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麟目视王翦，老将军会意，即刻与众将部署详策。待诸将散去，唯余蒙武、王翦二人。
先生，监国若事后追究？
况且要求每日呈报战况......
蒙武拧眉低问。
无碍。
陈麟浑不在意：纵使不报，监国耳目早已密布军中。
蒙武眉头更紧——监国虽根基浅薄，然名分所在，自有趋附之徒。
末将这就清查军中细作。
蒙武迟疑片刻终是开口，转身欲行。
不必。
陈麟摆手制止。个中深意，王翦蒙武皆明。
此亦蒙武方才踌躇之故——揪出暗探，无异于昭示对抗。
既要战报，便劳上将军每日如实呈递。
至于用兵方略，随意敷衍即可。
陈麟淡然吩咐。
王翦肃然领命。
..................
几个时辰后。
武州城头。
陈麟负手远眺。
城中仅余五万守军，十五万精兵已分驻要冲。胡人动向尽在掌握，其先锋距城不过五里。头曼单于既知秦军主力在此，又见疑兵佯退，更确信武州正在撤军——如此方能令其放松警惕。否则以秦军主力之威，何以半日即破？纵使头曼狂妄，亦必生疑。
王贲率领的是一支迷惑敌人的疑兵。胡人侦察兵目睹秦军出城，却不知他们身后还有秦军的斥候暗中跟随。待胡人斥候全部离开后，秦军斥候才向王贲汇报。王贲随即率军迂回至云中郡附近，静候胡人落入圈套。
整个计划环环相扣，就等着胡人踏入武州城。那时，这场战役就该画上句号了！
陈麟微微抬头，耳边已能清晰听到战马奔腾与士兵行进混杂的声响。远处地平线上，一道黑线缓缓向武州城推进，扬起的尘土使天边的太阳都显得朦胧不清。
准备迎敌！蒙恬高声下令。
陈麟、王翦和蒙武随即缓步走下城墙。既然大军已经撤离，他们自然不该继续留在城墙上。
与此同时，在武州城西面约十几里处，二十万骑兵正快速向云中郡方向进发。一名斥候策马从侧翼疾驰而来，赶上领军在前的王贲。
禀报大将军！斥候大声报告，胡人大军已开始进攻武州城！武安君有令，要求我军立即行动，务必提前设伏！
王贲点头应下。
此刻的武州城上空，密集的箭矢划破长空，双方展开激烈对射。不擅长攻城的胡人，在武器装备上也显露出劣势。城下，胡人推着简陋的攻城器械向前移动，薄弱的防护让推车的士兵不断被城上射下的箭矢击中，迫使攻城行动频频中断。
胡人的攻城器械只有一个优点——移动迅速，除此之外一无是处。他们惯用的人海战术虽然野蛮，但在兵力占优时往往能取得成效。
后方，五胡联盟的首领们骑在马上观战。匈奴单于头曼位居 ** ，双臂交叉于胸前。
要不是这些城池阻挡，我们早就打到咸阳了！鲜卑王冷哼一声，脸上带着心疼与愤怒。
羯族王附和道：之前听说秦军号称虎狼之师，还以为有多厉害，不过是这些两脚羊自吹自擂罢了，真是可笑！
哈哈哈！乌桓王大笑道，攻下云中郡，再拿下武州城，我们就能顺势夺取雁门郡了！他的眼中闪烁着比鲜卑王更为强烈的野心，对大秦富饶的土地垂涎不已。
那是自然。身材矮小的羌族王舔了舔嘴唇，不过大秦的女子确实水灵，让人回味无穷啊。
头曼转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羌族王立刻收敛神色，重新将目光投向远处的武州城。
头曼沉声道：秦军的战斗力确实比从前有所下降，但他们诡计多端，千万不能大意。我总觉得，这次可能是秦军在故意示弱。
头曼紧锁眉头，这些日子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与其他四位首领不同，他曾与大秦军队交过手，更了解中原兵法的深不可测。
就在这时，一声嘹亮的号令突然响起。
“城门破了！”
霎时间，这声低语随着城门轰然倒塌，化作千万胡人的呐喊，汇聚成震天动地的吼声。
.....................
第176章 半个雄主
头曼骤然抬头，目光越过荒野望向武州城头。只见箭雨已然停歇，唯有胡人士卒挥舞弯刀的身影在城墙上跃动。
这一刻。
他心中竟无半分欣喜，只余彻骨寒意。
“哈哈哈！”
“秦军果然不堪一击！”
鲜卑王放声大笑。从开战至今不过一个时辰，武州城便再度易主。秦军节节败退，任由胡人步步紧逼！
雁门郡？
照此势头，只怕能直取上郡，逼得那位监国公子扶苏屈膝求和！
“大秦？呵！”
羯族王轻蔑摇头，脸上却掩不住喜色。
“头曼，该下令进城了。”乌桓王急切道，“我军粮草所剩无几，秦军仓促撤退必留辎重。若能截获粮草——”
这话勾起众人回忆。先前九原之战，秦将杨端和竟焚毁整座粮仓，致使胡人大军一度陷入混乱。他们缺的不是马草，而是活命的口粮！
头曼闻言抬头，突然喝道：“传令！全军撤出武州城！”
四王闻言愕然。乌桓王急忙喝住传令兵：“且慢！”那匈奴士卒僵在原地——虽效忠自家单于，却也不敢轻视联盟诸王。
“头曼！”乌桓王怒目而视，“武州城内必有存粮！折损这么多勇士却要弃城，你必须给个交代！”
“正是！”鲜卑王拍案而起，“南下本为就食，如今寸功未立反损兵折将。若再让秦军焚粮，我等何以越冬？”
四王群情激愤。头曼强压的疑虑终被冲散——秦军战力不该如此孱弱。自交战以来，守城从未超过五个时辰便弃城而走。若其死守，胡人岂能势如破竹？
毕竟攻城需要投入比守城更多的兵力。
然而大秦军队却一退再退！
头曼百思不得其解，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听着四王在一旁吵嚷不休，他眉头紧锁，恨不得一刀斩了他们。
“报！”
“城中发现大批粮草，秦军仓促撤离，未能带走！”
突然，传令兵兴奋的声音传来。
四王顿时按捺不住。
“传令鲜卑将士，即刻入城！”
“传令乌桓将士，速速进城！”
“传令羯族将士，立刻进军！”
“传令羌族将士，火速占领！”
四人急不可耐地下令，亲卫们迅速前去传达军令。
头曼脸色阴沉如水——他才是联盟的总指挥！
但他无法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卫眼中也流露出渴望。
他冷冷下令：“传令匈奴将士，撤出武州城！”
随后转头看向四王，淡淡道：“四位放心，武州城的粮草，全归你们所有。”
四王闻言，心情大好，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头曼。
头曼转过身，面色平静，眼底却暗流涌动。
…………
与此同时。
城外山坡上，陈麟等人俯瞰着武州城，清晰可见胡人进攻的两座城门外，早已埋伏好的弓箭手严阵以待。
每名弓箭手身旁都摆放着火油罐，火焰在寒风中摇曳。
时值冬月，林中枝叶凋零，视野一览无余。
王翦和蒙武见胡人并未大举入城，眉头紧锁。
计划最关键的一环，竟在此刻出了岔子？
难道胡人要放弃唾手可得的武州城？
“莫非他们察觉了什么？”蒙武看向陈麟和王翦。
王翦沉吟道：“匈奴单于头曼也算半个雄主，或许起了疑心。”
“无妨。”
陈麟神色淡然，胸有成竹。
这场战争，他最关注的便是粮食问题。
无论大秦还是胡人，此战的核心，皆在于此。
五胡联盟？
表面团结，实则不过是一群为粮食而聚的野兽罢了。
头曼或许能克制贪念，但其余四部呢？
他们可没那么多心思，眼中只有粮食！
结局，早已注定。
“进去了！”
蒙武忽然低呼一声，只见大批胡人蜂拥入城。
陈麟嘴角微扬。
“可惜匈奴兵一个未进。”蒙武略感遗憾。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胡人五十万大军，四胡占了大半。
“头曼确实谨慎，恐怕已猜到几分，这四胡倒成了替死鬼。”王翦沉声道。
说完，他转向陈麟：“先生，火箭一旦升空，我军位置便会暴露。若头曼趁机攻来，该如何应对？”
如今王贲带走了骑兵主力，匈奴若来袭，我军恐难脱身！
....................
第177章 匈奴谋略
在密林中竖起我军旗帜！
陈麟沉声道，此乃疑兵之计。
王翦与蒙武当即会意，但王翦仍有顾虑：先生，此举未必能震慑头曼。
无需完全震慑，只需令其迟疑片刻即可。
头曼以四王为弃子，对武州粮草如此克制，其图谋恐不止于此。
如今四大部落精锐尽出，后方空虚......
陈麟话音未落，王翦与蒙武已恍然大悟。
作为一代名将，他们只是未曾想到这一层。头曼的野心显然不止攻城略地——自登单于之位以来，他一直在吞并其他部落，扩张疆域。
相较秦土，四大部落的领地虽不及富庶，却毗邻王庭，更易掌控。匈奴不善守城，远征秦地实非上策。一旦心生迟疑，权衡的天平自会倾斜。
哈哈哈！
说不定这三十万大军，头曼还会助我等困守武州！
王翦突然大笑。
蒙武亦明其意——若头曼真要吞并四部，必会设法掩盖 ** 。要么血腥 ** ，要么威逼 ** ，总之要做得干净利落。
匈奴人向来以为进退自如：攻可长驱直入，退可扬鞭远遁。即便秦军追击，草原便是他们的主场。这份自信，或许将成为他们的致命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