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的光芒在石案上跳动,凌云鹤落笔的手稳如磐石,直至将废殿决战的前因后果、人证物证一一列明,才放下狼毫,揉了揉发酸的眉心。此时殿外传来脚步声,裴远一身征尘地走进来,手中捧着一件叠放整齐的锦衣卫千户袍:“先生,弟兄们已换岗完毕,封锁线也已布妥,府衙派来的衙役已在三里外设卡,这是为您准备的干净官袍,您先换上,我们即刻启程回京。”
凌云鹤颔首,接过官袍换上,褪去沾血的常服,换上皂色官袍后,更显身姿挺拔,眉宇间的沉稳取代了此前的疲惫。“尚铭那边可有异动?”他一边系着玉带,一边问道。
“回先生,尚铭被关在偏殿后,起初还不断咒骂,后来便没了声响,四名看守弟兄寸步不离,他插翅难飞。”裴远答道,“属下已让人备好囚车,为防万一,囚车四周都缠了铁链,车轮也做了加固,确保途中不会出现意外。”
“做得好。”凌云鹤走到殿门处,望了一眼夜色中的封锁线,火把连成的光带如一道屏障,将废殿与外界隔绝开来,“朱宸渊的棺木呢?需妥善安置在随行队伍中央,派专人护送,不可有任何差池。”
“棺木已由两名精锐护送,就放在您的马车旁,随时可以出发。”裴远躬身应道。
凌云鹤不再多言,挥手示意启程。队伍很快在夜色中集结,打头阵的是十名手持长刀的锦衣卫精锐,紧随其后的是载着朱宸渊棺木的马车,再往后便是关押尚铭的囚车——囚车内的尚铭被铁链缚在木柱上,口中塞着布条,只能用怨毒的眼神死死盯着凌云鹤的马车,却无法发出半点声响。凌云鹤与裴远骑马走在队伍中央,身后跟着二十名锦衣卫,最后由五名衙役断后,整个队伍井然有序,悄无声息地向京城方向进发。
一路疾行,次日清晨时分,队伍抵达京城外郭门。守城的士兵见是锦衣卫队伍,且为首之人是此前因追查奇案声名鹊起的凌云鹤,立刻上前核验通关文书。凌云鹤取出早已备好的钦差印信,沉声道:“奉陛下密令,押解重犯及重要人证回京,需即刻入城面圣,速开城门。”
守城士兵核对印信无误,不敢耽搁,立刻下令打开城门。队伍入城后,凌云鹤并未直奔皇宫,而是勒住马缰,对裴远道:“你即刻带人前往东厂衙署,传我的命令,暂由锦衣卫接管东厂防务,所有东厂番子不得擅自离署,等候陛下旨意。若有番子胆敢反抗,以叛逆论处,格杀勿论。”
“属下遵令!”裴远领命,立刻率领十名锦衣卫转向东厂方向。
凌云鹤则率领剩余人马,押着尚铭与朱宸渊的棺木,向皇宫方向行进。此时的京城刚苏醒不久,街道上已有零星行人,见队伍中不仅有锦衣卫,还有一辆囚车与一口棺木,纷纷驻足观望,却无人敢上前询问。凌云鹤命手下加快速度,尽量避开人群,避免消息提前泄露引发混乱。
抵达皇宫午门时,守门的禁军统领早已接到通报,率人在午门外等候。见凌云鹤队伍抵达,禁军统领上前躬身行礼:“凌先生,陛下已得知您回京的消息,命奴才在此等候,您可直接带重犯入宫,至文华殿外等候传召。不过……”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陛下今日清晨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正在文华殿内歇息,您需稍候片刻。”
凌云鹤心中一紧,随即沉声道:“劳烦统领禀报陛下,臣凌云鹤携‘双影案’主犯及人证物证回京,候旨面圣,不敢惊扰陛下歇息,就在殿外静候。”说罢,他对身后的锦衣卫下令:“将尚铭押至文华殿外的偏廊看管,朱宸渊的棺木暂放于午门内的西侧厢房,派两人看守,不得让任何人靠近。”
“是!”锦衣卫们立刻行动,将尚铭押至偏廊,解开其口中布条,却仍保持着反剪双手的姿态,两名锦衣卫分立两侧,手中长刀出鞘半寸,时刻警惕着尚铭的动向。尚铭环顾四周的皇宫禁苑,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却不敢有丝毫异动——他深知此刻身处皇宫腹地,一旦反抗,只会落得当场被诛杀的下场。
凌云鹤则走到文华殿外的石阶下,静静伫立。晨曦透过宫殿的琉璃瓦,洒在他的身上,却无法驱散他心中的凝重。他知道,接下来的面圣,不仅要将“双影案”的真相完整禀报,更要应对陛下得知皇室长辈谋逆后的震怒与考量,而掌控东厂防务、封锁消息,只是后续清理朝局的第一步。
约莫半个时辰后,文华殿内传来太监的宣召声:“陛下有旨,宣凌云鹤入殿觐见。”
凌云鹤整理了一下官袍,迈步走进文华殿。殿内暖意融融,宪宗皇帝斜倚在龙榻上,脸色略显苍白,身旁的太监正为他捧着汤药。见凌云鹤入殿,宪宗皇帝摆了摆手,示意太监退下,声音带着一丝虚弱:“凌云鹤,你回来了,‘双影案’可有结果了?”
“回陛下,臣幸不辱命,‘双影案’主犯已擒,烛龙组织首脑朱宸渊自尽,东厂督公尚铭因勾结逆贼、参与谋逆,已被臣押解回京,现于殿外候旨。”凌云鹤跪地行礼,语气恭敬却沉稳,“臣已命人暂时接管东厂防务,封锁了废殿区域及相关消息,待陛下旨意下达后,再行处置。”
宪宗皇帝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锐利,随即咳嗽了几声:“好,好一个凌云鹤,朕没有看错你。”他顿了顿,沉声道,“东厂之事,你做得对,尚铭这逆贼,竟敢背叛朕,勾结皇室叛逆,若不及时掌控,恐生大乱。你即刻传朕旨意,命锦衣卫全面接管东厂所有事务,清查东厂内尚铭的亲信,凡参与谋逆者,一律拿下,不得姑息。”
“臣遵旨!”凌云鹤应声。
“另外,废殿的消息暂且封锁,不可让朱宸渊的身份泄露出去,以免动摇人心。”宪宗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朱宸渊的棺木暂且安置在皇宫西侧的僻静院落,派禁军看守,待朕病愈后,再做处置。”
“臣明白。”凌云鹤颔首,随即补充道,“陛下,臣已将‘双影案’的追查过程、决战详情及相关人证物证,一一撰写成奏报,现呈请陛下过目。”说罢,他从怀中取出奏报,双手高举过头顶。
一旁的太监上前接过奏报,呈递给宪宗皇帝。宪宗皇帝接过奏报,缓缓翻阅,殿内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声音。随着阅读的深入,宪宗皇帝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握着奏报的手指微微收紧,眼中的怒意与痛心愈发明显。
待翻阅完奏报,宪宗皇帝将奏报放在龙榻旁的案几上,深吸一口气,对凌云鹤道:“你一路辛苦,先在殿外歇息片刻,待朕稍作斟酌,再传你议事。另外,将尚铭带至天牢关押,由锦衣卫亲自看管,任何人不得探视,包括内阁大臣,朕要亲自审讯他。”
“臣遵旨!”凌云鹤再次行礼,随后退出文华殿。
走出殿外,他立刻召来一名锦衣卫校尉,下令道:“你即刻带尚铭前往天牢,亲自将他送入天字一号牢房,安排八名精锐轮班看守,陛下有旨,任何人不得探视,若有违抗,以抗旨论处。”
校尉领命后,立刻带人押着尚铭前往天牢。凌云鹤则走到偏廊下,望着皇宫内的琉璃瓦在晨曦中泛着金光,心中清楚,掌控宫禁、接管东厂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清查与处置,才是对朝局的真正考验,而他,必须坚守本心,协助陛下肃清乱局,还朝堂一片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