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有老臣从文官队列中走出来,他是礼部尚书,须发皆白,像一捧雪,脸上布满了皱纹,每一道皱纹里都藏着岁月的沧桑。他拄着一根象牙拐杖,那拐杖是先帝赏赐的,上面雕刻着八仙过海的图案,每走一步都显得有些艰难,拐杖与金砖碰撞,发出 “笃笃” 的声响,在寂静的殿内格外清晰。他本想打圆场,缓和一下殿内的气氛,刚开口就被李世民打断:“朕不要模棱两可的话!要么战,要么和,说清楚!”
李世民的声音陡然提高,像一声炸雷,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震得殿内的空气都在颤抖。他抓起案角的那半块染血城砖,猛地转身,重重放在地图上的云州位置,“啪” 的一声,震得地图都微微颤动,上面的标注差点被震掉。“这是云州百姓的血,你们看着办!今天要是不给朕一个明确的说法,谁也别想踏出这太极殿半步!”
城砖上的血迹在火光下显得愈发鲜艳,仿佛还在冒着热气,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那股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了整个大殿,像一张巨大的网,将所有人都困在其中。官员们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每一次吸气都显得格外费力,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棉花,让人喘不过气。
武将们的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座座起伏的山峦,他们的眼神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像黑夜中的星辰。尉迟恭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再次上前一步,朗声道:“陛下!臣请战!突厥蛮夷,欺我大唐久矣!他们在边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多少将士埋骨他乡!如今竟敢围困云州,践踏我大唐国土,残害我大唐子民,此仇不共戴天!臣愿率领麾下将士,星夜兼程驰援云州,定要将突厥人打回老家,让他们知道我大唐的厉害,让他们再也不敢南下半步!”
他的声音洪亮如钟,在殿内回荡,激起了其他武将的共鸣。“臣也请战!”“愿随尉迟将军出征!”“与云州共存亡!” 武将们纷纷响应,声音此起彼伏,像一阵阵惊雷,震得殿顶的灰尘都落了下来。甲胄碰撞发出 “哐当” 的声响,像是在为他们的决心伴奏,充满了力量与豪情。
文官们的额头渗出冷汗,顺着脸颊滑落,在下巴处汇聚成珠,又重重砸在衣襟上,洇出一个个深色的圆点。房玄龄的手指在朝笏上掐出深深的印痕,那温润的玉石仿佛也感受到了他内心的焦灼,泛着冰冷的光。他上前一步,袍角扫过地砖,带起微不可查的气流,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尉迟将军此言差矣!战固然能扬我国威,可粮草军械从何而来?长安城内守军不过三万,若尽数调往云州,突厥铁骑一旦绕道南下,谁来护卫陛下?谁来守护这满城百姓?”
“房相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尉迟恭猛地转身,玄铁铠甲碰撞发出刺耳的铿锵声,他虎目圆睁,盯着房玄龄的眼神像要喷出火来,“我大唐将士个个英勇善战,岂会惧那突厥蛮夷?只需给我三万精兵,再配上李杰大人新造的火药,不出半月,定能解云州之围!”
“火药?” 户部尚书突然开口,他手里的算盘珠子被攥得发响,木框边缘都被磨得发亮,“尉迟将军可知,一斤火药需硝石八两、硫磺二两,还要配上精研的木炭?如今硝石矿都在云州左近,早已被突厥人控制,长安府库的存货只够支撑一场小规模战事。若要大规模量产,至少需三个月!”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沸腾的武将堆里。有几位年轻将领脸上的亢奋瞬间褪去,眼神黯淡下来。尉迟恭却梗着脖子喊道:“没有火药,我等照样能上阵杀敌!当年浅水原之战,我军粮草断绝,不照样击溃薛仁杲?”
“此一时彼一时!” 房玄龄的声音陡然拔高,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薛仁杲不过是癣疥之疾,突厥却是心腹大患!他们控弦之士数十万,此次围困云州的只是其中一部。若逼得他们倾巢而出,我大唐如何抵挡?”
殿内的争论像炸开的油锅,武将们的甲胄碰撞声、文官们的争执声、烛火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令人窒息的网。李世民端坐在龙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龙纹雕刻的鳞片在火光下忽明忽暗,像蛰伏的猛兽。他突然抬手,掌心朝下虚按,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喘息声。
“李杰的火药,当真能扭转战局?” 李世民的目光落在兵部尚书身上,那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他的皮肉,直抵肺腑。
兵部尚书躬身答道:“回陛下,据新械坊传来的消息,李杰大人新造的开花弹威力惊人,能炸开丈许宽的缺口。只是……” 他顿了顿,额头的汗珠顺着皱纹往下淌,“只是此物甚为娇贵,需专人押运,且受潮即废。若遇阴雨天气,恐难派上用场。”
“哼,一群废物!” 李世民猛地一拍案几,案上的城砖被震得跳起半寸,“讨论了半夜,除了争吵还是争吵!” 他站起身,龙袍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疾风,烛火被吹得剧烈摇晃,将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云州百姓在流血,你们却在这里为粮草军械争执不休!”
礼部尚书拄着拐杖上前半步,象牙杖头在金砖上划出浅痕:“陛下息怒,臣有一策。可先派使者与突厥和谈,许以岁币,稳住他们的攻势。同时命李杰大人加紧赶制火药,再调周边州府的兵力驰援,待准备妥当,再行决战。”
“和谈?” 尉迟恭冷笑一声,嘴角的刀疤扭曲成狰狞的形状,“当年汉高祖白登之围,与匈奴和亲换来的不过是短暂安宁。突厥狼子野心,今日许以岁币,明日便会索要城池,后天就要我大唐公主和亲!我等身为大唐臣子,岂能做这丧权辱国之事?”
他的话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有几位老臣想起当年突厥兵临渭水的屈辱,眼圈不由得红了。房玄龄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多了几分决绝:“尉迟将军所言极是,和谈绝非长久之计。臣愿请旨,前往各州府催缴粮草,哪怕刮地三尺,也要凑齐军饷!”
“好!” 李世民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暖意,他指着地图上的云州,“房玄龄,朕命你三日之内筹措粮草二十万石!尉迟恭,你点选精兵三万,备好军械,五日后出征!”
“臣遵旨!” 两人同时躬身领命,声音在殿内回荡,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心。
其他官员也纷纷上前领命,有的负责调度军械,有的负责安抚民心,有的则负责打探突厥军情。原本凝重的气氛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紧张而有序的忙碌。烛火依旧摇曳,却仿佛多了几分暖意,照亮了每个人脸上的坚毅。
李世民重新坐下,目光落在那半块染血的城砖上,指尖轻轻拂过上面的血迹,仿佛看到了云州城头浴血奋战的将士,看到了那些在寒风中跪守宫门的百姓。他知道,这场仗难打,但他别无选择。为了大唐的江山,为了那些信任他的子民,他必须打赢。
铜壶滴漏的声音依旧清脆,却不再像催命的符咒,而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倒计时。太极殿内的灯光亮了一夜,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渐渐熄灭。而城外的军营里,已经响起了集结的号角,嘹亮的声音划破黎明的寂静,预示着一场生死之战即将拉开帷幕。
晨光透过窗棂照进殿内,落在那张被无数人目光注视过的云州地图上,上面的红圈依旧刺眼,却仿佛多了几分希望。因为他们知道,这一次,大唐不会退缩,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守住云州,守住这片他们深爱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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