高兴,比赏银还值。”

“人吃好了,心也不吵。”

傍晚,最后一锅冰粉卖完,街上开始起风。孟鸢收拾桌面,擦干净案板,又掀开那口旧锅看了看。

“娘子,这锅明天用不着了吧?”郑首问。

“得擦亮。秋一来,还得靠它。”

“娘子,你真能折腾。”

“活着就得折腾。”

她把锅盖合上,拍了拍手。门外的风吹起帘角,带着一点桂花的甜味。巷子深处的猫打了个盹,远处有人笑着喊:“明儿还卖不卖?”

孟鸢抬头,答得随意:“天要热就卖,若是转凉,换糯米。”

“娘子,昨儿的冰粉还有吗?”

“娘子,我那婆娘吵了一夜,说想吃你那碗糯米的!”

门帘被掀开,孟鸢走出来,怀里抱着一篮糯米,笑道:“今日不卖冰粉,换粘的。”

郑首探头,“真换啦?昨儿这天还热着呢。”

“热也得吃饭。”她把糯米倒进蒸笼,手上翻着一条干净的帕子,“人嘴里得有点糯劲儿,才知道自己在过日子。”

蒸笼上气一出,整条巷子都被那股米味笼住。那是淡淡的甜,混着竹蒸笼的香气,一下就能叫人心安。

她一边翻米,一边和蜜浆。又取出碾好的桂花、红枣、碎花生。糯米团裹上馅,手心一揉,就变成圆滚滚的一枚。

“娘子,这叫啥?”有人在门口探头。

“团子。”

“甜的?”

“也有咸的。”

她把几枚放进锅里煮,水滚的时候,团子一个个浮起来。那圆润的样子像是会笑。

第一个客人拿筷子夹了一颗,咬下去的时候,红枣的甜、糯米的软一齐化开。

“娘子,这东西,热着吃都不腻。”

“糯米要煮透,甜味才稳。”孟鸢又舀了一勺芝麻糖浆淋上。

到午时,人又挤满了门口。

“娘子,我要两个!”

“娘子,我家孩子牙小,给他做软点!”

“娘子,咸的放多些葱花!”

孟鸢一边应,一边笑。她忙得满头细汗,却一点不乱。

郑首看她的动作,叹道:“娘子,你这手里有数,跟算命一样准。”

“馅多一分甜,米少一分腻。算是对。”

苏明又来了,袖子挽着,手里拎了两只瓷罐,“娘子,你这糯米香,街那头的酒坊都闻到了,说要拿你的米泡酒。”

“让他们泡。”她抬眼,“好米不怕换水。”

“那他们要你去教法子呢。”

“法子能教,火候教不了。”孟鸢回得轻描淡写。

他笑,“你这话得罪不少人。”

“做吃的,嘴不甜,手得稳。”

日头偏西,队伍才散。孟鸢收拾案台,碗底剩的糯米不多,她用布包了两团递给郑首。

“拿回去,给你孙子尝尝。”

“娘子,我哪有孙子。”

“那就留着。”

苏明坐在门槛上,晃着脚,问她:“娘子,你天天这样,也不厌?”

“不厌。锅不响才怪。”

“你是离不开火。”

“我还离不开嘴。”她指着自己,笑,“说一整天才舒服。”

郑首在一边听着,乐得直摇头,“娘子要真有空,还能当说书先生。”

“说书得编,我只会说实的。”

天边的光暗下来,街角的铺子一家家关门。孟鸢把最后一笼团子捞出来,竹笼一揭,热气扑面,糯米的甜意混着枣香直钻人心。

她没急着卖,只装了一碗,递给苏明。

“尝尝。”

他咬了一口,烫得吸气,嘴里却满是甜,忍不住低声道:“这味,真是家。”

“是啊。”她抬头望天,笑着说,“糯米就是家的味。”

郑首从柜后探出头,嘴里还嚷:“娘子,留两团,我明早当早饭!”

“行,不过明早得起早。”

“为你这口糯米,我五更就爬起来。”

门口的竹帘被风掀起几回又落下,外头的雪亮月光照进来,映着案台上那几粒还未擦掉的糯米粉。

孟鸢没有睡,她坐在灶边,一点点把锅底的黑渍擦干净。那种手劲不急不躁,像在跟锅子商量。

“娘子,你今儿可得歇歇。”郑首打着哈欠出来,裹着厚袄,“这一月天天开锅,你身子也不是铁打的。”

“铁也得上锈。”她头也不抬,“不擦干净,明早粘锅。”

“娘子,你这脾气啊,真是见谁都比锅硬。”

“硬锅才不烂。”她笑,放下布,双手拍了拍。

天边的第一声鸡鸣响起,巷子里传来挑担的吆喝。苏明推门进来,身上带着早晨的凉气。

“娘子,街那边的小摊都歇了,你这还没停?”

“歇了吃谁的?”她抬头,声音轻,眼里却带笑。

“娘子,今儿准备卖什么?”郑首揉着手问。

“豆腐脑。”她从案下拉出一口干净的铁锅,手法利落。

“豆腐脑?”

“糯米吃多了,得换清的。”

豆浆是昨夜泡好的黄豆打出来的,白得发亮。锅上热气腾腾,她一点点下卤,卤水遇热,豆花就凝成一块。

“娘子,你这卤香……不对,这卤真滑。”郑首看得眼睛都直了。

“火慢,手稳,就滑。”

她舀了一勺豆花放进碗里,淋上酱油、蒜水,再撒上葱花和榨菜末。那豆腐脑白净净的一碗,配上酱料的深色,看着就让人想动筷。

“娘子,这甜的还是咸的?”

“都卖,客人自己挑。”

巷口的声音渐多,挑夫、小贩、书生,一个接一个走进来。

“娘子,我要咸的,昨儿吃糯米齁得慌。”

“娘子,我家闺女要甜的。”

“娘子,给我来碗不放葱的!”

孟鸢一边应,一边舀。豆腐脑入口即化,咸鲜的香气里带着淡淡的豆味。吃甜的那边,红糖浆子一淋,糖香一冲,就更惹人。

“娘子,这碗豆腐脑真是滑得不像话。”

“豆腐要软,人也得软。”她说得轻,却让一屋人都笑了。

苏明在一旁看着,随口问:“娘子,你这味,京城的人吃了个遍,还能有什么新法子?”

“新法子不在锅,在人。”

“怎么说?”

“人变了,味就不一样。”

“娘子要不改名叫‘百味坊’算了。”郑首插话。

“百味太多,火巷坊就够。”她抿着嘴笑,端出新的一碗递出去。

到了午后,街上热气散得差不多。孟鸢收锅,把剩下的豆腐脑装进陶罐。

“娘子,这些留着干嘛?”郑首问。

“送去那边巷口,那几家修桥的工人忙得连饭都顾不上。”

“你啊,挣钱的心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