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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眉庄和温实初大婚这日,天公作美,秋光胜春朝。

巳时三刻,宫里的赏赐浩浩荡荡抬入了温府。

江宁织造的云锦流光溢彩,上用官窑茶具温润如玉,紫檀木嵌螺钿药柜精致非常。

礼单清晰,合乎皇上对得力臣子的体恤。

然而,真正的心意,却藏在另一份直接送入新房的添妆里。

一套赤金点翠头面,花样并非妃嫔惯用的牡丹鸾凤,而是清雅的玉兰海棠。

一张京郊百亩良田的地契,稳稳压在匣底。

沈眉庄指尖轻抚过冰凉的金饰,心底涌起暖流。

她知道,这是宫里两位妹妹的心意。

这才是真正的民间嫁娶。

未时正刻,喧天的锣鼓声自巷口响起。

十六人抬的描金花轿稳稳落在府门前,轿身缀满并蒂莲花样,流苏在秋风中轻摇。

温实初穿着大红吉服,胸前缀着鎏金缠枝纹样,一派新郎官的英挺。

他在众人善意的哄笑声中,轻轻踢了轿门。

当沈眉庄被搀出花轿时,满座皆静。

冠上的珍珠在日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大红盖头遮住了容颜,却遮不住那通身的端庄气度。

她一步步跨过门前燃得正旺的火盆,火星噼啪作响,仿佛在为他们崭新的日子喝彩。

“一拜天地——”

二人朝着湛蓝秋空郑重行礼。

沈眉庄忽然想起入宫那年,只有一顶青帷小轿悄无声息地抬着她穿过神武门,像送进一件精致的器物。

而此刻,耳边是震耳的喜乐,身旁是温实初沉稳的呼吸,她终于尝到了明媒正娶的滋味。

“二拜高堂——”

唱礼声中,沈眉庄与温实初齐齐跪倒在红锦拜垫上。

满堂宾客的目光都汇聚在正厅上首。

那里端坐着甄远道,温家世交,今日特以长辈身份受礼。

这一拜,沈眉庄的眼眶微微发热。

她的亲生父母无法亲临,但甄伯父却也像她的亲人。

“夫妻对拜——”

温实初的动作略显笨拙,起身时险些与她撞到额头。

盖头下,沈眉庄忍不住莞尔,却听见他极轻地说了一句:“小心。”

在他们起身时,甄远道亲自将一对白玉如意放入新人手中,温声道:

“愿你们夫妻,事事如意,白首同心。”

喜宴就设在庭院中,菊山在红绸映衬下愈发灿烂。

温实初被同僚们围着敬酒,向来严肃的太医今日来者不拒,眼角眉梢俱是藏不住的喜气。

当他端着合卺酒回到新房时,脚步已有些虚浮。

秤杆微颤,轻轻挑开盖头。

烛光下,沈眉庄双颊绯红,眼波比杯中的酒液更醉人。

温实初看得痴了,连合卺酒都忘了喝,直到她轻声提醒,才慌忙举杯。

手臂交缠。

窗外明月高悬,将一对新人的剪影投在纱窗上。

.

新婚燕尔,温实初告假数日,太医院院判一职暂由卫临代值。

卫临是个明白人,深知此时勤政殿半点差池都足以掀起惊涛骇浪。

他每日诊脉开方极尽谨慎,精选了上等山参入药,将皇帝的精神堪堪吊在将明未明之间。

这日果亲王再度入宫请安,皇贵妃安陵容垂帘相见,只以一句“皇上静养,不宜惊动”便将人打发了。

转头却命内务府将蓬莱洲洒扫出来。

当夜月隐星沉,一叶扁舟悄无声息滑过太液池。

果亲王立在船头,手中长篙轻点,不过三五个来回便靠了岸。

暗处早有倩影等候,他伸手一揽,甄嬛已稳稳落于舟中。

小舟调头便走,很快消失在蓬莱洲的葱茏树影里,只余一圈圈涟漪在墨色水面上缓缓荡开。

.

讷亲对甄嬛移居蓬莱洲一事,简直举双手赞成。

若不是顾及身份,他怕是真要跳进池子里,亲手给他俩推舟。

如此一来,他便能名正言顺地夜夜留宿杏花春馆。

勤政殿夜间侍疾之责,如今落在了贞嫔与康常在肩上。

这两位年纪尚轻,入宫后何曾受过这等磋磨?

贞嫔翘着染着蔻丹的指尖,捏着蒲扇对药炉猛扇,烟灰却扑了满脸。

康常在更惨,她奉命替皇上擦拭手足,那明黄寝衣的盘扣繁复得要命。

她解得满头大汗,一不小心扯落了两颗,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往袖子里塞。

二人躲在屏风后悄声抱怨:

“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称病……”

“谁说不是呢!这可比抄经乏味多了!”

正说着,里头传来一声轻咳,她俩如惊弓之鸟般弹开。

一个去端药碗,一个去绞帕子,忙得团团转。

偏还互相使着眼色,暗暗叫苦不迭。

康常在捏着手里半温的帕子,瞧着龙榻上那张枯槁的容颜,忍不住压低声音向贞嫔抱怨:

“姐姐你瞧,皇上这岁数都快赶上我祖父了。我十六岁进宫就是常在,如今熬了这些年,竟还是个常在!”

她越说越委屈,嗓音里都带了哽咽,“跟着皇上过了几年,别说恩宠,连句整话都没说过几回,真真是没趣透了……”

“快住口!

”贞嫔闻言,赶忙去捂她的嘴,眼珠一转,故意板起脸吓她:

“搁在以前,像咱们这样没子嗣的嫔妃,可都是要殉葬的!”

“殉、殉葬?”

康常在猛地一颤,手里的铜盆“哐当”一声砸在地上,一张小脸霎时惨白如纸,“姐姐莫骗我……”

“吵什么?”

一道娇叱自殿门传来。

但见祺妃瓜尔佳文鸳扶着宫女的手款款而入,鬓边的赤金步摇在烛火下晃出照人的光。

她目光在康常在泪痕斑驳的脸上转了一圈,又扫过贞嫔故作镇定的神情,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皇上尚在病中,你二人不在跟前精心伺候,倒有闲心在这儿说嘴?”

她缓步逼近,“妹妹方才说……跟着皇上没意思?这话若是传出去,不知慎刑司的嬷嬷们觉不觉得有意思?”

康常在吓得浑身发抖,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贞嫔忙上前打圆道:

“祺妃娘娘息怒,康妹妹年纪小不懂事,臣妾正教导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