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端了上来，这家炸酱面确实做的不错，
但石午阳和赵竹生两人来不及细细品尝，胡乱扒拉几口便结账走出了面铺。
两人故意慢慢边走边打量四周。
来到这家胡同口的药铺，这家药铺门脸很大，挂匾名叫益心堂，大门两侧挂着一副楹联。
上联：何必我千秋不老，
下联：但求人百病莫生。
“呵呵！还是一家良心铺子。”
石午阳看着楹联不禁打趣道。
药铺内没有一个顾客，只有一名掌柜和一个伙计坐在店堂里坐着，几欲打盹。
掌柜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一看就是老奸巨滑之人。
石午阳两人问他金创药，说店里没有；
问认不认识秦太医，推说不认识。
现在的北京城内各种势力混杂：有鞑子的前哨探子、大顺遗留的溃兵、前明朝势力等等。
这掌柜老头出于自保，谨慎小心点也是情有可原。
但老头越是这种谨慎的神情，越使石午阳坚信有用的信息肯定就在这药铺里。
石午阳摸到内兜里放着的那枚刘宗敏赏赐的玉扳指。
他决定下猛药，如果这掌柜再装傻充愣，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掌柜，借一步说话！”
石午阳故意亮出那枚玉扳指，示意老头离那名伙计远一点。
这招明显好使，掌柜是个识货之人，只是大概瞄了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是宫廷之物。
“那个……你去后院看看那桂枝晾晒的怎么样了？”
掌柜直接使唤那小伙计去了后院。
“好的，掌柜的！”
伙计转身进了后院。
石午阳将手上的玉扳指完全展开，托在手掌上，问道：“掌柜，告诉我，近一个月以内，除了顺军的人，还有没有其他人来抓过金创之类的药？……我可以将这扳指送给掌柜，当交个朋友。”
那掌柜老头见四下无人，颤巍巍的说道：“前些日子，大概二十三号的样子吧，确实有两人在快入夜的时候，拿着方子来抓过金创药，药抓了还不少，说是家里有人遭了兵祸，被刀兵伤了……”
掌柜老头顿了顿，看了一眼石午阳手掌心的玉扳指，心想这玩意，在北京城里可以换上一套大宅院！
“那两人老朽识得，是国丈府的人，老朽去过国丈府，那方子就是秦太医开的，秦太医在这益心堂确实有股份。”
掌柜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
“国丈府？嘉定伯周奎府上？”
石午阳皱了皱眉问道。
这周奎是崇祯周皇后的老爹，而坤兴公主就是周皇后所生，相当于坤兴公主现在是被她亲外祖父保护起来了。
“是的，是周国丈！周府来取药的那两人还威胁老朽不许声张。”
掌柜老头知无不言。
“好！这扳指是你的了。”
石午阳把那枚玉扳指放在了柜台上。
“记住！今日之事，你同样不能与任何人声张！不然，这扳指与你无缘。”
石午阳与赵竹生临出门时同样威胁掌柜老头。
拿玉扳指威胁这老头应该比拿命威胁的效果好一些。
……
离开药铺，石午阳和赵竹生找到一个街边茶摊坐下。
赵竹生兴奋的说：“这下有线索了，看来是周国丈把公主保护起来了，我们去找他要人，说是带往南京，应该问题不大吧？”
石午阳摇摇头，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周”字。
“赵哥！你知道太子朱慈烺是谁献给顺军的么？”
石午阳问赵竹生。
“这我哪里知道，难道是周国丈？”
赵竹生一脸疑问。
“正是这周奎所为，这事很隐秘，他以为知道的人很少，但恰好我知道！”
石午阳看着难以置信的赵竹生。
“周奎是崇祯的岳丈，坤兴公主的外祖父，崇祯筹措军饷时，周奎在其女儿周皇后的逼迫下，只拿出了三千两，因为知道崇祯不会杀他；而大顺军进城时，他为了保命，却献出了七十万两白银。甚至还把太子献给了李自成，所以他周府能相安无事。”
石午阳拿起茶杯端详了一番，放下后继续说道：“李自成携太子征战山海关，兵败回京途中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这周奎真他良的不是个东西！”
读书人难得开了个骂腔。
“你说这周奎会好心保护公主么？如今……”
石午阳冷笑一声，
“满城都是鞑子的密探，怕这周奎又在打什么算盘？”
“那咱们……”
赵竹生看着石午阳。
“今晚夜探国丈府！”
石午阳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先确定公主是否在那里。”
……
午夜子时，北京城内陷入诡异的寂静。
偶尔有更夫敲梆子的声音传来，显得格外的清晰。
周奎的国丈府位于城东的富贵坊，高墙大院，朱漆大门上的铜钉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在周府后墙猫藏了大半夜的石午阳和赵竹生从黑暗中窜出，借着墙角的一棵老槐树的掩护翻身上了围墙。
周府的后院黑黢黢的，也没打着灯笼，只有西厢房还亮着灯。
两人猫着腰沿着屋脊潜行，忽然听到屋檐下传来脚步声。
“……伯爷放心，那丫头关在密道里，跑不了。”
一个尖细的声音说道，八成是个太监。
“看好她，让秦太医好好医治，别让他死了。”
另一个低沉的声音回答，
“这可是咱们献给摄政王的大礼，崇祯的女儿，价值连城啊！我下午时才见过摄政王的密使，八旗兵后天就能入城。”
石午阳不禁瞳孔一缩，坤兴公主果然在这，而这个低沉的声音看样子就是大明的嘉定伯周奎。
两人等脚步声远去，石午阳示意赵竹生留在屋顶放风，他自己则如同一片落叶般轻轻跳到地上，尾随那两人而去。
只见周奎和那名太监走进正堂，在供桌下方按了几下，地面竟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石午阳躲在门口，等他们下去以后，悄悄的靠近那个洞口，把耳朵附在入口边缘，隐约听到下面传来女子的抽泣声。
“公主殿下，老臣也是为您好啊。”
周奎的声音从地道里传来，
“满清已入关，李寇西逃，满清入主京师就是这几天的事，你一个残废的公主能去哪？
不如跟老臣去见摄政王，好歹能保住性命……再说，老臣是您外祖父，骨肉情深，老臣能害您么？”
“无耻！”
一个虚弱但坚定的少女声响起，
“父皇母后尸骨未寒，大明的嘉定伯就要拿我去讨好仇敌？我宁可死在这里！随父皇母后而去！”
石午阳心头一震，这必是坤兴公主无疑！
他摸了摸怀里的匕首，正考虑要不要现在下去救人，忽然听到远处传来赵竹生模仿猫头鹰的暗号。
……有人来了！
石午阳只能退了出来，暂时躲到了黑暗处，看着一队周府的家丁举着火把从前院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