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半山区,梅道一号顶层公寓。
萧亚轩从那张宽大得足以容纳四五个人、铺着顶级埃及棉床品的柔软大床上醒来。清晨的阳光透过厚重的丝绒窗帘缝隙,在地毯上投下一道金色的光带。空气中弥漫着系统空间带来的、若有若无的灵韵清香,与她睡前喷洒的昂贵香水味混合,形成一种独特而奢靡的气息。
她习惯性地伸了个懒腰,身体舒展,感受着真丝睡裙滑过肌肤的细腻触感。经过一个月的适应和锤炼,这具年轻而充满活力的身体,以及这间可以俯瞰维多利亚港的奢华囚笼,似乎正在逐渐成为她的一部分。她开始习惯这种醒来无需为生存和温饱发愁,只需思考如何更完美地扮演“萧亚轩”的生活。
然而,这种刚刚建立起来的、脆弱的平衡,在下一秒被无情地击碎。
就在她意识完全清醒,准备起身的瞬间,一道冰冷、毫无感情、仿佛直接在她颅腔内响起的声音,突兀地炸开:
【叮!检测到伴侣【萧亚轩】(原名萧雅姿)与宿主【廖奎】之间精神羁绊出现波动,链接稳固度低于系统维持身份伪装最低阈值。】
萧亚轩猛地僵住,伸到一半的懒腰停滞在半空,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是那个赋予她新生,却又将她拖入伦理深渊的系统!
【现发布专属伴侣巩固任务。】
【任务内容:限时三天内,伴侣【萧亚轩】与宿主【廖奎】完成一次深度精神与生理链接。】
【任务奖励:名媛专属款港币100,000元。随机生成符合“萧亚轩”身份的名媛物品1-5种。】
【任务失败惩罚:永久性收回“萧亚轩”身份及相关所有资产(包括但不限于身份文件、物业、车辆、银行存款)。宿主【廖奎】与伴侣【谢薇】链接强度将受到相应削弱。】
【任务辅助物品:【感官模糊药剂】(蓝色)x1,已发放至系统空间储物区,可随时提取使用。】
一连串的信息,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她的脑海。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带着不容置疑的规则力量。
羁绊减弱?链接稳固度低于阈值?
深度精神与生理链接?
三天内完成?
失败……收回身份?收回一切?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收回身份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将变回那个一无所有、被通缉、随时可能被抓捕甚至悄无声息消失的萧雅姿!意味着她这些时日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忍耐、所有的蜕变,都将化为泡影!意味着她与女儿、与丈夫团聚的最后希望,将彻底破灭!
而那所谓的“深度链接”,更是让她如坠冰窟,浑身发冷。那两次在系统逼迫下,为了“唤醒”和“巩固”而进行的、违背人伦的交易,那些被刻意模糊却依旧残留着痛苦与羞耻记忆的画面,如同噩梦般再次清晰地浮现。那不仅仅是身体的纠缠,更是灵魂被强行烙印上屈辱标记的过程。
现在,系统又要她重复这一切?而且是在她已经开始尝试独立,开始努力将“萧亚轩”这个角色内化为己有的时候?
为什么?凭什么?!
一股混杂着愤怒、屈辱、恐惧和绝望的情绪在她胸中翻腾,几乎要冲破喉咙。她猛地从床上坐起,双手紧紧攥住了柔软的被褥,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年轻姣好的面容上,血色褪尽,只剩下一种受到巨大冲击后的惨白和茫然。
她下意识地环顾这间奢华到极致的卧室——光滑的大理石地面,昂贵的手工波斯地毯,墙上挂着价值不菲的抽象画,衣帽间里挂满了名牌服饰,梳妆台上摆满了顶级护肤品和化妆品……这一切,都是“萧亚轩”的。是她用难以启齿的代价换来的,是她未来计划的基石。
系统现在告诉她,如果不在三天内,再次与自己的女婿……完成那所谓的“深度链接”,这一切都将被剥夺?
“不……”她喉咙干涩,发出一个破碎的音节。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恶心感涌了上来。
她踉跄着下床,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猛地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和壮丽的维港景色扑面而来,却丝毫无法驱散她心中的寒意。脚下是繁华如梦的香港,她却感觉自己站在万丈深渊的边缘,随时会坠落。
那个蓝色的药丸……【感官模糊药剂】。她记得它的效果,能模糊感知,削弱抗拒,让一切变得如同蒙上一层薄纱的噩梦。系统连这个都准备好了,是怕她不肯就范吗?真是……“贴心”啊。
她靠在冰冷的玻璃上,身体微微颤抖。理智在告诉她,必须完成这个任务。为了活下去,为了不失去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为了远在北大荒还在苦苦支撑的丈夫和女儿,她没有选择。
可是情感上,那巨大的伦理枷锁和内心的羞耻感,几乎要将她压垮。每一次这样的“任务”,都是对她人格和尊严的一次凌迟。她与廖奎之间,那本就复杂扭曲的关系,将再次被烙上更深、更不堪的印记。还有薇薇……如果她知道……
萧亚轩痛苦地闭上双眼。她想起昨天才成功参加的那场茶会,想起自己逐渐流利的英语,想起开始独立处理的银行事务,想起刚刚建立起的一点点属于“萧亚轩”的从容……这一切,难道都要建立在这样周期性、屈辱性的“献祭”之上吗?
这个系统,它到底是什么?它给予希望,却又用最残忍的方式收取代价。它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主宰,冷漠地玩弄着他们的命运和情感。
时间只有三天。
她必须联系廖奎。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一阵更深的无力与尴尬。如何开口?难道直接说“系统又发布任务了,要我们在三天内上床,否则我就完蛋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颤抖着手,从床头柜上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已经凉透的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稍微压制了那股翻涌的恶心感。
她走到书桌前,拿出纸笔。她需要先理清思绪。将系统的任务内容,一字不差地记录下来。然后,通过空间,传递给廖奎。
她知道,廖奎收到这个消息时,反应不会比她好多少。他同样要面对伦理的煎熬和被迫妥协的屈辱。但他们都没有退路。
写完纸条,她怔怔地看着那几行字,仿佛能看到背后系统那冰冷无情的规则之力。
奖励的十万港币和名媛物品,此刻在她眼中毫无吸引力,那只是一种加剧屈辱的嘲讽。而失败的惩罚,则是她绝对无法承受的毁灭。
她将纸条紧紧攥在手心,意念沉入系统空间。温暖如春、灵韵充盈的空间此刻也无法给她带来丝毫慰藉。她将纸条放在了平时与廖奎、谢薇传递信息的那张桌上,显眼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她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坐在书房那张昂贵的皮质转椅上。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维港的船只依旧穿梭。但萧亚轩的世界,却在这一天清晨,再次被拖入了无法言说的黑暗与挣扎之中。三天,倒计时已经开始。她不知道廖奎会如何回应,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面对那即将到来的、注定充满痛苦与矛盾的“任务”。
身份的枷锁,系统的桎梏,情感的漩涡……她如同被困在金色鸟笼中的囚鸟,看似拥有了华美的羽毛和无忧的生活,却被一根无形的、冰冷的锁链牢牢拴住,每一次试图飞向自由的挣扎,都会换来更残酷的拉扯。
这一次,她还能如同前两次一样,在系统的逼迫和蓝色药丸的麻痹下,完成那所谓的“深度链接”吗?而那之后,她与廖奎,与谢薇,这个建立在异常基础上的“家”,又将走向何方?
萧亚轩将脸埋入掌心,肩膀微微耸动,无声的泪水,终于冲破了强装的镇定,从指缝中滑落,滴落在光洁的桌面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北大荒,第七农场畜牧科。
廖奎正和韩志刚一起,在弥漫着牲口热气与草料味道的猪号里,给几头临近生产的母猪做最后的检查。寒风从棚圈的缝隙钻进来,呵气成霜。韩志刚絮絮叨叨地抱怨着天气和食堂千篇一律的伙食,廖奎大多只是沉默地听着,偶尔应和一声,心思却有一半系在远方那座繁华的都市,以及独自在那里的岳母身上。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微微一震,并非系统的提示音,而是一种更微妙的、源于伴侣链接的感应——空间里有新的信息。他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对韩志刚道:“你盯着点,我出去透口气,顺便看看那边草料垛冻得严不严实。”
韩志刚不疑有他,应了一声。
廖奎走出猪号,刺骨的寒风瞬间包裹了他。他快步走到一个背风的、堆放着破损农具的角落,确认四周无人后,意念沉入了系统空间。
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与外界恍若两个世界。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书房那张熟悉的桌子上——一张折叠的纸条静静躺在那里,异常显眼。
他走上前,拿起纸条展开。当看清上面那属于萧雅姿(萧亚轩)笔迹、却记录着冰冷系统任务的内容时,廖奎的瞳孔骤然收缩,握着纸条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瞬间泛白。
【羁绊减弱…深度链接…三天内…失败收回身份…】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视网膜上,烙进他的心里。
一股混杂着荒谬、愤怒、无力感的剧烈情绪,如同岩浆般在他胸腔内翻涌、冲撞,几乎要破体而出!又是这样!这该死的系统!它把他们当成什么了?可以随意摆布、用以达成某种它自身目的的玩偶吗?
上一次是为了“唤醒”,上上一次是为了“巩固链接”,每一次都伴随着伦理的崩塌和难以言说的痛苦回忆。那被【感官模糊药剂】扭曲过的记忆碎片,那之后萧雅姿眼中无法完全掩饰的伤痛与谢薇强颜欢笑下的阴霾,都像一根根毒刺,深深扎在他的心底。
现在,它又来了!用剥夺萧雅姿好不容易才初步站稳脚跟的身份作为威胁,逼他们再次重复那令人作呕的“仪式”!
如果不做……廖奎的呼吸变得粗重。之前所有的努力,萧雅姿承受的所有痛苦和蜕变,他们在香港布下的这步关键棋局,都将付诸东流。失去“萧亚轩”这个身份,不仅意味着萧雅姿个人陷入绝境,更意味着他们营救谢广安、实现全家团聚的整个计划,将失去最重要的跳板和支撑点,很可能就此彻底崩塌。
可如果做……那层好不容易在日常伪装下勉强维持的、脆弱的平衡将被再次打破。他与萧雅姿之间那已经足够复杂扭曲的关系,将被打上更深、更不堪的烙印。他该如何面对谢薇?即使她或许已经知晓部分真相,但如此赤裸裸地重复,无疑是在她心上反复凌迟。
理智与情感,责任与伦常,在他脑中激烈地厮杀着。他仿佛被撕成了两半,一半冰冷地计算着得失利弊,另一半则在痛苦地呐喊、抗拒。
不知在原地僵立了多久,直到空间里恒定的温暖都无法驱散他心底泛起的寒意,廖奎才缓缓抬起了头。他眼中之前的剧烈波动已经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近乎死寂的平静。那是一种做出了最艰难抉择后,将所有情绪强行冰封的麻木。
他不能失去香港这个据点,不能眼睁睁看着之前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为了那个最终的目标,为了还在西头苦熬的谢广安,为了他们这个风雨飘摇的家……他,没有选择。
深吸一口气,廖奎退出了系统空间,重新回到北大荒冰冷的现实中。他需要找一个合理的借口离开。
第二天上午,天气依旧酷寒,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随时会压下更大的雪。场部领导在这种天气大多缩在办公室,外出巡查的也少。廖奎像往常一样在畜牧科点了卯,干了一会儿活后,对同在猪号忙碌的一位老职工说道:“王叔,我有点私事,要出去一趟,大概晌午回来。科长要是问起,您帮我说一声。”
王叔是个老实巴交的老农工,平时颇受廖奎照顾(廖奎会悄悄用空间物资接济他一些),闻言也没多问,只是点点头:“中,你去吧,这边我看着。”
廖奎道了声谢,裹紧棉衣,顶着寒风离开了畜牧科区域。他绕到场部后面一处堆放烂木料和废砖头的偏僻角落,再次确认四周杳无人迹后,意念锁定了那个记录在案的坐标——香港,半山区,梅道一号公寓,主卧室。
空间转换的感觉短暂而扭曲。当他重新稳住身形时,已经置身于一个与北大荒截然不同的世界。温暖、安静,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馨香。他站在柔软的地毯上,目光第一时间就对上了那双同样带着震惊、慌乱和复杂情绪的眼睛。
萧雅姿(萧亚轩)就坐在床沿,显然早已在等待。她穿着一件丝质的睡袍,包裹着年轻窈窕的身段,头发有些松散,脸上没有妆容,显得比平日参加社交活动时苍白脆弱。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尴尬、难堪、一丝若有若无的恐惧,在两人之间无声地弥漫。
廖奎喉咙有些发干,他移开视线,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耗尽了力气才挤出这句话:“我没告诉薇薇。”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既表明了他们的处境——这是一次瞒着谢薇的、秘密的、被迫的“任务”,也划下了一道界限,一道背负着背叛与愧疚的界限。
萧雅姿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她低下头,沉默了片刻,再抬起时,眼中似乎多了一层认命般的灰暗。她伸出手,掌心躺着一颗熟悉的、散发着幽蓝色微光的小药丸。
“用吗?”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
廖奎的目光落在那个蓝色药丸上,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前两次,这颗药丸模糊了感知,也模糊了记忆,像一层遮羞布,让他们在事后可以勉强维持表面的平静。但这一次……
他看着她眼中那强装的镇定下的痛苦,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是怜悯,是愧疚,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在长期共同面对压力和秘密下产生的奇异共鸣。他忽然觉得,再用那药丸,是对她,也是对自己,一种更深层次的侮辱。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摇了摇头,声音干涩:“不用了。”
这三个字出口,萧雅姿的瞳孔微微收缩,似乎有些意外,随即又化为一种更深的、无处可逃的绝望。不用药,意味着他们必须清醒地、完整地经历这一切。
最初的接触是生硬而僵持的。仿佛有两堵无形的墙横亘在他们之间。廖奎的动作带着迟疑和克制,萧雅姿的身体则紧绷着,像一张拉满的弓。呼吸交织,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只有冰冷的绝望和挥之不去的伦理枷锁。
然而,系统的力量,或者说,那被系统强行绑定、并多次“巩固”过的链接,仿佛带着某种不容抗拒的惯性。渐渐地,生理的本能开始冲破心理的堤坝。那些被系统烙印在身体深处的记忆,在相似的接触中被唤醒。抗拒的力量在一点点流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卷入漩涡般的沉沦感。
理智的堤坝在洪流中溃散。廖奎的动作不再那么僵硬,而萧雅姿,在最初的抵抗后,一种破罐破摔般的麻木,混合着身体被唤醒的、不受控制的反应,让她最终放弃了所有的挣扎。她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颤抖,不再是被动承受,而是……开始有了回应。那回应里,没有爱,没有欲,只有一种被命运和系统共同玩弄的、深深的无力与妥协,以及一种在极端情境下,身体背叛意志的、令人绝望的生理性配合。
过程中,两人都摒弃了思考。不敢想身份,不敢想关系,不敢想未来,也不敢想那远在北大荒的至亲。仿佛只有放空一切,才能勉强承受这具身体正在经历的、与灵魂剥离的纠缠。
当一切终于结束,房间里只剩下沉重而紊乱的呼吸声。
没有立刻分开,一种死寂般的沉默笼罩着两人。刚才被强行压下的所有情绪和思绪,如同退潮后裸露出的丑陋礁石,冰冷而尖锐地戳在那里。
廖奎侧头,看着身边近在咫尺的人。她闭着眼,脸颊上还残留着未褪尽的红潮,眉头却紧紧蹙着,仿佛在睡梦中也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这张脸,年轻,姣好,带着谢薇的影子,却又分明是另一个独立的、充满了复杂故事的存在。她是萧雅姿,是他的岳母;她也是萧亚轩,是系统认定的、与他有着扭曲链接的“伴侣”。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涌上心头,混杂着负罪、怜悯、一种深埋的、在被迫亲密中滋生的陌生刺激感,以及无尽的茫然。在这种混乱情绪的冲击下,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低哑地唤了一声:
“亚轩……”
这个名字出口的瞬间,他自己都愣住了。这不是他平时会用的称呼。
萧亚轩(萧雅姿)的身体猛地一颤,倏然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有一瞬间的空洞和慌乱,随即对上了廖奎同样复杂而有些无措的目光。她似乎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了那未尽之言里的挣扎与愧疚,几乎是下意识地,她侧过头,避开了他的视线,用一种近乎本能的自保般的语气,快速而低声地回应:
“我没事。”
这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一块巨石投入寂静的湖面。它掩盖了所有可能汹涌而出的情绪,也掐断了任何深入交流的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但这已是他们在此刻,能维持的、最后的体面与防线。
廖奎沉默了。他缓缓坐起身,开始默默地穿戴衣物。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沉重而缓慢。萧亚轩依旧侧躺着,背对着他,单薄的肩膀在丝质睡袍下勾勒出脆弱的线条。
穿戴整齐,廖奎站在床边,低头看着那个蜷缩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他想说点什么,安慰?道歉?还是解释?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如此苍白和虚伪。最终,他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那背影,仿佛要将这复杂的一幕刻入心底,然后轻轻道:
“我走了。”
没有回应。
下一刻,他的身影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原地,只留下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北大荒的寒意,很快也被房间里的暖香同化、湮灭。
确认他离开后,萧亚轩才缓缓转过身,望着廖奎刚才站立、此刻已空无一人的地方,眼神空洞。
完成了。任务完成了。身份保住了。计划可以继续了。
可是,为什么心里却像破了一个大洞,呼呼地灌着冷风?
她想起远在北大荒“西头”那片苦寒之地,还在风雪中苦苦挣扎、等待救援的丈夫谢广安。他此刻是否正蜷缩在漏风的窝棚里,忍受着严寒和病痛?他是否还在坚信着,妻子和女儿正在想办法营救他?
而自己呢?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在他受苦受难的时候,自己却在这奢华的牢笼里,为了保住这虚假的身份,与他的女婿……完成了系统那荒谬而屈辱的任务。
一种巨大的罪恶感和疏离感将她淹没。她感觉自己和谢广安之间,那条原本坚韧的夫妻纽带,似乎正在被无形地拉长、变细,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背叛感如同毒藤,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昂贵的真丝枕套。
不知道就这样躺了多久,直到窗外的阳光渐渐变得刺眼。萧亚轩深深地、颤抖着吸了一口气,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然后,她用手背用力擦去脸上的泪痕,撑着手臂,缓缓坐起身。眼神里的脆弱和痛苦被一点点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却又带着决绝的平静。
她掀开被子,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走向浴室。热水冲刷着身体,仿佛想要洗去某种无形的烙印,却只是徒劳。
洗漱,化妆,挑选衣物……她如同一个设定好程序的精致玩偶,开始重复“萧亚轩”新一天的日常。只是镜子里那双眼睛,深处藏着一丝无法抹去的疲惫与苍凉。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拉开了卧室的门。门外,是属于“萧亚轩”的世界,她必须走下去,无论脚下踩着的是黄金,还是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