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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大明余晖中的守夜人 > 第257章 小调跑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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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豆娘把胳膊搭石午阳的胸口:“又琢磨啥呢?被窝都不暖和。”

石午阳叹气:“我怕再躺俩月,连刀都提不动了。”

慧英在里侧嬉笑:“那就提锄头呗,反正红薯地还空着一块。”

石午阳翻身坐起:“不行!我得去趟长沙。”

豆娘一听,直接踹他一脚:“去送人头啊?”

“送啥人头,”

石午阳揉着小腿,

“我就装个卖漆的,进城看看崔虎,再亲眼瞧瞧湖南防务。大军动不了,我一个人去溜达还不行?”

“一个人去?”

豆娘替石午阳掖了掖被角,以为他开玩笑,

“再别胡咧咧了,赶紧睡吧!”

……

野人谷新的议事厅就搭建在忠烈祠旁边。

石午阳把手里那张破地图往桌上一拍:“我打算去趟长沙,就带两个人,其余的都留下看家。”

一句话,厅里立刻炸锅。

王德发第一个蹦起来,胡子一翘一翘:“嘿!轮也该轮到俺了吧?这几年,俺可哪都没去成!”

马老歪不甘示弱,把烟袋锅往桌上一磕:“凭啥?我跑江湖的时候你还在山上喂猪呢!”

石午阳“嗤”地笑了:“你俩谁也别抢。长沙府不是咱当年的伏牛山,你俩一张嘴‘咦——恁咋咋咋’,满大街都知道来了俩河南老表,还怎么混?”

王德发急得挠头:“那、那我学两句湖南话:‘恰饭哒!’‘妹陀!’”

一句话出口,满棚哄笑,连马老歪都喷了烟叶:“你这是学长沙话还是学猴叫?”

赵竹生站起来,拍拍长衫:“我会江淮官话,司令,让我跟你去。”

石午阳还是摆手:“你走了,谁教那帮小崽子认字?你那‘之乎者也’比刀还管用。”

众人七嘴八舌时,曹旺蹲在桌尾擦刀,刀背映得他眼睛亮亮的。

柳元晦正用指甲抠地图上的墨渍,抠得沙沙响。

石午阳指了指这俩人:“就曹旺和柳先生。曹旺话少、拳脚硬;柳先生走南闯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口音随弯就能弯。”

众人才知道石午阳心中早有定夺!

“刘魁!你负责谷内军务,务必将兵练好!”

刘魁把大刀往肩上一扛:“行,我留下练兵……王老六,你腿脚快,给我当副手,专门带人跑山头。还有……刘秀才也得帮我才行!”

王老六咧嘴一笑:“跑山行,跑长沙不行。”

刘志行抱拳:“向刘将军学习!”

王德发还不死心:“那我干啥?”

石午阳把算盘塞他怀里:“谷里柴米油盐,全归你管。赵秀才给你当副手,你俩一个管钱一个管账,别再算错买盐的钱。”

他再看向马老歪和孙德胜,

“你俩搭档,一个管打,一个管买。今天去襄阳换盐,明天去夷陵敲鞑子的竹杠,别空手回来。”

马老歪嘟囔:“我这张脸,也就敲竹杠倒合适……”

孙德胜坏笑:“那就戴斗笠,遮遮你那副土匪相。”

石午阳把破地图卷起来,往怀里一揣:“就这么定了。我去一趟就回,谷里要是少了一根红薯秧,回来挨个算账!”

众人哄笑散开。

曹旺把刀往背后一插,柳元晦拎起小酒壶晃了晃:“路上冷,带点驱寒的。”

王德发在柳元晦后面追着喊:“别忘了给我捎两只长沙酱板鸭!”

……

天才麻丝亮,石午阳早上走没有通知其他人。

慧英挺着大肚子,一手扶腰,一手拽着坐月子的豆娘,两人把石午阳送到谷外的岔路口。

“路上冷,饼趁热吃。”

豆娘抹着泪,把包袱往骡背上一搭,里头是昨晚烙的荞麦饼,还夹了腌萝卜丝。

慧英把一个小布袋塞进石午阳怀里:“避瘴药,苗家方子,万一水土不服。”

石午阳点头,刚要翻身上骡,晨雾里忽然蹿出个影子——

秀芹喘着白气,手里托着几根烤得焦黄的红薯,烫得直换手。

“给曹旺的!”

她不由分说把红薯塞过去,又从怀里掏出三个热鸡蛋,蛋壳上还沾着鸡窝里的草屑。

曹旺咧嘴嘿嘿笑,耳根子红得跟红薯皮似的。

柳元晦捋着胡子打趣:“记好喽,一人一个,别贪嘴。”

……

三人扮成贩漆的小老板,石午阳穿灰布长衫,曹旺挑着漆桶,柳元晦摇着折扇装账房。

船是岳州老船户张老大的,舱里挤着七八个行商,有卖桐油的、贩茶叶的,还有挑盐巴的。

船头挂盏桐油灯,晃得人影在舱壁上跳舞。

张老大蹲在船尾,吧嗒旱烟:“几位去长沙?最近查得紧,绿营兵见生人就盘剥,你们说话悠着点。”

曹旺正啃红薯,闻言把嘴一抹:“放心,俺……我们啥话都不说。”

船过洞庭,浪头拍在船帮上啪啪响。

柳元晦跟盐商唠嗑:“老哥,长沙漆价如何?”

盐商压低嗓门:“听说李定国在桂林打了个大胜仗,清狗把粮船都调去广西,长沙那边正缺货,价钱看涨。”

……

岳州码头挤得像个破鱼篓。

货船擦着战船挤在岸边,镶黄旗的幡子在桅杆上哗啦啦抖。

曹旺突然戳石午阳胳膊。

江心两艘炮船押着五条粮船,麻袋堆得小山高,压得船帮离水面只剩一掌宽。

柳元晦压低声:“镶黄旗的旗,怕是阿哈尼堪。”

清军旗子在城墙上呼啦啦飘,守门的兵丁背着鸟铳,见船靠岸,懒洋洋地招手。

“贩啥的?”

“徽州漆。”

石午阳递上一支吕宋烟,口音带着江淮味。

兵丁捏了捏漆桶,又瞅瞅曹旺的壮实身板,没多问,挥手放行。

码头拐角的车马店院里拴着七八匹马,槽头却空着。

瘸腿掌柜的搓着手赔笑:“客官见谅,马都被军爷征去南边运火药了,只剩辆破骡车。”

柳元晦指尖弹了弹车辕:“这老骡子牙口比我还豁,跑长沙不得散架?”

说着摸出块碎银掂量,“加床狼皮褥子,再给我们弄些馍。”

掌柜的咽着口水抓过银子:“嗯……再加半吊钱,给您套副新嚼头!”

破骡车吱呀上路。

曹旺赶车,石午阳和柳元晦挤在狼皮褥子上。

路过城外荒村时,几个瘦猴似的孩子追着车跑:“老爷赏口吃的!”

柳元晦刚抛出几个掰成两块的杂粮馍,孩子们却尖叫逃窜——

土坡后转出个绿营兵,腰带拴着三只抢来的母鸡。

“造孽!”曹旺狠抽骡屁股。

车跑出二里地,还能听见鸡惨叫和孩子的呜咽。

远处岳州城残破的箭楼杵在灰雾里,偶尔有乌鸦“嘎嘎”飞过。

柳元晦掏出褡裢里的三个鸡蛋,一人一个,剥了壳,蛋黄似乎还冒着热气。

“秀芹姑娘的鸡蛋,得吃干净。”

石午阳咬一口,笑了笑:“回谷让曹旺给她带长沙的桂花糖。”

马蹄踏在泥路上,溅起黑泥点子。

赶车的曹旺哼着小调:“长沙府,长沙府,漆桶换银子,回来娶媳妇……”

柳元晦摇着扇子笑骂:“小调跑调了!”

日头偏西,马车拐过一道弯,长沙城的影子在暮色里渐渐显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