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枢密院的风波和海防预算的争论尚未完全平息,东南沿海的快船又送来了新的密信。这次不是船厂管事写的,而是大丫萧文瑾的亲笔信——她如今常驻船厂,协助管理并与那些红毛夷人沟通。

信被送到国公府时,萧战正蹲在院子里,试图向儿子萧定邦解释为什么蚂蚁要排着队走路,理由是“它们在练习阅兵式,准备去打蚜虫国”。

“大人,东南急信,文瑾小姐亲笔。”亲卫快步进来,递上信件。

萧战拍拍手上的灰,接过信拆开。前面部分是关于“长管加农炮”图纸的初步验证情况,确实精妙,但所需钢材冶炼技术和加工精度极高,船厂工匠正在攻关。接着,萧文瑾笔锋一转,写道:

“……另有一事,颇为有趣。清理那几位红毛夷人所乘破船遗物时,于舱底发现数个密封木桶与麻袋,内装物什非金非玉。开检视之,一为长条状块根,外皮紫红,偶有芽眼;一为藤生荚果,剥开后内有红衣籽仁两粒;一为橙红色圆锥状根茎。夷人言,此乃彼国航行所携食物,彼称‘甘薯’、‘花生’、‘胡萝卜’,耐储存,可生食亦可熟烹,尤其是那‘甘薯’,产量颇高,贫瘠之地亦可生长。彼等愿以此换取些许便利。此类‘吃食’,不知四叔可有兴趣?船厂众人皆以为不过新奇零嘴耳。”

读到这里,萧战的眼睛“唰”地一下瞪得滚圆,嘴巴微张,捏着信纸的手都有些发抖。

“甘薯……红薯!花生!胡萝卜!”他低声喃喃,随即猛地跳了起来,激动得在院子里连转了三圈,吓得萧定邦手里的树枝都掉了。

“发了!发了!这回真他娘的发大了!比捡到金矿还发!”萧战仰天大笑,把旁边的二狗和刚走过来的李承弘都吓了一跳。

“太傅,何事如此欣喜?可是火炮又有突破?”李承弘疑惑地问。

“火炮?火炮算个屁!”萧战一把抓住李承弘的胳膊,力气大得让李承弘咧了咧嘴,他把信纸几乎怼到李承弘脸上,“殿下你看!红薯!花生!胡萝卜!我的天爷!这玩意儿……这玩意儿才是真正的国之重器!不,是镇国神器!”

李承弘一头雾水,接过信仔细看:“这些……蔬食?太傅,你……”

“这不是普通的蔬食!”萧战激动得语无伦次,手舞足蹈地比划,“这东西,耐旱!耐贫瘠!产量高得吓人!尤其是红薯,亩产……亩产可能达到现在稻麦的几倍甚至十倍!而且好种,不怎么挑地!叶子也能吃!能当主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稍微冷静,但眼中的光芒炽热无比:“意味着,有了这些东西,只要推广开来,咱们大夏就能养活更多的人口!边关将士军粮可以更充裕!遇到灾荒,老百姓多一条活路!人口多了,国力就更强!这……这比什么火炮、战船,都更根本!这是扎扎实实的根基!”

李承弘被他话语中描绘的前景震撼了,他虽不精通农事,但也深知粮食对于帝国意味着什么。如果真如萧战所言……

“快!拿纸笔来!”萧战不等李承弘消化完,就冲二狗吼道,“老子要给大丫回信!”

他几乎是抢过纸笔,伏在石桌上,笔走龙蛇,字迹狂放得几乎要飞起来:

“大丫亲启:见字如面!信中所提红毛夷人之‘甘薯’、‘花生’、‘胡萝卜’,乃无价之宝!切记,是无价之宝!比那火炮图纸重要十倍、百倍!要!必须要!全都要!一丁点都不能少!”

“立刻、马上、不惜一切代价,将所有种子、块根,妥善保管,用最快最安全的方式,秘密运来京城!注意保湿保鲜,尤其是那些能发芽的!沿途严加看护,就说……就说是我寻的海外珍奇药材!对,就这么说!”

“那几个红毛夷人,给老子伺候好了!他们要什么方便,只要不过分,尽量满足!务必从他们嘴里套出这些作物的具体种植方法,什么季节下种,怎么施肥,怎么留种……越详细越好!此事若成,你便是大夏亿万生民之恩人!四叔给你记头功!”

写完,他吹干墨迹,塞进信封,火漆封好,交给二狗:“八百里加急!不,给我想办法用最快的速度送到船厂!飞也要飞过去!”

二狗从未见萧战对一件事如此紧张急切,不敢怠慢,接过信一溜烟跑了。

李承弘看着兴奋得搓手、在原地踱步的萧战,忍不住问道:“太傅,这些作物……真有如此神效?”

萧战顿住脚步,眼珠一转,信口胡诌:“咱们大夏地大,但很多地方贫瘠,种不了精细粮食,多试一试,说不定这些宝贝正好能派上用场!这就叫‘老天爷赏饭吃’,不,是‘红毛夷人送饭吃’!哈哈哈!”

数日后的大朝会,议题繁杂。临近散朝时,一位御史大概是得了宁王或安王的暗示,出列奏道:“陛下,臣闻睿王府近日于东南沿海,重金搜罗一些海外奇巧之物,甚至包括夷人所携之古怪‘吃食’,动静不小,耗费颇多。如今国用不敷,北境赏赐、东南海防皆需银钱,是否应约束此等奢靡好奇之风?当以国事为重。”

矛头隐隐指向睿王府“不务正业”,浪费钱财。

没等李承弘开口,萧战就晃悠出列,打了个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这位大人,说话要讲证据啊。谁说我睿王府搜罗‘吃食’是奢靡好奇了?”

那御史冷哼:“非珍馐美味,难不成还是军国重器?”

“哎!你说对了!”萧战一拍手,眼睛一亮,“还真就是‘食’关军国的大事!大人可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可知民以食为天?我搜罗那些海外作物,是为了研究其习性,看能否在我大夏种植!”

他转向龙椅上的皇帝,表情变得“正经”起来:“陛下!臣在去波斯时曾见,有些地方土地贫瘠,却种植着几种高产耐旱的作物,其块茎果实皆可食,产量远超稻麦。若能在我国引种成功,于边地、于山丘、于旱田推广,则军粮可增,民食可足,此乃增强国力、稳固江山之本啊!花费些许银钱,若能换得万民饱暖,岂不胜过千金买笑?臣这不叫奢靡,这叫‘战略储备’,叫‘农业研发’!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某些人自己不懂,还跑来指手画脚,啧啧……”

他一番歪理,却说得掷地有声,把“搜罗吃食”拔高到了“利国利民”的战略高度。那御史被噎得面红耳赤,想反驳又不知从何说起,难道说解决百姓吃饭问题不重要?

老皇帝高坐龙椅,手指轻轻敲着扶手,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兴趣。他自然知道萧战和李承弘不会无的放矢,既然萧战如此看重,或许真有奇效。“萧卿既有此心,便好好去办。若真能于农事有益,朕自有封赏。”

“谢陛下!”萧战笑嘻嘻地躬身,回头还冲那御史做了个鬼脸,气得对方胡子直翘。

傍晚回到府中,萧战依旧兴奋难耐。苏婉清正在教萧定邦认字,见丈夫一脸红光,好奇问道:“今日朝上又得了什么好事?这般高兴?”

萧战抱起儿子,凑到妻子身边,压低声音,却掩不住得意:“娘子,咱们可能要立下不世之功了!比打胜仗还大的功劳!”

“哦?莫非你又琢磨出什么吓人的新兵器了?”

“非也非也!”萧战摇头晃脑,“是能让天下很多人吃饱饭的东西!”他把红薯、花生、胡萝卜的事情说了一遍,尽量用通俗的话解释它们的产量和意义。

苏婉清出身官家,对粮食的珍贵理解更深。她听完,眼睛也亮了:“若真如此,那可是天大的善举!不知能救活多少人性命。” 她看着丈夫眼中罕见的光芒,那是不同于平日插科打诨的、一种带着憧憬和热忱的光,心中柔情涌动,轻声道:“夫君做的是真正的大事。我和定邦,都为你高兴。只盼你……莫要太累,也莫要因此招来更多嫉恨。”

萧战握住她的手,嘿嘿一笑:“放心,出风头的事让殿下去。我就躲在咱们家后院,先弄个小菜园,把这些宝贝悄悄种起来试试。等成功了,再往外推。这叫‘闷声发大财’,‘深挖洞,广积粮’!”

小定邦听不懂大人说什么,但感觉到父母的开心,也拍着小手:“爹,种!邦邦帮忙!”

“好!乖儿子,等种子来了,爹教你种地!这可是咱家传的手艺!”萧战大笑,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在萧战望眼欲穿的期盼中,第一批“宝贝”终于在一个深夜,由一队绝对可靠的王府亲卫押运,秘密送入了国公府。

几个大木箱和陶瓮被小心翼翼地打开。借着灯笼的光,萧战看到了那些让他魂牵梦萦的东西:带着潮气的紫红色块根(红薯),有些已经冒出了小小的芽点;晒干的、裹着泥土气息的荚果(花生);还有橙红色、带着叶子(有些已枯萎)的圆锥根茎(胡萝卜)。

他像抚摸珍宝一样轻轻拿起一个红薯,掂了掂,又拿起一颗花生剥开,看着里面饱满的仁儿,闻着那股特有的香气,长长舒了一口气:“总算到了……”

李承弘也闻讯赶来,看着这些其貌不扬的“土疙瘩”,难以想象它们蕴含着改变国运的潜力。

“殿下,府里有没有靠得住的老农,或者懂园艺的?”萧战问。

“有,庄子上有几个老把式,绝对可靠。”

“好!悄悄调两个过来。在后园最僻静处,给我开几块地。不,先弄几个大木箱,填上最好的肥土。现在温差还有点大,晚上冷的时候就抬进屋里,现在季节……得抓紧了,有些可以马上试着育苗。等育苗成功后,咱们就将它们移植到庄子上”萧战开始规划,“这些种子太宝贵了,一点都不能浪费。第一年,咱们不求多,只求活,求留种!摸索出适合咱们这里种的法子。”

他立刻化身“农业总指挥”,指挥着亲卫和悄悄进府的老农,连夜将不同作物分类处理。能育苗的立即用特殊方法保温催芽,适合沙藏的妥善保存,每一道工序他都再三叮嘱,生怕出错。

李承弘看着萧战蹲在地上,不顾泥土沾衣,仔细检查每一块根茎的样子,忽然觉得,这位平日里没个正形的太傅,此刻身上仿佛有种别样的光辉。

“太傅,此事……真能成吗?”李承弘忍不住问。

萧战抬起头,脸上沾了点泥,笑容却异常灿烂:“相信我。只要这些东西能在大夏的土地上扎根结果,咱们就真的有了让江山永固、让万民安生的底气之一。这比在枢密院争一百个议题都管用。这叫,‘手里有粮,心里不慌’。”

几天后,大丫萧文瑾的第二封信到了。除了汇报种子已安全送出,还带来了红毛夷人新的消息。

“彼等对我方热情颇感意外,尤其是对‘甘薯’等之重视。今提出,彼国商船不日或将循迹而来,寻找彼等。彼等愿以所知一切种植之法、乃至其他海外作物信息相告,并协助引荐其国商人。然,彼等希望,若其国商船至,我朝能允其在特定港口(如明州)贸易,并给予一定便利与保护,使其所携货物能公平交易。彼等言,此乃‘双赢’之道。”

萧战看着信,摸着下巴:“想要贸易权?开放港口?胃口不小啊……不过,若是真能带来更多好东西,尤其是技术和良种,倒也不是不能谈。关键是主动权得在咱们手里。”

他把信给李承弘看,低声道:“这事牵扯大了,涉及海禁国策。得慢慢来,先吊着他们,把种植技术全套出来再说。等咱们自己种成功了,有了底气,再跟朝廷慢慢商议不迟。”

李承弘点头,深以为然。

然而,睿王府近来对“海外奇珍”尤其是“夷人吃食”异常上心的举动,尽管尽量低调,还是引起了某些有心人的注意。宁王府中,谋士正向宁王汇报:“殿下,睿王府近日从东南运回数箱不明之物,深夜入府,守卫森严。据零星消息,似是红毛夷人所携之草木根块。萧战对此物极为重视,甚至在府中辟地试种。其中必有蹊跷。”

宁王李承玦眉头紧皱:“草木根块?萧战这猢狲,又在搞什么鬼名堂?莫非是什么海外奇毒或异术所用?” 他绝不相信萧战会为了“口腹之欲”如此大动干戈。“继续盯着!还有,草原那条线……处理干净了吗?绝不能让老六抓到把柄!”

“殿下放心,相关人等已‘意外’身亡,线索断了。”

紫红色的红薯悄悄在国公府温室的土壤里孕育着嫩芽,橙红的胡萝卜被细心储藏,花生荚果在干燥的角落等待着春天的召唤。萧战的心中,一幅关于丰收与富足的画卷正在缓缓展开。然而,来自红毛夷人的贸易提议如同一颗投入水面的石子,必将激起关于海疆国策的更大波澜;而宁王等人充满恶意的窥探,也让这些承载着希望的种子,从一开始就笼罩在阴谋的阴影之下。与此同时,二狗对蛮族俘虏的审讯和李振在北境的暗中调查,似乎正在接近某个危险的真相……平静的京城之下,多股暗流加速奔涌,即将碰撞出新的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