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挽的眉头紧锁,眼中闪烁着困惑与忧虑。
你回京,为什么有人要杀你?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李淡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李淡靠在软枕上,面色依然苍白。
我也在想这件事。如果是因为你的案子,杀一个侯爵世子,岂不是将事情闹得更大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依然保持着冷静分析的态度。
然而话一出口,他心中忽然涌起一阵莫名的不安,仿佛有什么重要的线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却怎么也抓不住。
夏挽在床边的绣墩上重新坐下,双手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是啊,最近莫名其妙的被诬陷,然后你又出事···
她抬起头,眼中满是疲惫,我心里总有些不安,是不是要发生更大的事情了?
看着她憔悴的面容,李淡心头一紧。
在他心中,这些朝堂阴谋、刀光剑影都该是男人去面对的事。
夏挽只需要在侯府的庇护下,过着平静安稳的生活就好。
他不愿看到她为这些事劳心费神。
为了转移话题,李淡轻声问道:你的···孩子呢?
其实从夏挽起身的那一刻,他就注意到了她平坦的小腹。
这个发现让他的心绪复杂难言,既为那个与他同父异母的哥哥留下的血脉感到些许不悦,又为夏挽的身体担忧。
即便他对妇人之事了解不多,也明白月子期间若是调理不当,会落下终身的病根。
生了,是个男孩,我给他起名叫瑾玄。
提到孩子,夏挽的眼中终于浮现一丝温柔,那是一个母亲特有的神情。
但很快,这抹温柔又被浓浓的思念取代。
她不由得想起那个还在宫中的孩子,心中涌起一阵酸楚。
瑾玄···挺好听的名字。
李淡勉强笑了笑,随即正色道,嫂子,你既然已经生了,那就回平澜院好生休息吧。我已经醒了,就没事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
在这个看似平静的侯府里,他能为她做的实在太少。
至少,他希望她能够保重自己的身体。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大夫人张氏在亦如的搀扶下匆匆赶来,甚至连发髻都有些散乱。
儿子,你吓死娘了!
张氏一进门就扑到床前,双手颤抖地抚上李淡的脸庞,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淡儿,疼不疼?
娘,我没事了,都是小伤,不碍事的。李淡握住母亲的手,轻声安慰。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张氏平坦的小腹上时,不禁愣住了,娘,你···流产了?
他清楚地记得,母亲离生产的日子还有一段时间。
如今这般情形,只能说明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已经···
淡儿,是这孩子与娘没缘分。
张氏紧紧握住儿子的手,声音哽咽,娘只要你好好的就行。
看着母亲强忍悲痛的模样,李淡心中一阵酸楚。
他知道,母亲是为了不让他担心,才强装坚强。
夏挽见状,悄悄向屋内的下人使了个眼色,一行人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刚走到院中,就看见李嫣然和臧雪一同走来。
嫂子,那位醒了?
李嫣然靠近夏挽,压低声音问道。
夏挽注意到,李嫣然的眼中带着几分复杂的神色。
这也难怪,毕竟大夫人张氏是害死她生母的凶手。
按理说,她本不该来探望的。
但夏挽明白李嫣然的苦衷。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还要在侯府生活三年。
母亲之死的真相只有她们二人知晓,在外人眼中,她依然是侯府的二小姐。
为了将来的婚事和嫁妆,她不得不维持表面的礼节。
嗯,大夫人刚刚进去。夏挽轻声回答。
李嫣然闻言,明显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进去了。知道世子无碍就好。
臧雪将煎好的药交给亦如后,便随着夏挽和李嫣然一同离开。
另外一边,张燕子跟着李青青在曲折的街巷中穿行。
每转过一个街角,她都要紧张地回头张望。
脸上的伤疤在暮色中若隐若现,那双曾经明亮的眼睛如今写满了惊惶与不安。
最终,她们在一处偏僻的小院前停下。
院墙上的青苔斑驳,木门上的漆皮已经剥落了大半,处处透着破败的气息。
这是哪里?
张燕子警惕地站在门口,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李青青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回头瞥了她一眼。
给你找的临时落脚地。你先好生在这里歇着,等夏姐姐的案子了结,我就安排人送你和念恩一起离开。
见张燕子仍踌躇不前,李青青索性伸手将她拉了进来。
院内的景象比外面看起来还要简陋,只有一间正房和一间灶房,院子里杂草丛生,显然已经很久没人居住了。
我在堂上按你说的翻供了。
张燕子急切地抓住李青青的衣袖,我什么时候能再见一见佩佩?
提到女儿的名字,她的声音不禁颤抖起来,眼中闪烁着期盼的光芒。
李青青轻轻挣开她的手,语气严肃。
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在堂上翻供,那个姓沈的女人知道后绝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已经在派人四处寻你,你且在这里避避风头。
她指了指灶房的方向。
那里的米面粮油够你吃上一个月的。
顿了顿,她又正色道:还有,你以后别再叫佩佩了。难道你想让人发现你女儿的身份,把她抓进天牢去吗?
张燕子浑身一颤,连忙摇头。
她现在有了新的名字,叫念恩,张念恩。
李青青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以后见到她,你要喊她念恩,记住了吗?
好,好。
张燕子连声应着,只要是为了女儿的安全,让她做什么都愿意。
李青青环顾了一下破败的院落,语气稍缓。
你安心待着,六儿会派人按时给你送菜来。切记莫要擅自外出。
虽然已经安排了臧六暗中监视,李青青还是不敢完全放心。
这个张燕子已经出过一回岔子,在夏挽的案子彻底了结之前,她绝不能再生枝节。
青青,张燕子忽然压低声音,我能不能见一见微冉?我也挺长时间没见过她了。
她表面上说是想念叶微冉,实则是对李青青存着戒心。
这个年纪轻轻的丫头,心可狠着呢!相比之下,性情温和的叶微冉更让她觉得安心。
李青青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
这几日叶姐姐都在忙,等过两日吧。待她得空了,自然会来看你。
她说着,已经走到了院门口。
临出门前,她特意左右张望了一番,目光在不远处一个蹲在墙角的小乞丐身上停留了一瞬。
那小乞丐看似在玩石子,却在李青青看过来时,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李青青的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随即快步离去。
安置好张燕子后,李青青穿过几条街道,来到了一处装潢雅致的茶楼。
店小二显然认得她,二话不说就将她引到了二楼的一间雅室。
推开门,夏府管家夏冀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张燕子已经翻供了。
李青青一进门就直入主题,她暂时被我安抚住了。夏姐姐的案子什么时候能结?
夏冀不紧不慢地斟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捋着胡须道:只要她翻供了,其他的就都好说了。老爷会联合几位大臣,尽快将这件事敲定。
他抬起眼皮,目光锐利。
你一定要盯紧她,莫要让她再节外生枝。
放心。
李青青端起茶杯,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这一次,她再也逃不了了。
窗外,暮色渐浓。
茶楼下的街道上,行人匆匆。
李青青放下茶杯,声音冰冷。
所有背叛过夏姐姐的人,都别想善终。
夏冀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寒光,不禁在心中暗叹。
这个年纪轻轻的姑娘,手段之决绝,夏冀心中满是复杂,老爷留着这样一把刀究竟会不会在某一天伤到了自己。
而此刻,独自待在那处破败小院里的张燕子,正望着窗外渐沉的夜色,心中五味杂陈。
她既期盼着能与女儿团聚的那一天,又隐隐感到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