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景行几乎是屏着呼吸,把那段堪称“神仙打架”的音频喂给了公司最新的人工智能模型。
几分钟后,一张曲线图赫然出现在屏幕上,横轴是时间,纵轴是“创意碰撞指数”。
那曲线,简直比纳斯达克指数还刺激,每次在两人互相打断、音量飙升的节点,都像火箭发射一样直冲云霄,而紧随其后的,必然是解决方案的迭代升级。
他看着那张图,嘴角咧到了耳根,一个足以让整个科技圈都“裂开”的大胆想法,在他心里生根发芽。
林疏桐拿到这张图的时候,正在喝一杯手冲耶加雪菲。
她差点没把咖啡喷到程砚铮亲手签名的限量版键盘上。
她是谁?
程氏集团公关部的女王,玩转舆论的天才。
她立刻意识到这东西的价值,简直是年度最佳公关素材。
她甚至没走流程,直接用自己的私人大号发了条动态,配上那张打了码的曲线图,文案骚气又精准:“独家揭秘!程氏最高效、最高产的创新时刻,往往诞生于苏总监一句‘你闭嘴,听我说完’和程总一句冷笑‘呵,你懂什么’之间那黄金三秒。#高端的商战往往采用最朴素的吵架方式#”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条动态在半小时内被顶上了热搜。
评论区直接炸锅。
“好家伙,我以为老板骂我是pUA,原来是在帮我搞创新?”“楼上的格局打开了,建议你下次直接跟老板对喷。”“程氏还招人吗?别的不会,就爱抬杠,985毕业,专业对线,求一个‘冲突创新岗’!”更夸张的是,数百家科技公司的cEo和hRd的私信挤爆了林疏桐的后台,内容惊人地一致:“贵司的‘吵架分析模型’卖不卖?我们打包采购!”
王景行看着后台数据,笑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他连夜赶出一份ppt,标题就叫《论冲突作为第一生产力的可能性》,直接提交给了董事会。
提案的核心简单粗暴:成立一个全新的部门,就叫“冲突创新部”,专门招募那些技术过硬但性格执拗、热爱抬杠的“偏才怪才”。
考核标准也前无古人:吵架频率与问题解决效率,双重指标,直接挂钩KpI。
董事会炸了。
一位头发花白的元老董事气得拍了桌子:“胡闹!把吵架当KpI?我们是世界五百强,不是德云社!”
就在这时,苏砚推门而入,她没说话,只是把一个平板电脑投屏到大屏幕上。
屏幕上是一个内部数据库,名字很特别,叫“破绽博物馆”——里面记录了程氏成立以来所有重大的技术失误和走过的弯路。
苏砚指着一条数据,声音清冷而有力:“程氏近五年来的47项重大技术突破中,有37项,也就是78%,都诞生于核心团队激烈争执后的48小时之内。”
她环视全场,笑了笑:“各位董事,我们不是鼓励员工在茶水间骂街,我们是鼓励有价值的‘精准互怼’。一个真正的顶级团队,标志不是一团和气、没人提出反对,而是在最激烈的反对甚至人身攻击之后,还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说一句‘行,你说的有点道理,我们再改一版bug’。”
全场寂静。
程砚铮慢悠悠地靠在椅背上,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对着王景行补了一刀:“景行,回头跟行政说一下,新总部的会议室,隔音材料全给我换成录音棚级别的吸音棉。省得楼下妇产科的合作方投诉我们影响胎教。”
董事会全票通过。
“冲突创新部”成立当天,场面搞得像科技春晚。
为了给新部门的“杠精”们打个样,苏砚和程砚铮被王景行半请半架地推上了台,进行一场“创始人级别”的现场示范。
辩题是:“程氏下一代AI芯片,是否应该开放底层架构。”
这简直是往火药桶里扔了个打火机。
程砚铮率先发难,从技术壁垒讲到专利护城河,逻辑严密,数据详实,论证了封闭生态是保持领先地位的唯一途径。
苏砚则全程微笑,等他说完,才轻飘飘地抛出一句:“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成为下一个诺基亚?”
一句话,全场倒吸一口凉气。
争论瞬间升级。
从技术路线的优劣,一路吵到了国家信息安全战略;从商业模式的闭环,吵到了人类科技文明的未来。
台下的技术宅们听得如痴如醉,手里的笔记本记得飞快,那不是会议纪要,全是迸发的灵感火花。
最后,苏砚一拍桌子,美眸圆睁,直视程砚铮:“你说了那么多,本质就一个,程砚铮,你害怕失控!”
程砚铮不闪不避,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反唇相讥:“恰恰相反,苏砚,是你太沉迷于掌控一切的感觉!”
气氛紧张到了极点,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台下鸦雀无声。
散场后,王景行激动地拿着统计报告冲了过来:“成了!就刚才那一场,咱们的技术储备库里,至少多了三个可以申请专利的新构思!”
角落里,负责培训的赵婉清却没那么兴奋。
她默默地整理着课程素材,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刚才的一幕。
她发现一个细节,一个除了她可能没人注意到的细节——苏砚在每次争论进入白热化、在她准备说出最尖锐的观点之前,总会有一个无意识的小动作:右手轻轻摩挲自己的左手手腕。
那里很光洁,但赵婉清在整理苏砚的绝密档案时看到过,那里曾有一道深深的、因长期被手铐禁锢而留下的旧伤。
那是她作为顶级特工,在一次失败任务中留下的永恒烙印。
她忍不住,悄悄走到林疏桐身边,轻声问:“你看,她是不是……每次吵架,都在对抗某种来自过去的恐惧?”
林疏桐正通过监控看着办公室里的一幕:苏砚笑着,用穿着高跟鞋的脚尖,不轻不重地踹了一下正在给她倒水的程砚铮的小腿,而程砚铮一脸无奈又宠溺地由着她。
她转过头,看着窗外,目光投向远处正在进行最后收尾的程氏新总部大楼。
天空不知何时阴沉了下来,乌云压得很低,风开始在玻璃幕墙外呼啸。
她轻声说,像是在回答赵婉清,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不,她不是在对抗恐惧。她是在练习——如何心甘情愿地,把曾经赖以生存的控制欲,一点一点,换成现在可以托付生命的信任。”
话音刚落,一滴冰冷的雨水,重重地砸在了她们面前的落地窗上,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
一场酝酿已久的暴雨,似乎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