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旋转的速度比刚才快了。陈墨站在典籍阁的窗前，笔刚放下，指尖还沾着墨迹。他没再看天，转身将写好的清单卷起，塞进腰间的皮囊。
他走出门，守在廊下的弟子立刻迎上来。那人递出一块玉牌，说是长老特批的密库通行令。陈墨点头接过，直奔后山。
密库里已经有人在等。三名管事分立三方，面前摆着灵石堆成的小山，寒髓晶用冰匣封着，镇雷符纸叠成方块，聚灵阵基座拆解后装入木箱。他们按清单清点，一样样交到陈墨手中。
他一一收下，放入随身的储物袋。东西很重，压得肩头下沉，但他没停下。最后一件物品核对完毕，他转身就走。
净魂草不在库中。
长老说这种药草百年难遇，联盟只存了一株标本。真正的活株必须外采。陈墨记得古卷上写的地点——幽冥谷口，在天脊山脉北麓，离此地三百里。
他没有叫人同行。
脚下一踏，灵力涌出，身形如箭射出山门。风在耳边刮过，衣袍猎猎作响。沿途几个哨点弟子只看见一道金光掠过林梢，还没来得及行礼，人已经不见了。
三个时辰后，他落在一片灰雾前。
谷口立着残碑，字迹模糊，但能认出“禁入”二字。地面湿滑，长满黑苔。他迈步进去，瘴气立刻缠上四肢。呼吸变得困难，神识像被针扎。
他运转灵珠体，体内水灵之力流转，形成一层薄薄护膜。继续向前。
百丈深处，断崖横在眼前。崖底白雾翻滚，隐约可见几株灰白色草叶长在石缝间。叶片细长，顶端微微发蓝，和标本图录上的净魂草极为相似。
他跃下崖壁，落脚时震碎了几根枯藤。靠近那片草丛，胎记突然一烫。
不是真品。
心海警兆炸开的瞬间，他后退三步。刚才踩过的地面“嗤”地冒起青烟，草叶根部渗出黑色黏液。
伪魂草。毒性强于记载十倍。
他皱眉。这种假药草通常是人为栽种，用来诱杀采药人。可这里没人迹，也没有布阵痕迹。它是自然生长出来的。
他退到高岩上盘坐，闭眼凝神。胎记仍在跳动，频率不稳。他试着引导本源共鸣，想从这股感应里找出线索。
风停了。
四周突然安静。连瘴气都凝滞不动。
一道声音在他识海响起。
不是话语，也不是文字。而是一段画面直接涌入脑海。
雪峰之巅，一个女子站在悬崖边。她穿素色长裙，腰束墨带，青丝用木簪挽起。没有回头，只是抬起右手，指尖划过虚空。
一道淡金色轨迹浮现，穿过风雪，指向山腹某处。
她的声音随之而来：“阴极生阳，死地藏机。真草不在谷底，在山腹裂隙，背光向石，受千年地泣滋养。”
画面消失。
陈墨睁眼，瞳孔收缩。
他知道方向了。
翻身跃下高岩，不再理会这片毒谷。他绕过断崖，沿着山脊往东。胎记持续发热，指引他不断深入。
两刻钟后，他在一处塌陷的岩壁前停下。藤蔓垂落，遮住后面的裂缝。他拔出震世刀，一刀斩开纠缠的枝条。
裂隙狭窄，仅容一人通过。里面漆黑一片，灵气紊乱。他点燃照明符，贴在刀背上，一步步往前走。
通道曲折，几次岔路。他靠胎记震动的强弱判断方向。越往里走，空气越冷。墙壁开始结霜，脚下有碎冰。
半炷香后，他走进一个死洞。
转身欲退，胎记猛地一震。他停下，回头看向右侧岩壁。那里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缝隙，被苔藓覆盖。
他用手扒开苔藓，露出一条细缝。灵力注入，震世刀轻敲岩壁。一声闷响，整面墙缓缓移开。
后面是一小片空间。
不过丈许宽，中央石台孤零零立着。台上长着一株通体透明的草，叶片如泪滴低垂，根部缠绕着一块幽蓝色晶体。
净魂草。
他屏住呼吸，取出玉匣。小心翼翼将草连根挖出，放入匣中密封。动作轻缓，生怕损伤一丝根系。
就在盖上匣盖的瞬间，那块晶体忽然颤动。
一圈波动扩散开来。
他来不及反应，晶体自行飞起，撞入他掌心。
一股清凉感顺着手臂冲上识海。脑袋一下清明，先前消耗的灵力恢复了三成。他心中一震——这是魂晶。传说中稳固神魂、抵御心魔的至宝。
它为什么会主动认主？
他低头看着掌心。魂晶静静躺着，蓝光微闪。胎记的热度还没消，似乎与这晶体有某种呼应。
他明白了。
是心音带来的机缘。
若不是那道指引，他根本找不到这里。更不会知道真草藏在山腹而非谷底。这块魂晶，也是因他抵达此地才激活。
他把魂晶收好，转身退出裂隙。
外面天色已暗。他站在山顶，望向联盟方向。云漩还在头顶转着，比之前更低。压力越来越明显。
他捏紧玉匣和魂晶，脚步加快。
回程路上开启传送阵纹。光芒一闪，身影消失。
片刻后，他落在联盟后山的闭关庭院外。这里是长老特批的渡劫准备区，四周布有隔绝阵法，禁止任何人靠近。
他推门进去，反手落锁。
屋内干净简洁。一张床，一个柜，桌上放着茶具。墙角画着完整的聚灵阵纹，尚未激活。他走到桌前，将储物袋里的物资一一取出。
寒髓晶摆左边，镇雷符纸叠好放在右边，聚灵阵基座拆开检查连接点是否完好。玉匣轻轻放下，魂晶握在手中。
最后，他从怀中取出水晶玉瓶。
九霄灵液。
瓶身光滑，内部流光转动。他盯着看了很久。
这东西是皇族送来的。萧景明亲手交给他的。说是护心安神，助他扛过劫雷。
但他记得心音说过一句话——“外力可辅，不可倚”。
他拧开瓶盖，一股清香弥漫开来。液体呈银白色，缓缓流动。他伸出手指蘸了一点，抹在手腕内侧。
皮肤接触的刹那，那点液体突然凝滞。
不是吸收。
而是排斥。
他眉头皱起。再次尝试，结果一样。灵力运行到手腕处，那滴液体就像遇到天敌，迅速缩成一团。
他盯着瓶子，眼神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