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灯火烧天惊魍魉,地雷崩岳破熊罴。
双锋合璧孤城下,暗箭难防祸胎滋。
上回书说到,西门庆与韩伟两路大军,一路得苗寨相助,一路获彝部相援,双双突破天险,终在大理国都城下胜利会师。十二万虎贲之师,旌旗蔽日,鼓角连营,将那大理城围得铁桶也似。可那大理城毕竟经营百年,城高池深,守军虽士气低迷,却仗着坚城利弩,一时难下。西门庆遂传令各营:深沟高垒,围而不攻,另寻破敌良策。
这一日,西门庆携段宇轩、上官虎等将领,悄悄登上一处高岗,远远眺望大理城防。只见城头刀枪闪烁,守军往来巡逻,倒也严整。更惹眼的是城北点苍山麓,依山势建起一片连绵营垒,营中望楼高耸,旌旗招展,与大理城成犄角之势,正是大理军精锐所在,由黑莲教坛主妙沁神姬及其心腹把守,是为“点苍垒”。
这妙沁神姬正是西门庆在西域争斗多次的女子,名唤妙沁,人称神姬。此女生得面若凝脂,眼含秋波,更兼精通奇门遁甲、巫蛊之术,腰间常悬一青铜莲灯,灯芯燃时黑烟缭绕,能惑人心智。她在黑莲教教主围攻叶立密城失败后,奉教主之命,向南逃窜,欲寻一方沃土开坛立舵,恰逢大理国王室内乱,遂携异宝星夜而来。
彼时大理国王段正淳年迈体弱,太子段空净懦弱无能,好佛无争。段正淳见诸多兄弟中,唯段智鑫英武过人,有非分之想,遂削去兵权,贬居苍山脚下的龙龛村。妙沁神姬一路打探,得知段智鑫有帝王之相,只是时运不济,便寻至龙龛村。那夜月色如霜,段智鑫正对月长叹,忽闻院外暗香浮动,只见一红衣女子飘然而至,莲步轻移间自带风情,开口便是清脆婉转的西域口音:“王爷胸怀壮志,何忍困于蓬蒿?小女子妙沁,愿献绵薄之力,助王爷登九五之尊。”
段智鑫见她容貌绝世,言语不凡,心中又惊又疑。妙沁取出一枚墨玉莲花佩,递与段智鑫道:“此乃黑莲教镇教之宝,佩之可聚四方勇士,更能避刀枪箭矢。”段智鑫将信将疑,佩上玉坠,果见当夜便有数十名黑衣壮汉叩门求见,皆是身怀绝技的江湖好手,自称受黑莲教指引,愿追随王爷左右。
自此,妙沁神姬便留在段智鑫身边,为他出谋划策。她深知权臣高泰祥手握重兵,硬拼难胜,便设下一计:先遣人散布流言,称段智鑫乃是观音转世,奉天命主掌大理;再用巫蛊之术迷惑段祥兴,令他日渐昏聩,竟下旨恢复段智鑫兵权。高泰祥见势不妙,欲起兵谋反,却被妙沁神姬预先识破,设伏于五华楼,借宴饮之机一举擒杀。
段智鑫趁势逼宫,迫使段正淳禅位于他。老国王无奈,恰逢堂侄段宇轩出使西域归来,暗自叮嘱到大宋求援复国。段智鑫登基后,册立妙沁神姬为宸妃,赐居五华楼西侧的莲华宫,宠冠后宫。妙沁神姬趁机进言:“黑莲教庇佑王爷登基,愿在大理开坛布道,教化百姓,为陛下稳固江山。”段智鑫对她言听计从,当即下旨,将苍山中和峰下的感通寺改为黑莲教分舵,封妙沁神姬为坛主,准许她广收门徒,传授教义。
那黑莲教教义诡异,信奉“以黑为尊,以莲为圣”,门徒皆穿黑衣,佩戴墨玉莲花佩。妙沁神姬凭借段智鑫的庇护,短短半年便收纳门徒数万,分舵规模日渐壮大。她一面以符水、咒语笼络百姓,一面挑选精壮门徒编入禁军,暗中掌控大理军政。宫中上下无人敢违逆她的意愿,就连段智鑫也对她敬畏三分。
感通寺内,青铜莲灯日夜不熄,黑烟袅袅升空,映照得苍山如墨。妙沁神姬立于大殿之上,头戴莲花金冠,身披紫霞披风,接受门徒及文武百官跪拜,眼中闪出一片野心,对段智鑫时常道:“大理不过是起点,待时机成熟,这大宋江南半壁江山,终将归你我所有。”
妙沁神姬除了用美色日日困住段智鑫,还秘制一种烟土,既助性,又消志。不出年余,段智鑫的英武神勇全化为朽木烂柴,已是妙沁神姬手中的木偶。
话说段宇轩手指那营垒道:“元帅,那段智鑫将重兵置于点苍山,实是老谋深算。此垒不破,我军攻城,必遭侧击;若先攻此垒,则城中之敌又可出援,两头为难。”
上官虎怒道:“管他娘的铁垒铜关,末将愿领一支敢死之士,今夜便去踏营,砍了那劳什子神姬的鸟头!”
西门庆摆手道:“上官将军勇猛可嘉,然敌垒坚固,强攻徒损士卒,非良策也。”他沉吟片刻,忽见夜空之中,有几点星火自敌营中升起,乃是守军释放的孔明灯用作联络信号。西门庆凝望半晌,嘴角渐渐露出一丝笑意,道:“我有一计,或可破敌。”
众将忙问何计。西门庆道:“彼既能以灯传讯,我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其身?可令工匠速制千盏硕大孔明灯,内藏火药、硫磺、焰硝等引火之物,算准风势,趁夜放飞。若天助我也,灯火坠入敌营,必引大火,烧其粮草,乱其军心。彼军救火之际,便是你我用计之时。”
众将闻言,皆称妙计。段宇轩补充道:“元帅此计大妙!点苍垒倚山而建,林木丰茂,更易引燃。火起之后,段智鑫惊慌,必调城中兵马救援,那时城中空虚,韩伟将军便可猛攻通安州,这样都城就是孤城一座了。我再遣精干工兵,趁乱掘地道至点苍垒下,埋藏巨量火药,轰塌其壁垒,则大事可成!”
计议已定,西门庆即命军中工匠并随营匠作,日夜赶制特制孔明灯。又唤过水生子与龙玉凤,他夫妇二人已自澄江归队,西门庆吩咐道:“水将军,你心思缜密,龙夫人熟知本地地质,这挖掘地道、安放火药的重任,就交予你夫妇二人。需挑选可靠工兵,秘密进行,万不可走漏风声。”水生子、龙玉凤领命而去。
再说大理城内,王宫之中,早已是愁云惨淡。段智鑫缠绵病榻已久,面色蜡黄,眼窝深陷,昔日枭雄风采荡然无存。那黑莲教坛主妙沁神姬,虽是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身着妖冶黑袍,终日侍奉在侧,喂汤进药,实则暗中以特制烟土控制其心神。段智鑫的妹夫汪才,官居相位,也是个奸猾之徒,早与妙沁神姬勾搭成奸,只盼段智鑫早日归西,他二人好窃取权柄。
这夜,段智鑫精神略好,召汪才与妙沁神姬至榻前议事。段智鑫喘着气道:“城外宋军势大,西门庆用兵诡诈,如之奈何?”
汪才偷眼瞥了一下妙沁神姬,躬身道:“陛下勿忧,点苍垒坚固,有神姬座下高手守卫,万无一失。何况侄儿段雄在通安州镇守,小弟汪亮水师还在洱海护佑,城中粮草尚可支撑数月,待宋师久攻不下,粮尽自退,人心自散。届时陛下龙体康复,再挥师追击,可获全功。”
妙沁神姬亦娇声道:“陛下放心,贫道已在点苍垒设下‘黑莲迷阵’,更备下毒箭滚木,管教宋军有来无回!”她口中虽如此说,心中却另有一番算计,只盼宋军与段氏拼个两败俱伤,她好与汪才坐收渔利。
段智鑫哪知这二人蛇鼠一窝,闻此言,心下稍安,又咳喘起来。妙沁神姬忙取过烟枪,服侍他吸食几口特制烟土,段智鑫方迷迷糊糊睡去。
汪才与妙沁神姬退出寝宫,来至偏殿。汪才低声道:“神姬,如今之势,恐难持久。西门庆非易与之辈,我等需留条后路才是。”
妙沁神姬冷笑道:“相爷怕了?有贫道在,保你无恙。只是你那大舅哥,已是油尽灯枯,这大理国的天,也该变一变了。”说着,纤手轻抚汪才胸口,媚眼如丝,“待大事成了,你为国王,我为王后,共享富贵,岂不美哉?”
汪才被她撩拨得心神荡漾,连连称是,心中却暗道:“这妖妇心肠歹毒,与她谋事,无异与虎谋皮,我还需暗自提防。”
他二人在这里密谋,却不知隔墙有耳。那秦桧心腹密探吴六千、郑八万自龙陵关败逃到大理都城,二人用重金买通汪才,做了个门客幕僚,暗地里与西门庆监军许公公有往来。此刻,许公公正将一封密信交由心腹小太监,嘱咐道:“速将此信混在军报中,发往临安秦相爷处。信中言明西门庆在此迁延时日,空耗粮饷,更有擅与苗彝蛮族结盟、收买人心之嫌,有尾大不掉之嫌。请相爷在朝中施压,促其速战,以便寻他错处。”
这小太监乃是许公公干儿子,名唤小珠子,机灵狡黠,接了密信,却不即刻离去,眨巴着眼道:“干爹,那吴六千、郑八万方才又派人送来一匣明珠,说是感谢干爹在军需调配上的‘照应’。”
许公公嘿嘿一笑,尖着嗓子道:“算他们懂事。你回复他们,就说西门庆近日必有动作,让他们提醒那汪才,小心火烛,特别是那点苍山上的大营粮草。”这小珠子心领神会,自去安排。
却说西门庆军中,千盏特制孔明灯已然备齐。这夜,恰逢北风渐起,星月无光。西门庆登高望气,见时机已到,遂下令:“点火,放灯!”
一声令下,千百兵士同时动手,将灯盏下浸饱火油的棉絮点燃。但见刹那间,千盏孔明灯腾空而起,内藏的火药、硫磺包裹隐约可见。灯借风势,飘飘摇摇,如同漫天流火,直向点苍山大理军营垒飞去。夜空被映得一片橘红,蔚为奇观,宋营将士皆引颈观望,啧啧称奇。
那大理军营中守军,初时见夜空升起无数光点,还道是宋军在施放信号,并未十分在意。待得灯群飞临头顶,见其规模浩大,方才觉得不妙。有那眼尖的校尉惊叫道:“不好!灯下有物,似是火药!”
话音未落,领先的数十盏孔明灯因燃烧殆尽或引信燃到,纷纷坠落。灯内火药、硫磺触火即燃,“轰”、“啪”之声接连响起,营帐、粮垛、草料场顿时火头四起。风助火势,火借风威,点苍山麓顷刻间陷入一片火海!烈焰腾空,映得半边天如同白昼,噼啪燃烧声、军士惊呼救火声、被烧伤者的惨嚎声混杂一处,乱成一团。
大理王宫之中,段智鑫被内侍惊慌叫醒,推窗一看,只见点苍山方向火光冲天,惊得魂飞魄散,连声叫道:“快!快发兵救火!调……调通安州守军去救点苍垒!” 汪才与妙沁神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火弄得手足无措,只得依令调兵。
通安州城门开处,数千守军在段雄带领下匆忙赶赴点苍山救火。消息早被宋军斥候探知,飞报西门庆。西门庆抚掌大笑:“彼军中计矣!”即飞鸽传令韩伟:“韩将军,速攻通安州东门!”
韩伟得令,尽起东路军精锐,董小平为前锋,阿吉阿蛮为后应,白仁兴镇守中军,趁城东守备空虚,架起云梯,推动冲车,猛攻通安州。守军本就不多,又兼主将部分被调走,抵挡不住宋军如潮攻势。韩伟身先士卒,攀上城头,刀光闪处,连劈数名敌将,宋军士气大振,一举攻克东门,杀入城中,与残余守军展开激烈巷战。
与此同时,点苍山大火一起,水生子与龙玉凤知时机已到,立即指挥早已待命的工兵,将最后一段地道掘通,直抵点苍垒主壁垒之下。数百斤火药被小心翼翼填入特意挖出的巨大药室,引线长长拉出。水生子亲自检查无误,一声令下:“点火!”
引线“嗤嗤”燃烧,迅速没入地道深处。片刻死寂之后,猛然间,地底传来一阵闷雷般的巨响,整个点苍山都为之震颤!但见那段最为坚固的主壁垒,在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轰然塌陷,砖石横飞,烟尘弥漫如蘑菇云起。守垒大理军或被炸得粉身碎骨,或被活埋于碎石之下,侥幸未死的,也皆骇得心胆俱裂,哭爹喊娘,四散奔逃。
妙沁神姬正在营中指挥救火,未防此着,几乎被震倒在地,花容失色,惊呼:“地龙!是地龙翻身了么?” 待见是壁垒被毁,方知中了宋军地道爆破之计,心中又惊又怒,知大势已去,慌忙召集身边黑莲教心腹,在乱军保护下,仓皇向大理城内逃去。
西门庆见点苍垒已破,通安州亦被韩伟攻占,遂挥动令旗,西路军全线出击。段宇轩、上官虎各率本部人马,如猛虎下山,冲入已无斗志的敌营,砍瓜切菜一般。苗女阿依莫亦率苗家勇士,手持弯刀,娇叱冲杀,骁勇不让须眉,段宇轩在乱军中见她英姿,心中爱意更浓。
至天明时分,点苍山大理大营已彻底被宋军占领,而缴获军械粮草却寥寥无几。西门庆心中甚是疑惑,幸好韩伟亦肃清通安州残敌,与西门庆会师于点苍山脚下。两路大军胜利合师,旌旗招展,士气高昂,将大理内城围得水泄不通。
西门庆升帐议事,众将皆喜气洋洋,唯有段宇轩眉间隐有忧色,进言道:“元帅,如今外城虽破,内城王宫仍由段智鑫亲军及黑莲教余孽据守,恐作困兽之斗。且那妙沁神姬妖法诡异,汪才奸诈,须防其狗急跳墙。洱海中还有汪亮这狗东西应援,不可大意!”
上官虎大声道:“王子何必长他人志气!末将愿为前锋,今日便打破内城,擒那昏君妖妇!”
西门庆沉吟道:“段王子所虑甚是。内城城墙更高,强攻伤亡必大。我等可一边打造攻城器械,一边遣细作潜入,散布谣言,动摇其军心,亦可寻机劝降。” 他目光转向水生子与龙玉凤,“水将军,龙夫人,你二人再立奇功!可曾探得内城有无地道暗渠相通?”
龙玉凤禀道:“元帅,末将祖上曾参与修建王宫,依稀听得老人言,宫内似有密道通往城外,然年代久远,入口恐极隐秘。”
西门庆点头:“如此,需加意查访。若能找到密道,便可出奇兵直捣黄龙。”
正商议间,亲兵来报,擒获一名形迹可疑之人,自称有密信要面呈西门元帅。西门庆命押入,见来人是个精瘦汉子,眼神闪烁。那人跪地叩头,道:“小人乃宫中内侍,受……受汪才丞相密遣,特来献书。” 说罢呈上一封火漆密信。
西门庆拆信观瞧,信中汪才言辞卑屈,痛陈受黑莲教妖妇妙沁神姬蒙蔽,如今悔悟,愿为内应,献出内城西门,只求保全性命家小。段宇轩在旁看了,冷笑道:“汪才此人,最是无耻反复,其言不可轻信。”
西门庆道:“真降假降,一试便知。可与他约定信号,看他是否真开西门。即便有诈,我军亦可有备而发。”遂修书一封,约定三日后子时,以城头挑起三盏红灯为号,里应外合。打发那内侍回去复命。
帐中众将散去,独留段宇轩。西门庆低声道:“王子,刚才有许公公在,我不便明说。依你之见,是先攻内城还是先打水师?那阉人近日有何异常?”
段宇轩皱眉道:“此人常与一些来历不明的军需官接触,且我军几次行动,敌方似有防备。小弟怀疑,大理军中恐有奸细与他通气。”
西门庆眼中寒光一闪,道:“我亦有此疑。秦桧老贼,亡我之心不死!我已密令法明禅师暗中监视。待大理城破,再与他算总账!”
按下西门庆这边暗中布置不表,且说大理内城王宫中,已是末日景象。段智鑫得知点苍垒被毁,通安州失守,惊怒交加,连吐几口黑血,昏死过去。妙沁神姬与汪才假意抢救,实则已下狠心,准备伪造遗诏,时刻登基。
汪才将西门庆回信内容告知妙沁神姬,道:“神姬,此乃金蝉脱壳之计!待子时一到,我等假意开城,趁宋军涌入混乱之际,炸毁地道,用苍山十八溪水淹死他们。不过还需召集众人议一下抗击与处理王室之事!”
妙沁神姬哈哈笑道:“汪皇,你我共掌大理。西门庆欺人太甚!万不得已,贫道还有最后一计,管教他死无葬身之地!” 她附耳对汪才低语一番。汪才听罢,脸色煞白,颤声道:“此计……此计未免太过狠毒,若施行,满城生灵涂炭……”
妙沁神姬厉声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事到如今,你还存妇人之仁?不如此,你我皆死无葬身之地!” 汪才被她威逼,只得喏喏答应。
原来妙沁神姬之计,乃是在内城各处要害,尤其是预计宋军主力进城路线之下,埋藏大量火药,待宋军大部入城,便一齐引爆,与宋军同归于尽。她黑莲教中颇多亡命之徒,竟真的开始秘密布置。
皇城内寒鸦低鸣,议事厅内烛火摇曳,映得六张面容皆凝着霜色。上首端坐二人:汪才不知从哪里弄来一身玄铁甲胄,肩披猩红披风,眉眼间满是阴险狡诈;妙沁神姬长拨指甲,满身银链铜铃,未发半分声响,眸中笑里藏刀。
下首四席,左首镇国大帅段雄,金枪斜倚桌旁,眼间满是焦灼,指节反复摩挲枪杆,段氏血脉让他对国主安危尤为挂心,新近一败,已是焦头烂额;旁侧护国水师提督汪亮,汪才之弟,赤膊上的纹身在烛火下泛着油光,他按捺着躁动,粗眉拧成疙瘩,一边是国主病危,一边是强敌压境,直叫他浑身蛮力无处使,水师虽镇守洱海,却也知晓都城变故关乎全局;右首幕僚干将吴六千,青衫衬得面色愈发白皙,手中羽扇停在半空,往日里的从容被眉间愁绪取代;最末的郑八万,腰间铜钱串罕见地未作响,他肥硕的脸上没了往日笑意,双手按在桌案上,粮草后勤的重担让他不敢有半分懈怠。
汪才先开口,声音如敲石击铁,打破厅内沉寂:“列位兄弟,今日召集诸位,实为两大急难之事。其一,国主段智鑫陛下昨夜忽发恶疾,高热不退,太医束手无策,如今已昏迷不醒,都城之内人心浮动;其二,西门庆那厮趁我大理内忧,亲率十万宋军连平了大理诸州,唯剩下都城及洱海和龙尾关等地!如何是好?”
“什么?国主陛下竟病得如此沉重!”段雄猛地拍案而起,金枪被震得嗡嗡作响,“俺段家世代守护大理,如今国主病危,外敌又趁虚而入,这口气俺咽不下!某愿率三万铁骑夺回通安州,守护国门,寻机痛击西门庆那泼皮!”他声如洪钟,满是悲愤与急切,段氏宗亲的责任感让他恨不得立刻分兵攻击。
吴六千缓缓摇动羽扇,沉声道:“段帅忠义可嘉,只是万万不可莽撞。都城有禁卫军守护,苍山垒虽破,但粮草无碍,只要闭关待变,三两月也无忧;若此时分兵,洱海防线必弱。西门庆麾下猛将如云,又善用诡计,一旦被他突破洱海,再从苍山上直捣都城,内外夹击之下,大理便真的回天乏术了。当务之急,是先稳定人心,再议御敌。”他目光扫过众人,“国主病危之事需严密封锁,只告知核心将领,以免流言四起,动摇军心。同时需派人星夜赶往各地,请求藩王暂缓异动,共赴国难。又可向川黔吐番诸地乃至大金求援!”
汪亮挠了挠头,瓮声瓮气地道:“吴参军说得在理,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宋军逼近啊!俺麾下的蛮兵弟兄们早已摩拳擦掌,不如俺带一队水师去通安城外骚扰宋军,拖延他们的行军速度,给咱们争取时间!”
郑八万接口道:“六千兄弟的法子可行,只是粮草得跟上。俺已让人清点了各处粮仓,凑了够十万大军三月食用的粮草,只是都城到前线的粮道需派重兵守护,万一被宋军截断,咱们就算有再多兵力也难支撑。”他顿了顿,又道,“另外,国主病危的消息若是走漏,各地商户恐会囤积居奇,物价飞涨,俺得立刻派人去稳定市场,确保民生无忧,才能让将士们无后顾之忧。”
众人各抒己见,聚义厅内的议论声比往日多了几分焦灼。妙沁神姬轻轻抬手,银链铜铃发出一声清脆声响,厅内顿时安静下来。她眸光流转,沉声道:“列位所言皆有道理,如今大理已是危如累卵,内忧外患交织,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依我之见,需分三步走。”
她取出羊皮地图,用银簪指着标记:“第一步,稳定内政。请段帅派心腹将领率五千精兵驰援都城,守护宫禁,同时传檄各地藩王,言明国主虽病,但大理根基未动,若有敢趁乱滋事者,以谋逆论处;汪提督可调派水师一部,沿江巡逻,防止宋军偷袭水寨。”
“第二步,御敌于外。段雄兄弟率蛮兵埋伏在通安州与龙首关之间的断魂谷,用毒箭、滚石拖延宋军推进;郑八万兄弟务必守住粮道,可组织民夫轮流运送粮草,沿途设驿站接应。”
“第三步,静观其变。西门庆急于求成,必定会催促大军急进,咱们避其锋芒,耗其锐气。待都城局势稳定,再集中兵力,寻机与宋军决战。至于国主病情,我已让人去请苍山隐世的神医,或许能有转机。同时我已飞鸽传信于黑莲教主,务必请求川黔附近的兵寨支援,同时已联系吐番诸部,愿出兵相援。至于大金,教主自有安排!必救我等于水生火热之中。”
汪才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沉声道:“神姬之计周全,既解内忧,又御外患!便依此行事!段帅,你立刻点兵驰援都城;汪提督,水寨之事不可怠慢;吴六千、郑八万,粮草与埋伏之事,务必今日便着手准备!”
段雄等人齐齐起身,单膝跪地,朗声道:“遵令!愿为大理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正是:
国主病危风云变,强军压境祸不单。
群贼媚献安邦策,假誓力保好河山。
欲知西门庆如何进攻羊苴咩城?川黔援军是否会到?黑莲教又会怎么兴风作浪?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