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宜没有多言,只是笑着颔首,目光再次投向远方。
天际云卷云舒,阳光透过枝叶洒下,在地上织就斑驳的光影,一切都充满了生机。
她知道,往后的日子,她要好好活着,带着周生辰的期望,带着那些未凉的忠魂的托付,守护这来之不易的太平。
更要为自己,为他,守住这份安稳的时光,静待重逢之日。
与此同时,皇城深处的安乐宫,却弥漫着与漼府截然不同的凝重气息。
刘瑶正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支成色极佳的羊脂玉簪,指尖却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窗外的牡丹开得雍容华贵,她却连一眼都未曾看,目光死死盯着殿外匆匆走来的内侍,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公主,西市那边……消息属实,李慕然午时问斩,曝尸三日了。”
内侍躬身禀报,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他跟随刘瑶多年,深知这位安乐公主与前广陵王刘子行的渊源,此刻生怕触怒了她。
刘瑶手中的玉簪猛地攥紧,指节泛白,玉簪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她却浑然不觉。
脸上血色瞬间褪尽,眼底先是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即被浓重的阴翳取代,原本娇柔的面容此刻竟透着几分狠厉。
“他真的……死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是悲伤,而是一种计划被打乱后的恼怒与不甘。
她与刘子行虽非亲兄妹,却因一纸婚约嫁给了他。
刘子行掌权时,对她百般笼络,许她荣华富贵,助她成为尊贵的安乐公主。
她本以为刘子行能稳坐江山,自己也能倚仗他的势力,在宫中安享尊荣,甚至更进一步。
可谁知,刘徽羽翼渐丰,竟如此果断地斩了刘子行,断了她的依靠。
“是,禁军统领亲自监斩,市井间都传遍了。”
内侍低声回应,不敢抬头。
刘瑶猛地将玉簪掷在地上,“啪”的一声,玉簪碎裂成数片,散落一地。
她霍然起身,裙摆扫过榻边的矮几,上面的茶盏应声落地,茶水四溅。
“刘徽!”
她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眼底满是怨毒。
“好一个卸磨杀驴的君主,当初若不是子行哥哥扶持,他怎能坐稳这龙椅?如今刚掌权,便如此心狠手辣,连宗亲都不放过!”
她在殿内快步踱步,珠钗摇曳,发出清脆的声响,却衬得殿内愈发寂静。
愤怒过后,一丝慌乱悄然爬上心头。
刘子行已死,他的党羽群龙无首,若被刘徽逐一清算,自己会不会受到牵连?
毕竟,她这些年靠着刘子行的势力,在宫中树敌不少,如今没了靠山,处境堪忧。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她是安乐公主,是先帝册封的尊贵公主,绝不能任人摆布!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萌生。
刘子行虽死,但他经营多年,党羽遍布朝堂内外,还有不少手握兵权的旧部散落各地。
若能将这些人笼络过来,为己所用,便能形成一股足以与刘徽抗衡的势力,到时候,这中州的天下,未必不能有她的一席之地。
想到这里,刘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慌乱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冷静的算计。
她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中妆容精致却神色冷厉的自己,缓缓抬手,抚平了眉间的褶皱。
“来人。”
她沉声唤道,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
门外的侍女应声而入,躬身等候吩咐。
“去取我那套石榴红的宫装来,再备上一支赤金点翠步摇。”
刘瑶吩咐道,语气不容置疑。
侍女虽有些疑惑,公主方才还怒气冲冲,此刻却突然要梳妆打扮,但还是恭敬地应下,转身退了出去。
不多时,侍女捧着衣物首饰回来,刘瑶亲自挑选,换上石榴红的宫装,裙摆上绣着缠枝莲纹,腰间系着赤金镶玉的腰带,衬得她身姿窈窕,贵气逼人。
她坐在梳妆台前,让侍女为她梳理长发,挽成高髻,插上赤金点翠步摇,步摇上的珍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流光溢彩。
镜中的女子,眉眼间带着几分娇柔,几分冷艳,更藏着不易察觉的野心。
“备车,去城西的福安巷。”
梳妆完毕,刘瑶起身吩咐道。
福安巷住着一位名叫沈放的老臣,曾是刘子行的心腹,官至御史中丞,刘子行倒台后,他称病辞官,闭门不出,实则暗中联络旧部,等待时机。
刘瑶知道,沈放是笼络刘子行旧部的关键人物,只要说动了他,便能借助他的力量,将那些散落的势力重新整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