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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雁那一声撕心裂肺的“我对不起先夫人啊!”,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让整个大厅的气氛炸裂开来!先前压抑的窃窃私语声变成了明显的惊呼,道道目光如同利箭,齐刷刷地聚焦在跪地痛哭、仿佛要将多年委屈与恐惧一并倾泻出来的崔雁,以及她对面那个脸色煞白如纸、眼神凶狠得几乎要滴出毒汁的王芸熙身上。

“崔雁!你这个背主忘义、狼心狗肺的东西!”王芸熙气得浑身筛糠般抖动,精心保养的指甲几乎要戳到崔雁脸上,声音尖利得刺耳,“你休要在这里血口喷人!定是沈婉清许了你天大的好处,让你合起伙来编造这弥天大谎污蔑我!老爷,老夫人,你们万不可听信这贱人为了脱罪而胡攀乱咬的一面之词啊!”

她旋即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柔弱无骨地扑倒在沈忠脚下,死死抱住他的腿,抬起一张泪雨滂沱的脸,哀婉哭诉,试图唤起沈忠的怜惜与旧情:“老爷!老爷您要明鉴啊!妾身伺候您这么多年,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为您生儿育女,为您打理这偌大的后院,耗费了多少心血,从未有一丝懈怠!慕容姐姐当年病重,妾身亦是夜忧心,搜寻良药,从不曾有过片刻延误!您怎能……怎能因为旁人的几句挑唆,就如此怀疑妾身这多年来的真心啊!” 她哭得肝肠寸断,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

沈忠看着脚下这个曾经温婉解意、如今却狼狈不堪的妾室,又看看一脸豁出去、指证坚决的崔雁,再瞥向始终神色冷静、手持“铁证”仿佛稳操胜券的顾瑾,只觉得一股邪火夹杂着莫名的烦躁直冲头顶,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并非全然不信,王芸熙的贪婪和手腕他心知肚明,慕容玥的死……他当年因为种种利益权衡,选择了默许和忽视。本来担心顾瑾会连他这份“默许”一同揭露,但好在目前看来,顾瑾的矛头只对准了王芸熙。可这八千万两黄金……这数字实在太过于骇人听闻,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和掌控范围,让他本能地感到恐惧和排斥,只想尽快压下。

“够了!都给我闭嘴!”沈忠猛地一脚,带着七分烦躁三分狠厉,将王芸熙踹开,“吵吵嚷嚷,如同市井泼妇,成何体统!”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情绪,目光严厉地看向顾瑾,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将事情限定在“贪墨”而非“谋杀”上,并且质疑证据的有效性,“清儿!崔雁空口无凭,就算她指证,也无实证!方济同这份认罪书,人都找不到,是真是假,全凭你一张嘴说!单凭这些捕风捉影的东西,你就要给你母亲定罪吗?未免太过儿戏,难以服众!”

老夫人也被这接连的变故搅得心神俱疲,手中佛珠捻得飞快,却丝毫安抚不了内心的惊涛骇浪。

她揉着阵阵发痛的太阳穴,语气带着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试图息事宁人:“清丫头,祖母知道,你心里思念母亲,有怨气。但事情毕竟过去这么多年了,人死不能复生,何必再掀起如此大的波澜?闹得家宅不宁,让外人看了笑话。若是王氏真的在银钱上有些许亏空,让她想办法补齐,也就是了。何苦……何苦非要闹到如此你死我活的地步?毒害主母……这罪名太重了!”

顾瑾看着试图和稀泥、将滔天罪恶轻描淡写揭过的父亲和祖母,心中冷笑更甚,如同数九寒天浸入冰水。她知道,仅凭崔雁的指证和一份“死无对证”的认罪书,还不足以在沈忠有意偏袒的情况下,彻底将王芸熙钉死在这两条滔天罪状上。

她并不慌张,目光平静如古井深潭,缓缓迎向沈忠那带着质疑和压迫的目光,声音清晰而沉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力量:“父亲,祖母,清儿既然敢开这个口,要替母亲讨回这血海深仇,自然不止眼前这点人证物证。崔姨娘或许只是偶然听闻秘辛,心中难安。但有人——却是亲身参与,亲手经办,知晓这其中的每一处肮脏细节与银钱流向!”

她话音未落,王芸熙像是被踩到了最痛的尾巴,猛地抬起头,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子射向顾瑾,尖声叫道:“你还想攀扯谁?!沈婉清!你为了置我于死地,究竟收买了多少人来做这伪证?!你这心肠,何其歹毒!”

顾瑾根本不理她濒临崩溃的嘶吼,转而再次看向沈忠,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仿佛早已胜券在握:“父亲,您方才说方济同找不到,人证不足。那么,如果我现在就能请出另一位关键人证——他手中不仅掌握着王芸熙指使他做假账、贪墨母亲嫁妆的详尽铁证,更能直接证明,王芸熙是如何利用贪墨所得的巨额银钱,通过隐秘渠道,去购买那害死我母亲的慢性奇毒——石楠藤呢?!”

“什么?!还有别人?!”沈忠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猛地看向顾瑾,声音都带上了一丝自己未察觉的颤抖,“是谁?!”

王芸熙更是如遭五雷轰顶,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一股冰冷的、名为绝望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让她四肢冰凉,几乎无法呼吸。购买石楠藤……这件事做得极其隐秘,经手人寥寥,且都……孙有才?!不,不可能!他怎么会……他敢?!

顾瑾不再卖关子,目光转向厅外,清越的声音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威严,扬声道:“澈儿,带人进来!”

厅外早已等候多时的沈澈听到姐姐的信号,立刻精神一振,洪亮应道:“是,姐!”随即,他带着一个用宽大斗篷从头到脚罩得严严实实、身形微微佝偻瑟缩的人,快步走了进来。那人的步伐虚浮,透着极大的恐惧。

到了厅中,沈澈对那人低声道:“到了,把你知道的,原原本本都说出来吧!”

那人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如同灌了铅的手,掀开了罩住头脸的宽大兜帽,露出一张因极度恐惧而苍白扭曲、眼窝深陷布满血丝的脸——正是玲珑珍宝阁的账房,孙有才!

“孙有才?!!”王芸熙如同见了鬼一般,失声尖叫,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蹦出来,难以置信在成国公府的威胁下,他居然还敢背叛她。

孙有才根本不敢对上王芸熙那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吃人目光, “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朝着沈忠和老夫人的方向如同捣蒜般拼命磕头,额头瞬间见了红,声音带着哭腔和濒死的恐惧:“老爷!老夫人!小的有罪!小的罪该万死!小的……小的被猪油蒙了心,鬼迷了心窍,受了夫人的胁迫和利诱,帮着做了许多假账,贪墨了先夫人嫁妆里数不清的银钱啊!小的对不起先夫人!对不起老爷、老夫人啊!”

他一边涕泪横流地忏悔,一边哆哆嗦嗦地从怀里贴身衣物内,掏出一本用油布仔细包裹、封面是深褐色杭绸的册子,双手如同捧着千斤重担般高高举起:“这……这是小的怕日后被夫人推出去顶罪,私下里偷偷记录的真正账目!里面……里面清晰记着夫人这些年,以‘收购古玩’、‘珍奇材料’、‘特殊打点’等各种名目,从珍宝阁支取巨额现银的记录!其中……其中就有多次特意标注,款项用途为‘购买特殊药材’、‘打点方大夫’的支出!时间、金额,都与……都与先夫人病重到去世的时段严丝合缝地吻合啊!还有……还有持续不断给方济同的封口费……小的……小的怕死,都一笔一笔偷偷记下来了!求老爷、老夫人明察!求二小姐饶命啊!”

孙有才的突然出现,和他手中那本记录着肮脏秘密的“阴账”,如同又一记精准而沉重的闷棍,狠狠砸在了王芸熙已然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上!她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这个平日里唯唯诺诺、看似胆小如鼠的账房,竟然有如此心机和胆量,不仅偷偷记录了这一切,还敢在这个要命的关头反水,给出这致命一击!

“你胡说!你这账本是伪造的!是你和沈婉清合谋伪造来害我的!”王芸熙状若疯癫,披头散发地嘶吼着,从地上一跃而起,如同护崽的母兽般扑过去就想抢夺那本足以定她死罪的账册。

然而,早有准备的沈澈一个箭步上前,身形挺拔如松,牢牢挡在了孙有才身前,目光冰冷地看着王芸熙,寸步不让。

沈忠脸色已然铁青得吓人,他一把从孙有才手中夺过那本沉甸甸的账册,指尖甚至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快速翻看起来,越看,脸色越是阴沉难看,呼吸也越发粗重。上面的记录虽然用了些隐晦的代称和特殊符号,但结合孙有才战战兢兢的指认,以及那些触目惊心的大额支出,其指向性已然明确无疑!尤其是那些与慕容玥缠绵病榻到香消玉殒的时间线完美吻合的“特殊药材”支出,更是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惊肉跳!

“王、芸、熙!”沈忠从牙缝里一字一顿地挤出这个名字,声音低沉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蕴含着滔天的怒火。他猛地将账册狠狠摔在王芸熙面前的青石地板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这上面的银子,都流到哪里去了?!那所谓的‘特殊药材’,到底是什么?!”

物证、人证俱在,相互印证,已然形成了一个初步闭合且难以辩驳的证据链。王芸熙侵吞慕容玥巨额嫁妆,已然是铁证如山!而毒害慕容玥的嫌疑,也因孙有才指证的、用途明确的“购买特殊药材”款项,与方济同认罪书中提到的“石楠藤”高度关联,变得无比巨大,几乎呼之欲出!

老夫人看着那本摊开在地、记录着肮脏交易的账册,又看看磕头如捣蒜、吓破了胆的孙有才,再看向面如死灰、眼神涣散、瘫软在地如同一滩烂泥的王芸熙,手中那串陪伴她多年的佛珠“啪嗒”一声掉落在了地上,檀木珠子滚落一地。她就算再想装糊涂,再想维护沈府那摇摇欲坠的颜面,此刻也无法再自欺欺人了。

王芸熙不仅仅是贪,她是巨贪!而且,她极有可能真的手上沾了人命,毒杀了慕容玥!这若是传扬出去……沈府百年清誉,将彻底毁于一旦!她眼前一阵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王芸熙面对这接踵而至、一环扣一环的铁证,精神防线彻底崩溃。她瘫软在地,眼神空洞,失去了所有焦距,嘴里兀自无意识地喃喃着破碎的字句:“不……不是的……你们都在害我……是成……”

她几乎要脱口而出“成国公府”这个名字,那是她最后的倚仗和底牌,但残存的、对成国公府狠辣手段的恐惧,让她在最后关头如同被扼住喉咙,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硬生生将那个足以掀起更大风暴的名字咽了回去。她知道,如果此刻扯出成国公府,那才是真正的死无葬身之地,甚至会立刻被灭口!

顾瑾冷眼旁观,将王芸熙那瞬间的失态和强行咽回去的词语看得清清楚楚。她心中雪亮,果然牵扯极深,背后站着的是成国公府这尊庞然大物。但现在,还不是深挖这背后黑手的时候,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她上前一步,身姿挺拔如傲雪寒梅,声音清晰而冰冷,如同最终宣判的法槌,重重敲响在每个人的心头:“父亲,祖母,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脉络清晰,证据确凿!王芸熙贪墨我母亲嫁妆,数额之巨,骇人听闻!其涉嫌毒害我母亲慕容玥,动机明确,证据链完整,嫌疑重大!此等恶行,人神共愤,天理难容!沈府家法,朝廷律法,皆难宽恕!还请父亲、祖母,秉公处置,以告慰我母亲在天之灵!以正我沈府百年清誉之门风!以儆效尤!”

她的话语,字字千钧,如同最后的丧钟,在王芸熙的耳边嗡嗡回荡,宣告着她末日的来临。

沈忠看着跪在地上,面如死灰、精气神仿佛被瞬间抽空、再无半分往日风光与心计的王芸熙,又看看神色决绝、步步紧逼的顾瑾,以及满厅神色各异、或惊惧、或痛快、或麻木的众人,知道今日之事,已然无法善了。

昭阳公主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顾瑾拿出的证据链又如此完整……为了沈府的声誉,为了他自己的官位前程,王芸熙……这个曾经与他同床共枕、为他生儿育女的女人,必须被彻底舍弃了!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冰冷彻骨的决绝和属于一家之主的狠厉。他猛地一挥袖,声音沉肃,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做出了最终的裁决:

“王氏芸熙,品行不端,心术不正!执掌中馈期间,欺上瞒下,贪墨巨额嫁妆,证据确凿!更涉嫌……谋害主母慕容玥,其行卑劣,其心可诛!即日起,剥夺其主母之位,收回所有管家之权!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囚于后院佛堂,非死不得出!所有私产,尽数抄没,充入公中,抵偿亏空!其名下子女……另行安置!”

五十大板!对于养尊处优的王芸熙而言,这几乎等同于死刑!即便侥幸活下来,终身囚禁于佛堂,也与活死人无异!

“不——!!老爷!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为沈家生儿育女,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王芸熙发出凄厉绝望的尖叫,如同濒死的野兽。

然而,如狼似虎的家丁已经上前,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从地上拖起,任凭她如何挣扎哭嚎,都无济于事。

顾瑾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王芸熙被如同死狗般拖下去的身影,脸上无喜无悲。她赢了,为母亲讨回了这迟到的第一笔血债。然而,她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她的目光,悄然扫过在场神色复杂的众人,最后与沈澈坚定而振奋的眼神交汇。

下一步,该轮那隐藏在国公府中的,真正的敌人了。风暴,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