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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能亲眼见证那样的盛世...或许,真该给子翼一个机会?
思及此处,卢植郑重点头:既如此,老夫便暂留书院。
他神色肃然地凝视陆风:你胸中抱负,老夫心知肚明。观你在东莱励精图治,倒要看看将来能否让天下百姓都过上好日子。若真能实现,老夫无话可说;若不能...
“郑康成那老家伙竟然跑去兖州当书院院长了!还放话说要跟我一较高下,看看谁更会教书育人!”
蔡邕气得直拍桌子。
“我绝不能输给他!”
这位文坛泰斗此刻像个斗气的孩子。
卢植扶额苦笑:“你这算不算作弊?”
他心里嘀咕:这老友莫不是请我来当枪使?
“哪里作弊了?”蔡邕理直气壮地一甩袖袍,“郑康成不也拉了好几个帮手?我请子干兄助阵有何不可?”
说着又幽怨地瞥向陆风:“况且那老家伙桃李满天下,现在兖州书院里全是他的人。我这些年培养的 ** ,倒被某人都拐去当官了。”
陆风摸了摸鼻子,假装没听懂老师话里的埋怨。
“哈哈哈!”卢植被这番说辞逗乐了,“你这把年纪还这般争强好胜。罢了,总不能让你输给郑康成。”
他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陆风:“兖州现在不是在你治下吗?这兖州书院......”
“正是我设立的。”陆风点头解释道,“我在构建完整的教育体系:村设启蒙学堂,县立小学,郡建中学,州办大学。如此方能层层选拔人才。”
他目光灼灼地继续道:“不仅要培养文人政客,将来还要开设军事、算学、天文、地理、格物等学科。这可是治国根基。”
那些世家大族和地方豪强大多不会支持这项损害他们利益的变革。
你这年轻人的志向可真不小!卢植苦笑着感慨道,整个大汉似乎都快要容不下你的壮志了。
陆风露出灿烂的笑容:老师果然了解我!我的目光从未局限在大汉十三州,北方广袤的草原、南方的东南亚半岛、东方的浩瀚海洋、西域各国、印度大陆乃至遥远的欧罗巴,都是我要征服的目标。
我希望有朝一日,华夏文明能传播到世界各地,永远傲立于世界之巅。作为拥有特殊机遇的穿越者,若不能实现这样的抱负,岂不是辜负了这场奇遇?
卢植专注地审视着陆风:你依然认同自己汉人的身份?他原以为陆风会对大汉的一切都持否定态度。
我从不否认大汉曾经的辉煌与伟大,陆风真诚地回应,我为自己是汉人而深感自豪!
卢植看出这是肺腑之言,更加困惑:那你为何要推行新政,试图消除大汉的印记?
老师误解了,陆风摇头解释,我从未想过抹除大汉的痕迹。这些改革完全是为了百姓福祉和华夏文明的永续发展。
难道老师没发现吗?每项新政都是针对大汉积弊提出的解决方案。世间万物都在变化,我们既要传承文化精华,更要革除弊端。唯有如此,才能避免历史重演。
接着,陆风向卢植深入剖析了前汉衰亡和当前局势的根源,指出土地兼并和人口膨胀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原来是这样,所以你推行的土改、削弱世家权力、将权力延伸至乡村、加强对地方管控,还推动教育改革,都是为了这个目的?”
卢植听完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此刻他终于看清了全局。
看来自己这个学生确实非同凡响!
他确实没有什么私心杂念。
眼下所做的一切,确实全是为了黎民百姓。
“正是!”
陆风肯定地点头:“要想避免重蹈前汉和当今大汉的覆辙,土改和压制世家势在必行!否则这天下的战乱,恐怕也要像前汉末年那样,等到人口死掉 ** 成,腾出足够多的土地才可能平息!”
“而且还有个更严峻的问题——如今盘踞北方的鲜卑、匈奴、乌桓等部族,早已不是前汉末年的势力可比。这些年他们不断壮大,若大汉人口真骤减到十之一二,我都不敢想象这些凶悍的外族会如何 ** 中原大地。”
“所以改革刻不容缓!哪怕得罪全天下的世家豪强,哪怕会严重拖慢我统一天下的步伐,这件事也必须做!并且要做得彻底!”
西晋之后的五胡乱华绝不能再在这个世界重演。
他决不允许。
“你不点破,我还真没意识到世家对天下的荼毒竟已到这个程度!”
卢植眉头紧锁:“前汉和当今大汉衰败的根源,原来在此?”
“子翼!你的见识远超常人!”
“从前我总以为皇帝宠信宦官、外戚干政,或是袁氏这些世家篡权才是祸根。现在看来,这些想法都太浅薄了。”
陆风指出的才是真正的症结所在!
“确实该压制世家豪强,你做得对!”
卢植郑重点头。
前汉末年确实十室九空,全国人口不及鼎盛时期的十分之一。
足足数千万人死于战乱。
卢植曾以为光武帝刘秀能中兴汉室全靠其雄才大略,如今方知不尽然。天时地利与人和,方为定鼎关键。
精辟!蔡邕闻言震动,老夫往昔只道阉宦蠹国乃是祸根,今日方知眼界狭隘。他手中茶盏微微发颤,竟溅出几滴褐浆。
陆风轻笑:老师过谦了。宦官不过是 ** 豢养的恶犬,用以制衡外戚士族罢了。皇权倾覆时,张让之辈便如断线纸鸢。他信手将棋谱翻过一页,黑白玉子映着晨曦。
卢植执白子沉吟:袁氏为首的世族鲸吞皇权,才致今日祸乱。啪地落在榧木盘上,若行新政,无异与天下士族为敌。
学生自有计较。陆风从檀木匣中取出一卷竹简,愿改弦更张者,仍可入我彀中。简上朱砂批注犹带墨香。
痴人说梦!卢植忽然咳嗽起来,绢帕掩住唇边白须,单是限田令就足够让他们拼命。窗外银杏叶飘落,正覆在残局之上。
陆风耸了耸肩:可被赶走照样会丢掉土地!连原本属于他们的那份都没法保住!
这怎么会一样?卢植连连摆手,那些人心想,只要不认你的新政,就算暂时逃走,日后打回来,照样能凭地契把田地收回来!
陆风忍不住笑了,先生能说出这种话,说明您根本没细究过我的新政,也没去看过推行后的实际状况。
您只管放心——就算我败了,他们也休想拿回土地!那些分到田地的百姓绝不会答应!
更何况,我压根不会输。
区区占人口百分之一的士族豪强,拿什么跟九成九的百姓斗?
民心早已归附,只要我不犯蠢,胜利唾手可得。
他麾下那些将领和军队难道是吃素的?
卢植默然。他确实没深入了解过新政落地后的详情,但也能想到百姓在新政下对陆风的支持力度。
这才是陆风的底气所在吧?
还有,陆风忽然挑眉,先生说没有士族愿投靠我?这话可不对。
明白人还是有的。单说这回兖州书院招生——不少士族看出我的势头,暗中留了后路;超过半数的学子都来自各家士族,虽说大多是庶子或不受宠的子弟。
但这足以说明问题。
他们既惧怕陆风的实力,又担忧他真能成事。
另外,徐州陈氏、荆州蔡氏都已暗中归附,这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其实细想就明白了,我的新政从未刻意打压士族,只为营造相对公平的世道,限制他们滥用特权,收回本就不该属于他们的权柄——顺带扼制他们的野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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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陆风,分明是站在世家大族那边的!竟然口口声声说是为他们考虑!
卢植沉默不语。
蔡邕也哑口无言。
明明在削减他人利益,却还声称是为对方着想?
二人不得不叹服陆风的厚颜。
不过,或许正是这般厚颜之人方能成事。
卢植抚须道:徐州陈氏与荆州蔡氏?陈圭、蔡讽倒是明白人。知你此刻急需人才,此时投效尚能谋得高位。细算下来,他们不仅无损,反能更上层楼。
即便要让渡部分权益,于他们仍是稳赚。毕竟这些家族至今未能跨出本州。
说到底不过是利益权衡。
如袁氏、弘农杨氏这等顶级望族决不会归顺,除非山穷水尽,待你即将一统天下。
但凡尚存希望,这些世家必作困兽之斗。
正是。陆风颔首,我本就不指望招揽此类世家。缺了他们反倒清净。这些毒瘤正该彻底铲除。
这些家族盘踞数百年,哪个不是踩着尸骨上位?新时代正需以他们的鲜血铺路。
在陆风谋划中,未来唯荀氏等极少数顶级世家可逃过一劫。
即便如此,也需接受清算与制约。
其余顶级门阀,皆将成为新政的祭旗之物。
见陆风三言两语便定下诸多世家的命运,卢植不禁长叹。
或许史册终将记下这一刻?
但此刻的卢植,竟也认同陆风的做法。
这些寄生数百年的世家毒瘤,是该清除了。
大汉江山,不正是被这些蛀虫啃噬殆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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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是那些豪门大族争权夺利、肆意妄为的恶果?
若没有袁家的算计,何进怎会引狼入室召来董卓、丁原?洛阳之祸便无从谈起。
或许,大汉江山还不至于这么快土崩瓦解。
若非权贵世家明争暗斗,皇权何至于衰微至此?
若不是士族大夫们疯狂掠夺土地,乃至无所不用其极,王朝又怎会衰败到这种地步?
全都是这些世家大族的罪过!
罢了!老夫不愿再理会这些!将来的路你自己走罢!我老了,就在东莱书院找些事情做吧!
卢植黯然摇头。
大汉终究要成为历史了。
即便没有陆风出现,社稷恐怕也难以维系。
他已无心官场。
哈哈!求之不得!
蔡邕爽朗大笑。
如此甚好。
陆风浅笑道:老师操劳半生,日后在书院休养身心,闲暇时教导学子岂不美哉?说不定还能成就桃李满天下的美名呢!
见卢植能看开,陆风心中暗喜。
他察觉老师的心结已解开大半。
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吧。
至少老人家的身心应无大碍了。
卢植冷笑睨着陆风:你当真想让老夫颐养天年,不是变着法给我派差事?
想要桃李满天下,得耗费多少心血教书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