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官道上尘土飞扬,五骑快马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过。
四名家将两两一组,前后护着李淡。
随后五人同时拉起缰绳,下马歇息。
他们已经连续跑了三天了,马也累的不行,得休息休息。
南昌侯世子李淡紧抿着唇,连日赶路让他满面风霜,眼中却燃烧着焦灼的火焰。
世子,再有半日就到京城了。
身旁的家将李忠递过水囊,声音因长途奔波而沙哑。
李淡接过水囊猛灌几口,清冽的泉水暂时缓解了喉间的灼烧感。
他抹了把嘴角,目光投向远方。
明日一早就是母亲和嫂子的三司会审,我们必须在今夜赶到。弟兄们歇口气,即刻出发。
四名家将齐声应道,纷纷取出干粮囫囵吞下。
这些跟随李淡多年的南节军老兵,个个都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好手,此刻却都面露疲色。
连续三日的急行军,便是铁打的身子也快撑不住了。
然而军令如山,众人不敢耽搁,匆匆填饱肚子便翻身上马。
五骑再次扬起漫天尘土,朝着京城方向疾驰而去。
距京城三十里外的一处密林,春日暖阳透过层层枝叶,在铺满落叶的地面上投下斑驳光影。
两只山雀在枝头跳跃,却突然惊飞而起。
低矮的灌木丛中,两个身着灰衣的杀手如同蛰伏的毒蛇,与周围环境完美融为一体。
时辰已过,人怎么还没到?
年轻的杀手忍不住低声问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弓弦。
年长的杀手用布巾蒙着脸,只露出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
急什么?线报说他们三日前出发,算脚程也该到了。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记住,他们一行五人,都是沙场老手。越是接近京城,越是松懈之时,正是我们下手的最好机会。
忽然,年长杀手俯身贴地,耳朵紧贴地面。
他们来了!准备!
官道尽头传来隐约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
林中杀气氛陡然紧张,十几个黑影在树林间无声移动,如同蓄势待发的狼群。
两名家将在前方带路,李淡眼看京城在望,他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的一声破空,一条粗麻绳突然从地面弹起,精准地绊倒了最前面两骑。
战马凄厉的嘶鸣声中,两家将应声落马。
好在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落地瞬间连续翻滚,卸去大半冲击力。
有埋伏!
李忠暴喝一声,长剑已然出鞘。
几乎同时,两侧树林中箭如飞蝗,密集的箭雨朝着五人倾泻而下。
李淡反应极快,长剑舞得密不透风,将射来的箭矢纷纷斩落。
但箭矢太过密集,身后传来三声闷哼,三名家将中箭!
世子快走!
李忠格开一支冷箭,声音嘶哑。
李淡环顾四周,只见十余个黑衣人从林中蹿出,呈合围之势。
这些人行动迅捷,配合默契,分明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杀手。
上马!突围!李淡当机立断。
然而为时已晚,两名受伤的家将还没来得及上马,就被蜂拥而上的杀手乱刀砍死。
鲜血喷溅在春日的官道上,触目惊心。
李淡目眦欲裂,这些跟随他多年的兄弟转眼间就阴阳两隔。
但他知道此刻不是悲痛的时候,一夹马腹,乌骓马如闪电般冲出重围。
杀手头目一声令下,林中又冲出几骑,马上杀手个个身手矫健,显然早有准备。
李淡伏在马背上,耳畔风声呼啸。
他身下的马虽是千里挑一的良驹,但连日奔波早已疲惫不堪,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追兵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他们粗重的喘息声。
嗖!嗖!嗖!
三支连环箭破空而来,角度刁钻无比。
李淡在马上一个镫里藏身,险险躲过前两箭,第三箭却再也避无可避,狠狠扎进他的左肩。
剧痛传来,李淡再也稳不住身形,从马背上重重摔落。
世子!
李忠见状,毫不犹豫地调转马头,翻身下马护在李淡身前。
剩下的最后一名家将也赶了过来,两人一左一右,将李淡护在中间。
八个杀手呈扇形围了上来,刀锋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李忠暴喝一声,率先冲入敌阵,长剑如蛟龙出海,瞬间刺穿一名杀手的咽喉。
另一名家将也不甘示弱,双刀舞得虎虎生风,硬生生挡住三个杀手的围攻。
但他终究寡不敌众,一个疏忽,被一刀劈中后背,鲜血顿时染红了战袍。
王猛!
李淡强忍剧痛,长剑出鞘,加入战团。
三人背靠背而立,面对层层包围的杀手,展开了一场惨烈的厮杀。
刀剑相交之声不绝于耳,鲜血不断飞溅,在春日的官道上绽开一朵朵凄艳的血花。
李忠左臂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却依然死战不退。
王猛更是浑身是血,双刀都已卷刃,仍死死护住李淡的侧翼。
世子,我拦住他们,你快走!
李忠突然暴起,长剑如疯魔般舞动,竟一时逼得众杀手无法近身。
李淡牙关紧咬,鲜血从嘴角溢出。
看着多年相伴的兄弟一个个倒下,他心如刀绞,却不得不做出最痛苦的决定。
李淡深深看了李忠最后一眼,转身冲入密林。
身后传来李忠最后的怒吼,然后是刀剑入肉的闷响。
泪水模糊了视线,但他不能回头。
树林深处,追杀声越来越近,五个杀手分散开来,如同猎犬般搜寻着他的踪迹。
李淡靠在一棵古树后,剧烈地喘息着。
肩头的箭伤不断渗血,每一次呼吸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疼痛。
但他不能停下,李忠和王猛用生命为他换来的生机,决不能白白浪费。
一个杀手谨慎地走过树下,李淡如同猎豹般悄无声息地从树上倒挂而下,长剑划过一道寒光。
那杀手难以置信地捂住喷血的喉咙,缓缓倒下。
得手后,李淡迅速隐入树丛,继续躲藏着。
一对多,李淡他打不过,但是一对一,并且借助地形的掩护,李淡并不害怕。
他又连续解决了四个杀手,每一次出手都干净利落。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杀手了。
李淡从树后闪出,长剑如毒蛇般抵住对方的咽喉。
说!谁派你们来的?
李淡的声音冷得像冰,眼中的杀意让杀手不寒而栗。
那杀手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袖中突然滑出一把匕首,直刺李淡小腹。
但李淡早有防备,侧身闪避的同时,长剑毫不犹豫地划过对方的脖颈。
温热的鲜血喷溅在李淡脸上,最后一个杀手也倒下了。
但李淡也付出了代价,匕首的刀尖还是划破了他的腰腹,虽然伤口不深,但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襟。
李淡倒吸一口冷气,强忍着剧痛在杀手身上搜寻。
没有找到任何能证明身份的物品,但在翻开尸体的衣领时,他注意到每个杀手的脖颈后面都有一个相同的云纹刺青。
云纹···李淡默默记下这个图案,然后起身离开。
夕阳西下,余晖透过枝叶洒在林间,斑驳如血。
李淡望着满地的尸体,眼中尽是悲凉。
来时五人,如今只剩他一人幸存。
马匹早已不知所踪,剩下的路,只能靠这双满是伤痕的腿走完了。
他撕下衣襟草草包扎伤口,朝着京城的方向蹒跚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