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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玄幻魔法 > 千年一吻 > 第1387章 凤意昭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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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朝会的喧嚣与山呼渐渐散去,紫宸殿内重归肃静。武媚卸去了那身沉重繁复的祎衣与凤冠,只着一袭深青色绣金凤纹常服,回到了她日常处理政务的寝殿暖阁。阁内熏香袅袅,驱散了秋日的微寒,也隔绝了外界的纷扰。

心腹女官奉上温热的酪浆,垂手侍立一旁。武媚并未立刻饮用,她缓步走至窗前,望着窗外庭院中几株经霜后愈发红艳的枫树,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宫墙,看到了更广阔的天地。

“可知本宫为何择‘开耀’二字?”她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女官微微一怔,谨慎答道:“天后圣心独运,‘开耀’寓意光明普照,万象更新,自是极好的。”

武媚转过身,唇角勾起一丝极淡、却意味深长的弧度:“永隆,永隆……听着便是守成持重,勉力维持之意。陛下仁厚,与民休息,自有其功。然则……”她语气微顿,眸光变得锐利起来,“如今陛下病躯难愈,东宫暗弱,若再一味强调‘永隆’,岂非暗示国势只能勉力维系,难以进取?”

她走回座榻,指尖轻轻拂过案几光滑的表面:“这大唐的江山,需要的不是守成,而是开拓!不是维持,而是光大!‘开耀’,开前所未有之局,光耀李唐社稷之基!这才是当今时势所需,亦是本宫不得不为之事!”

【内心独白】她的思绪在更深层翻涌。【永隆是大家的年号,带着他的印记,他的时代已然过去。开耀……这才是我武媚的时代!不仅要开李唐之耀,更要让这日月星辰,都映照我武媚的光芒!】

这番心思,她自然不会宣之于口,但那双凤眸中闪烁的炽热与决绝,却让侍立的女官心头一凛,下意识地将头垂得更低。

“传令下去,”武媚收敛心神,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与果决,“以开耀元年新颁政令为由,着中书门下加紧草拟一系列新政。关中之地的均田制施行细则需再核查,隐户问题要严加清退;陇右、河东的边镇军备,着兵部与各道总管重新议定轮戍与粮饷章程,务求稳妥;还有,之前议及的漕运革新、市舶税制,都要借此机会,尽快推行天下。”

这一连串的政令,涉及经济、军事、税收,无一不是帝国命脉所在。她要以“开耀”这崭新的年号为旗帜,名正言顺地将各项大权更深、更紧地收拢于自己手中,将这新朝的气象,彻底打上她武媚的烙印。

暖阁内烛火跳跃,映照着武媚沉静而威严的面容。“开耀”元年,于她而言,并非简单的纪年变更,而是一场精心布局、迈向权力巅峰的正式开端。

东宫,显德殿。

李显独自坐在空荡的大殿里,那卷宣告“开耀元年”开始的诏书,被他反复展开、卷起,再展开。绸缎的冰凉触感,非但没能让他冷静,反而加剧了他心底那股无名的烦躁与寒意。

“永隆……开耀……”他喃喃自语,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困惑与不安,“永隆方行一载,天下甫定,为何……为何母后要如此急切地改元?莫非……莫非父皇的病情……”一个可怕的念头窜上心头,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不敢再深想下去。

他猛地抬头,看向侍立在殿角、一位平日里还算能说上几句话的东宫属官,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惶急:“爱卿,你素来多智,且与孤说说,母后此番突然改元,究竟是何深意?可是……可是朝中或将有大事发生?”

那属官闻言,身子微微一颤,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胸膛里。他心中叫苦不迭,天后的心思,岂是他这等微末小臣可以妄加揣测的?更何况,这改元背后的权力更迭意味,如此明显,太子殿下竟还看不明白,或者说,不愿看明白?

“殿下……殿下恕罪,”属官的声音干涩,带着十二分的小心,“天后陛下高瞻远瞩,改元‘开耀’,自是祈愿国运昌隆,日月重光,此乃……此乃吉兆啊。陛下龙体……自有上天庇佑,殿下不必过于忧心。”他含糊其辞,将一切归结于“吉兆”与“天佑”,丝毫不敢触及那敏感的权力核心。

李显看着他这副唯唯诺诺、言不由衷的模样,心中更是憋闷,却也知道问不出什么,只得烦躁地挥了挥手,让其退下。他颓然靠向椅背,只觉得这东宫愈发像个华美的囚笼,而母后的心思,如同笼罩在囚笼外的重重迷雾,让他看不清,猜不透,只剩下本能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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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宰相郝处俊的府邸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两位老臣凝重无比的面容。

郝处俊与李义琰对坐无言,案几上摆放的香茗早已凉透,却无人有心思去饮一口。窗外秋风掠过竹丛,发出沙沙的声响,更添几分萧瑟。

“开耀……开耀……”李义琰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最终化作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永隆之年,陛下尚在,虽已……唉。如今改元,天后之心,已是昭然若揭了。”

郝处俊抚着花白的胡须,眼神浑浊,充满了无力感:“陛下卧榻,太子……唉,性情如此。天后临朝,乾纲独断,改元以彰新气象,亦是……亦是势所必然。”他话语艰难,每一个字都透着无奈与忧愤,却又不得不承认这冰冷的现实。

“只怕这‘开耀’之后,李唐社稷……”李义琰压低了声音,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切的忧虑。他们这些历经风雨、深受李唐皇恩的老臣,如何看不出武媚此举是在一步步剥离高宗的印记,强化自身权威?然而,高宗病重,太子无能,北衙禁军尽在武媚掌控,他们纵然心忧如焚,又能如何?强行进谏,不过是螳臂当车,自取灭亡罢了。沉默,有时是唯一的,也是最后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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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与东宫的惶惑、宰相府的沉重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朝廷上下绝大多数官员的反应。他们或许并非全然懵懂,但在绝对的权力面前,识时务方为俊杰。

不过一两日工夫,如同雪片般的贺表便飞向了武媚的案头。奏疏中,无不极尽称颂之能事,赞誉“开耀”元号“上应天象,下顺民心”,是“开启盛世之瑞兆”,是“天后陛下圣德感天所致”。往日里需要经过东宫转呈的文书,如今也多有官员想方设法,直接呈送天后处批阅裁决。

朝堂的风向,在“开耀”二字颁布的那一刻,便已彻底分明。一股“唯天后之意是从”的暗流,迅速取代了以往的秩序与平衡,成为了这新朝伊始的官场主调。无人再敢轻易提及卧病的皇帝,也无人再去关注那位有名无实的监国太子,所有人的目光与身家前程,都牢牢系于那一道珠帘之后的风影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