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尊半跪于归墟之海“岸边”,以残躯堵住“空洞”的巨人遗骸,带给林晚的震撼无以复加。其躯干之庞大,仿佛由数个破灭的星域压缩凝聚而成,即便早已死去不知多少纪元,那残存的、微不可察的气息,依旧带着一种凌驾于她当前大罗认知之上的古老与威严。
尤其是那截插在其眉心、缭绕着极致灾厄气息的黑暗断矛,更是让林晚道心警兆长鸣!这气息,与她曾在古道节点中遭遇、并最终湮灭的“灾厄意志”同源,但却更加纯粹,更加恐怖,仿佛是其真正的源头之一!
“堵住缺口……与灾厄同归于尽……”林晚凝视着那悲壮而残破的巨影,心中掀起滔天巨浪,“这尊古老存在,在遥远的过去,竟是在以自身为代价,阻止归墟之力的外泄,或者说……阻止那‘灾厄’通过这缺口,侵入现世宇宙?”
这个猜测让她不寒而栗。若真如此,那所谓的“灾厄”,其本质恐怕不仅仅是毁灭与混乱,更可能与这象征着一切终点的“归墟”有着极深的渊源,甚至……它就是归墟的某种具现化、或者活跃化的形态?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自身圆满的大道域与周围归墟环境保持着微妙的平衡,不敢有丝毫大意。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巨人遗骸散发出的苍凉与悲壮,以及那截黑暗断矛所蕴含的、令万物凋零、让大道腐朽的恶意。
就在她的神念尝试触碰那巨人遗骸,试图读取其残存信息碎片的刹那——
嗡!
那截黑暗断矛仿佛被惊醒,骤然震动起来!一股浓郁如实质的漆黑灾厄之气,如同拥有生命的触须,自断矛之上爆发,朝着林晚席卷而来!同时,一个充满了无尽怨毒与毁灭欲望的冰冷意志,顺着那灾厄之气,狠狠撞向林晚的心神!
“闯入者……死……”
“归于……虚无……”
“一切……终将……寂灭……”
这意志远比古道节点中的灾厄意志强大、完整,带着一种俯瞰纪元生灭、视万物为刍狗的绝对冷漠与恶意!
林晚早有防备,周身道域光芒大盛,太初之光与混沌之气交织,化作屏障抵挡那灾厄触须,同时轮回之力运转,护住道心,硬接了那意志冲击!
嘭!
心神剧震!即便以她如今圆满的大罗道心,在那充满毁灭与终结论调的意志冲击下,也感到一阵眩晕,道域屏障更是剧烈摇晃,与那灾厄之气接触的地方,发出“滋滋”的腐蚀之声,大道法则都在被迅速污染、瓦解!
“好可怕的侵蚀力!”林晚心中凛然。这灾厄之气,其破坏性似乎专为瓦解“存在”而生,与归墟之力相辅相成,但又更加主动,更具侵略性!
她不敢怠慢,立刻引动体内新融合的归墟意蕴,那灰蒙蒙的力量融入道域,顿时,道域对灾厄之气的抗性大增,那腐蚀的速度明显减缓。同时,她左眼太初星璇旋转,右眼归墟深渊沉浮,试图解析这灾厄之气的本质。
“太初包容,混沌演化,轮回平衡,归墟终末……给我……炼!”
她双手结印,那口曾炼化九幽、熔炼归墟道则的混沌轮回熔炉虚影再次浮现,炉口对准那汹涌的灾厄之气,产生强大的吸力,欲要将其强行吸入炼化!
然而,这源自黑暗断矛的灾厄之气极其顽固与诡异,它似乎并非纯粹的能量或法则,更夹杂着一种近乎不灭的“毁灭概念”本身!熔炉之火灼烧其上,竟难以在短时间内将其彻底炼化,反而有被其反过来污染、侵蚀炉壁的趋势!
“吼——!”
那断矛中的意志似乎被激怒,发出无声的咆哮,更多的灾厄之气喷涌而出,甚至引动了周围平静的归墟之海!一丝丝灰色的归墟之力受到牵引,如同涓流汇入江河,融入那漆黑的灾厄之气中,使其威力再度暴涨,颜色也变得愈发深沉暗哑,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与希望!
熔炉虚影剧烈震荡,炉壁之上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
林晚脸色微白,感受到巨大的压力。同时对抗灾厄与归墟两种终极力量,即便她大道圆满,也感到无比吃力。这样下去,恐怕尚未炼化这灾厄之气,自身道域先要支撑不住。
就在这僵持不下、危机渐起的关头——
那尊一直沉寂的巨人遗骸,其堵在“空洞”上的那只手臂,指尖似乎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
不,并非物理意义上的动作,而是其残存的、最后的一丝守护执念,仿佛被外界的道争与灾厄的活跃所引动,如同即将熄灭的星火,发出了最后一丝微光!
一道极其黯淡、却无比纯粹、充满了某种“创造”、“守护”、“秩序”意蕴的古老符文,自那巨人的指尖悄然亮起,如同穿越了万古时光,轻轻印在了那汹涌的灾厄之气上!
嗤——!
仿佛炽热的铁块落入冰水,那融合了归墟之力的灾厄之气,在接触到那古老符文的刹那,竟发出了凄厉的尖啸,其攻势骤然一滞,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那符文的光芒虽弱,却带着一种定鼎乾坤、抚平混乱的伟力,强行将一部分灾厄之气净化、驱散!
这突如其来的援助,让林晚压力大减!
她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全力催动混沌轮回熔炉!
“就是现在!”
炉火炽盛到极致,趁着灾厄之气被那古老符文削弱、干扰的瞬间,强行将大半的灾厄之气吞噬入内!太初、混沌、轮回、归墟四种力量在炉内疯狂运转,如同一个微缩的宇宙生灭循环,开始艰难地磨灭、转化那顽固的毁灭概念!
同时,林晚的目光死死锁定那截黑暗断矛。她明白,这断矛才是灾厄之气的源头,不解决它,后患无穷。而那巨人遗骸残存的执念,似乎……在指引她?
她分出一缕神念,小心翼翼地接触那巨人指尖尚未完全消散的古老符文。
刹那间,一些破碎、模糊、却蕴含着惊天信息的画面与意念,涌入她的心神:
……无尽的黑暗灾厄自归墟深处涌出,侵蚀诸天,葬送纪元……
……伟大的存在们奋起抗争,血染星海,大道崩殂……
……一尊尊如眼前这巨人般的古老神只,前赴后继,以自身神躯与道果,封堵一个个连接归墟的“伤口”……
……最惨烈的一战,发生在“源头”,那尊最古老、最强大的“初始之神”,以自身永恒寂灭为代价,将“灾厄之主”的部分本源击碎、封印,其中一块碎片,化作了这截……“寂灭之矛”……
……而这尊巨人,便是“初始之神”麾下的战神之一,携带着“初始之神”最后的力量符文,以残躯堵住了这个相对较小的缺口,并将那“寂灭之矛”的碎片,一同镇封于此……
……岁月流逝,神躯被归墟与灾厄共同侵蚀,符文的力量也逐渐黯淡,直至今日……
信息至此戛然而止,那古老的符文也彻底消散。
林晚心神巨震,久久难以平静。
原来如此!这归墟之海,竟是“灾厄”的源头之一!而那所谓的“灾厄”,乃是归墟某种活跃化、具现化的毁灭意志!远古时期,曾有过一场波及诸天万界、葬送了无数古老神只的“灾厄纪元”!眼前的巨人,便是那场浩劫的参与者与牺牲者!
她看向那截黑暗断矛——“寂灭之矛”的碎片,眼神无比凝重。这还仅仅是一块碎片,便拥有如此恐怖的力量,那完整的“灾厄之主”,其实力又将达到何种地步?而将其击碎封印的“初始之神”,又是何等存在?
她感到自身的渺小,同时也更加明确了肩上的责任。这缺口必须堵上,这“寂灭之矛”的碎片,也必须处理!
她看向那巨人遗骸,心中充满敬意。随即,她目光坚定,体内圆满大道轰鸣,开始调动全部力量,配合那即将彻底消散的巨人执念残留,准备对这缺口与那黑暗断矛,做出最后的……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