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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都市言情 > 逆流60年代 > 第374章 高压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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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训的日程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机器,无情地向前滚动,转眼已进入第六天。最初的紧张和新奇感,早已被高强度的课程和严苛的要求碾磨得所剩无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以及一种被强行塞入大量知识技能后的饱和与麻木。

然而,培训的深水区,才刚刚显露其狰狞的一角。

上午的课程被安排在师部医院一栋独立平房内的简易手术示教室。这里条件比理论教室更为艰苦,空气中常年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福尔马林气味,混杂着消毒水和隐约的血腥气,令人鼻腔发痒,胃部不适。光线主要来自几盏悬挂的白炽灯,在阴天的早晨,显得昏黄而不足。

示教室中央,是一个用砖头水泥砌成的长条台子,上面铺着斑驳的、洗不净血渍和药渍的白色橡胶垫。今天要学习的内容,让所有学员都心头沉重——战场紧急外科处置,包括气管切开术、胸腔闭式引流术,甚至还有截肢术的基础原理与操作要点。

授课的是一位姓刘的军医,四十多岁年纪,脸颊瘦削,眼神里带着一种见惯生死后的平静与淡漠。他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让助教抬上来几个浸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的动物器官——猪的喉管与气管、羊的胸腔标本,还有一具不知从何处协调来的、用于医学教学的捐献遗体,用白布遮盖着大部分,只露出需要操作的部位。条件所限,这便是他们能接触到的最“真实”的教具。

“战场上,没有无菌手术室,没有麻醉师,更没有时间让你们慢慢斟酌。”刘军医的声音平淡,却字字敲打在学员心上,“气管堵塞,几分钟就能要命;张力性气胸,一口痰憋住就可能让肺炸掉;肢体被碾压、毁损,不及时断离,感染和坏死会更快地夺走生命。你们要做的,就是在最简陋的条件下,用最快、最直接的方法,把伤员从鬼门关拉回来,或者,至少给他争取到后送救治的时间。”

他拿起手术刀,开始演示气管切开术。动作快、准、狠,避开血管,直抵气管环,切开,置入替代导管(现场用的是一段修剪过的硬质橡胶管)。整个过程冷静得近乎冷酷。接着是胸腔闭式引流,定位,切开皮肤、皮下组织、肌肉层,刺破胸膜,置入引流管,连接简易的、利用瓶装液体制造负压的单向阀装置……

学员们围在周围,屏息凝神,不少人脸色发白,喉结不自觉地滚动。空气中福尔马林和标本的味道似乎更浓了,有人忍不住悄悄干呕。

廖奎站在人群靠前的位置,目光专注地跟着刘军医的每一个动作。他的表情平静,但内心同样受到冲击。这不是处理牲口,而是活生生的人。然而,他知道,这是必须掌握的能力。他将特种兵训练中磨练出的极致专注力和情绪控制能力发挥出来,强迫自己忽略不适感,将每一个步骤、每一个要点,如同镌刻般记入脑海。

轮到学员分组在动物器官上练习。廖奎被分到练习血管吻合。这是比单纯切开、引流更精细的操作,用的是极细的丝线,在猪的肠系膜血管上进行缝合,要求针距均匀,松紧适度,确保血管通畅。这对新手而言,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更多是让他们体验微观操作的难度。

廖奎拿起显微持针器(一种简陋的放大镜辅助器械)和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的缝合线。当他手指握住器械的瞬间,一种奇异的稳定感自然而然地降临。这并非完全来自系统,更多是他自身特种兵素养中对身体肌肉的绝对控制,与系统潜移默化提升的神经协调性相结合的结果。他的手,稳得如同磐石,没有丝毫颤抖。穿针,引线,进出组织,打结……动作虽然还达不到刘军医那般流畅老辣,但那份稳定和精准,在一众连针都拿不稳、线团打结的新手学员中,显得鹤立鸡群。

刘军医巡视过来,在他身后驻足观看了片刻,虽然没有出声表扬,但那微微颔首的动作,已然说明了一切。

下午,则是另一场截然不同的考验。

训练场角落,有一间特意改造过的、没有任何窗户的砖石结构平房,被称为“心理抗压训练室”。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破败,但走进去,却仿佛一步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屋内一片漆黑,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厚重的隔音材料吞噬了外界的一切声响,只留下一种令人心慌的绝对寂静——不,并非绝对寂静。当厚重的铁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关上,门闩落下的声音如同敲在心脏上之后,某种声音开始从隐藏在墙壁四周的喇叭里循环播放出来。

起初是遥远的、沉闷的炮火轰鸣,仿佛大地在震颤。紧接着,是越来越近、越来越尖锐的炮弹破空声和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仿佛就在耳边炸响!中间夹杂着各种口径武器连续射击的哒哒声、子弹呼啸而过的啾啾声。

但这还不是最折磨人的。

真正击溃心理防线的,是那些混杂在枪炮声中的“人声”。有受伤士兵凄厉到变调的惨叫和哀嚎:“我的腿!我的腿没了!”“妈——!救我!”有混乱中声嘶力竭的呼喊:“医务兵!医务兵快过来!”“二班掩护!三班向左迂回!”……以及,清晰可辨的、带着浓重卷舌音的俄语喊话声,语气凶狠,充满威胁与压迫感,虽然听不懂具体词汇,但那语调本身,就足以唤起潜藏在意识深处的、对明确敌人的恐惧与敌意。

黑暗剥夺了视觉,放大了听觉和想象。枪炮声、惨叫声、外语命令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血腥、混乱、绝望的战场听觉图景,无休无止地在狭小黑暗的空间内循环、冲击。

这就是心理抗压训练——模拟战场环境下,对感官和精神极限的施压。

学员们被要求单独进入,在里面待满规定时间(感觉上无比漫长,实际上可能只有十五到二十分钟),不准出声,不准随意移动,只能硬扛。

廖奎是第三批被叫到名字的。

他走进黑暗,铁门在身后关闭的瞬间,外界的光明与声音被彻底隔绝。浓墨般的黑暗包裹上来,随即,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凄厉的惨叫如同潮水般涌入耳膜,冲击着神经。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闭上眼睛。黑暗中,他的呼吸逐渐调整得悠长而平稳。对于经历过系统虚拟空间中复杂社交环境模拟、高风险行为模拟,尤其是亲身在边境线上感受过真实战争威胁,与苏军侦察兵有过生死一线的对峙的他而言,这种模拟的、虽然逼真但终究是“录音”的战场环境,带来的冲击力相对有限。

他的大脑异常清醒。【危机预警】技能在这种环境下并未被真正触发,因为不存在实质的物理威胁。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声音带来的生理刺激——心跳在噪音峰值时会不由自主地加速,肌肉会微微绷紧。他控制着这些反应,如同一个冷静的旁观者,分析着声音的构成,分辨着爆炸声的远近层次,甚至试图从那俄语喊话中捕捉可能的信息碎片(虽然徒劳)。他将这视为一种对意志力的锤炼,一种在极端嘈杂和负面信息干扰下,保持内心清明和思维能力的训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对他而言,这更像是一场专注力的冥想。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能如此。

在他之前进去的两个学员,出来时状态截然不同。第一个脸色惨白,浑身被冷汗湿透,眼神涣散,是被助教半搀扶出来的,一出门就冲到墙角剧烈呕吐起来。第二个更是不堪,铁门打开时,一股骚臭味随之飘出,他瘫软在地,裤裆湿了一大片,眼神呆滞,嘴里无意识地念叨着什么,显然出现了短暂的失禁和精神恍惚。

教官面无表情地在一旁的记录本上,用红笔迅速做着标记,冷酷得如同在记录实验数据。表现不佳者,后续的训练资源和关注度,无疑会大打折扣,甚至在最终分配时,会被排除在关键岗位之外。

当廖奎所在的这间黑屋的铁门再次打开,刺眼的光线涌入时,他缓缓睁开眼,适应了一下光线,然后平静地走了出去。除了脸色比平时略显苍白一些,眼神依旧沉稳,步伐稳定。

记录教官看了他一眼,在本子上划了个勾,难得地没有添加任何负面评语。

后续出来的学员,状况各异。有人如同虚脱,有人眼神惊惧,也有人强自镇定却掩饰不住身体的微颤。同组的赵铁柱出来时,额角青筋微凸,呼吸粗重,但眼神凶狠,像是刚刚跟无形的敌人搏斗了一场,他看向廖奎,见对方神色如常,不由得咧了咧嘴,低声道:“你小子,够种。”

廖奎微微摇头,没有多说。他知道,这不是种不种的问题,是经历和心态的差异。

高压训练,如同一个巨大的筛子,开始清晰地筛分出不同承受能力的个体。技术可以训练,但临战的胆魄与冷静,很多时候,更像是一种天赋,或者说,是过往经历赋予的独特财富。

廖奎在这双重高压下——技术的精研与心理的锤炼中,如同一块被投入熔炉的矿石,正在被反复锻打,剔除杂质,显露出内里更为坚韧和闪光的质地。他知道,距离培训结束还有一周多的时间,更严峻的挑战,必然还在后面。而他,必须确保自己成为那最后能被筛选出来的、最锋利的刀刃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