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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短篇鬼语集 > 第906章 浮生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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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张华,一个在影视城漂了十年的临时演员。我是个孤儿,十五岁那年离开孤儿院,一个人在这座城市苟活。

十年,足够让一棵小树苗长成参天大树,却没能让我从背景板里脱颖而出。三十八岁的年纪,在镜头前已经演不了年轻人,也够不上老艺术家的分量,卡在中间,像被遗忘在时间夹缝里的灰尘。

那天下午,我又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小鲜肉当众羞辱。只因我在他念台词时不小心打了个喷嚏。

“哪里找来的群演?一点专业素养都没有!”他指着我的鼻子,那张精致的整容脸上满是嫌恶,“滚出去,换一个!”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陷进掌心,却还是弯腰赔笑:“对不起,李老师,我的错。”

走出片场时,我听见自己的骨头在咔咔作响,不是衰老的声音,是尊严碎裂的声响。回到那间月租八百的出租屋,我踢掉鞋子,一头栽进那张弹簧已经失效的沙发里。

房间只有十五平米,墙壁上的霉斑像是时间的印记,记录着我一年又一年的失败。

夜幕降临,我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廉价啤酒,一口气灌下半瓶。然后像是被什么驱使着,掏出手机,点开一个界面粗糙的网站。我需要发泄,需要证明自己还是个活物,而不是片场里一件可以随意替换的道具。

“上门服务,两百一次,四百包夜,三洞、虐待加钱。”广告语直白得刺眼。

我拨通电话,声音沙哑:“要一个,现在过来。”

“地址发来,一小时内到。”对面是个冷漠的女声,像是已经重复了千百遍。

我挂断电话,把地址发过去,又开了一罐啤酒。窗外是影视城永不熄灭的灯光,那些光鲜亮丽的明星们正在高档餐厅里推杯换盏,而我这个连一句台词都说不上的临时演员,只能在这间发霉的出租屋里用最廉价的方式购买一点虚假的温暖。

四十分钟后,敲门声响起。

我摇摇晃晃地起身开门。门口站着一个女人,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穿着劣质的亮片短裙,妆容浓艳却掩不住眼角的疲惫。

她不算漂亮,但身材丰满,身上有股廉价的香水味,混合着烟草的气息。

“是张先生吗?我叫小晴。”她的声音比电话里柔和些,但依然带着职业性的机械。

我点点头,侧身让她进来。她扫了一眼我狭小凌乱的房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早已习惯了这种场景。

“先付钱,两百。”她直接伸出手。

我掏出皱巴巴的两张钞票放在她手上。她利落地把钱塞进包里,然后开始脱衣服。

“洗澡吗?”她问,手上动作没停。

“不洗了。”我说,酒精和欲望同时在血管里奔涌。

就在她脱下最后一件衣物时,我忽然瞥见门口似乎有个影子一闪而过。我愣了一下,眯起眼看向门缝,却什么也没有。

“怎么了?”小晴问,已经光着躺在了我那张吱呀作响的床上。

“没什么。”我摇摇头,只当是自己喝多了眼花。

我也脱下衣服,我看见她的逼毛浓郁,两片肉黑得像涂了墨汁,微微张开合不拢,我知道那是做多的缘故。

她的身体很凉,像是刚从冷库里出来。我笨拙地亲吻她的脖颈,她则机械地发出几声配合。

就在我渐入佳境时,房间的灯突然闪烁起来。

“什么情况?”我抬起头,不满地嘟囔。

小晴也微微皱眉:“你这电路老化了吧?”

灯又闪了几下,然后彻底熄灭。房间陷入黑暗,只有窗外远处的霓虹灯透进一丝微弱的光。

“妈的。”我骂了一句,准备起身查看。

就在这时,我看见了一个影子。

就在床边,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它没有面目,只是一团更深沉的黑暗,但我能感觉到它在“看”着我们。

小晴也看见了。她倒吸一口冷气,身体瞬间僵硬。

“那...那是什么?”她的声音颤抖着。

我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影子缓缓移动,向我们靠近。房间温度骤降,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鬼...”小晴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这个词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恐惧的闸门。我猛地滚下来,手脚并用地爬向门口。小晴也反应过来,抓起自己的包和衣服,跟在我身后。

我们两个赤身裸体,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冲出房间,跌跌撞撞地跑下楼梯。直到冲出楼道,来到街上,我们才停下来,扶着膝盖大口喘气。

深夜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远处一个夜宵摊还亮着灯。我们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光着身子,慌忙把抓在手里的衣服往身上套。

“操!”我边穿裤子边骂,“那是什么鬼东西?”

小晴脸色苍白,嘴唇还在发抖:“我不知道...但我不是第一次见这种事了...我们这行,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

她的话让我后背发凉。我点了一支烟,试图平静下来,但手指依然颤抖。

“去那边坐坐吧。”我指了指远处的夜宵摊。

小晴点点头。我们一前一后走向那个亮着灯的小摊。摊主是个六十岁上下的大妈,身材微胖,脸上有岁月刻下的皱纹,但眼神很亮。她的摊位很小,只摆着三四张折叠桌,锅里冒着热气,散发出食物温暖的香气。

“这么晚还出来啊。”大妈热情地招呼,“吃点啥?”

我要了一碗炒饭,小晴点了炒粉。我们坐在塑料凳上,惊魂未定。

“怎么了你们俩?脸色这么差。”大妈一边炒饭一边问。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刚才的经历告诉了她。小晴在旁边补充细节,我们俩像是两个被吓坏的孩子,急于向大人寻求安慰和解释。

大妈听完,眉头紧锁。“听起来像是跟上你了。”她看着小晴说。

“跟上我?”小晴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干你们这行的,阴气重,容易招惹那些东西。”大妈压低声音,“它可能是跟着某个客人沾上你的。”

小晴的脸更白了。我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种电视剧里的情节居然发生在我身上。

“那...那怎么办?”我问。

大妈把炒饭和炒粉端到我们面前。“先吃吧,吃完我帮你们看看。”

我们狼吞虎咽地吃完,大妈也已经收好了摊。“跟我来,我带你们去买点东西。”

已是凌晨两点,街道寂静得可怕。大妈推着她的夜宵车,带着我们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个24小时营业的丧葬用品店。

她拿了一些纸钱、香烛,还有几个奇怪的小符包,我急忙付了钱。店主见怪不怪,熟练地结账打包。

“这东西真有用?”我怀疑地问。

大妈神秘地笑了笑:“信则有,不信则无。”

回到我的出租楼下,我犹豫着不敢上去。大妈拍拍我的肩膀:“有我在,别怕。”

我们三人走上楼梯,每上一级,我的心跳就加快一分。到达门口时,我已经满头大汗。

门虚掩着,我们离开时太慌张,没来得及关上。大妈推开门,房间里漆黑一片,温度明显比外面低很多。

“开灯。”大妈说。

我摸索着按下开关,灯闪了几下,居然亮了。房间里一片狼藉,但那个影子不见了。

“不一定走了。”大妈低声说,她从袋子里拿出香烛点上,然后又取出纸钱,示意我和小晴坐下。

她嘴里念念有词,绕着房间走了一圈,在每个角落撒下一些糯米。然后她让我们跪在纸钱前,教我们怎么烧。

就在纸钱燃起的瞬间,我突然感到一阵头晕,小晴则直接干呕起来。房间的灯又开始闪烁,墙角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比之前更加清晰,甚至能看出大致的人形。

“不要停,继续烧!”大妈命令道,她站起来,面对影子,声音变得严厉:“人鬼殊途,你不该在这里徘徊!拿了钱就走吧!”

影子晃动起来,房间内突然刮起一阵阴风。纸钱的灰烬在空中打旋,形成一个小的旋风。

大妈毫不畏惧,继续念着咒语,声音越来越高亢。突然,她大喝一声:“走!”

影子猛地一颤,然后像烟雾一样逐渐消散。房间的温度恢复正常,灯光也稳定下来。

一切都结束了。

我瘫坐在地上,浑身被汗水湿透。小晴也差不多,她靠在我身上,呼吸急促。

“它走了。”大妈抹了把额头的汗,“短期内应该不会回来了。”

我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从钱包里掏出所有现金,塞给大妈:“谢谢您,真的太感谢了!”

大妈推回我的手:“收起来吧,我不靠这个赚钱。”她指了指楼下的方向,“要是真感谢我,以后想吃宵夜来就行。”

我愣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在这个人人自保的时代,我早已习惯了冷漠和算计,却在一个夜宵摊大妈这里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一定,我们一定常去。”小晴替我说。

大妈笑了笑,收拾好东西:“天快亮了,我该回去了。你们也好好休息。”

她走后,我和小晴面面相觑,既不敢单独离开,也不敢留在这个刚闹过鬼的房间。

“要不...我们去开个房?”我提议。

小晴点点头。

那晚,我们在一家小旅馆开了间钟点房。奇怪的是,经历了这场惊魂,我们并没有继续之前的事,只是和衣躺在床上,聊起了各自的生活。

我告诉她我是如何从一个怀揣演员梦的少年,变成如今这个连一句台词都混不上的临时演员。她告诉我她来自一个小县城,为养活弟弟妹妹才走上这条路。

“我第一次‘接客’那天,哭了一整晚。”她说,眼睛望着天花板,“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我侧身看着她,突然发现卸去浓妆的她其实有一张清秀的脸。

“我们都还活着。”我说,伸手擦去她不知不觉滑落的眼泪。

那夜星空卫视在播放《喜剧之王》。

天亮时,我们交换了电话号码。我送她上车时,我突然脱口而出:“下次...下次我还点你。”

她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傻瓜,你应该说‘我养你啊’。”

我们都笑了,但笑声中有种苦涩的共鸣。

从那天起,我和小晴真的经常去大妈的夜宵摊。有时是一起去,有时是各自去。大妈的摊子没有名字,就摆在影视城后门的一条小街上,来的多是像我们这样的边缘人:群演、保安、保洁、小商贩。

这里不像是个生意场所,更像是个避难所。大妈从来都是热情满满,哪怕你只点一碗最便宜的素面。她几乎记得每个人的名字,知道每个人的故事。

我和小晴的关系也在这种氛围中慢慢发生变化。我们不再是最初的买卖关系,而是成了朋友,然后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密伙伴。

三个月后的一天晚上,小晴来找我,眼睛红肿,像是刚哭过。

“怎么了?”我问。

她摇摇头,不肯说。那天大妈正好做了红烧肉,硬给我们每人盛了一大碗。“多吃点,看你瘦的。”她对小晴说。

小晴吃着吃着,眼泪就掉进了碗里。

大妈看见了,什么都没问,只是又给她加了个荷包蛋。

那天晚上送小晴回去的路上,她终于告诉我,她弟弟要结婚了,家里向她要五万块钱。

“我上个月刚寄回去三万,现在真的拿不出来了。”她哽咽着说。

我沉默了一会。那时我刚接了一个有点台词的角色,拿到了两千块钱的“大红包”,原本计划买部新手机。

“我这里有三千,你先拿着。”我说,“剩下的我们再想办法。”

小晴停下脚步,看着我:“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街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我想起那晚她说的那句“你应该说‘我养你啊’”,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冲动。

“我...我也不知道。”我挠挠头,“可能就是见不得你难过。”

小晴笑了,眼里的泪花在路灯下闪烁。“你真是个笨蛋。”

“但我这个笨蛋,是真心对你好。”我鼓起勇气抓住她的手,“虽然我现在没什么本事,但我会努力。你...你能不能不要再做那一行了?”

小晴愣住了,然后扑进我怀里,放声大哭。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但我们都顾不上那么多了。

“我好累,我真的好累...”她一遍遍地说。

那晚之后,小晴搬来了我的出租屋。我们像两个溺水的人,在彼此身上找到了救赎。她真的不再接客,而是去一家花店找了份工作,虽然工资只有以前的零头,但她说睡得踏实了。

她做了一个决定,不再和家里有瓜葛,因为她已经仁至义尽了。

我们依然常去大妈的夜宵摊。大妈似乎看出了我们的关系变化,但从不点破,只是每次都会给我们的炒饭里多加个蛋。

两年后,我和小晴结婚了。没有婚礼,只是请大妈和几个常去夜宵摊的熟人吃了顿饭。大妈送了我们一套崭新的床品,说是“嫁妆”。

小晴用我们共同的积蓄,加上我偶尔还能接到几个特约演员的活儿攒下的钱,租了一个小铺面,真的开了一家小花店。店面很小,但她说那是她的天堂。

八年过去了。我们的花店没有扩大,但也没有关门。我早已不再做演员梦,年轻时憧憬的星光璀璨,已被生活的烟火气取代。

我们的孩子六岁了,叫张小雨。她最喜欢的地方,就是大妈的那个夜宵摊,因为那里总有好吃的,还有大妈偷偷给她的糖果。

大妈老了,背驼了,但依然每晚出摊。她说她不是为了赚钱,只是舍不得这些需要一口热饭的孩子。

直到那个平常的夜晚,我们没有看到大妈熟悉的身影。她的侄子过来告诉我们,大妈早上去世了,无疾而终,就像她一生一样平静。

参加完大妈的葬礼,我和小晴做了一个决定。我塞了一些钱给她侄子,接手了她的夜宵摊,小晴则继续经营花店。我们给夜宵摊取名叫“回家”,招牌上印着大妈的照片,笑容和蔼如生。

现在的每晚,我都会推着那辆熟悉的餐车,来到影视城后门的那条小街。这里依然聚集着群演、保安、保洁,这些城市的底层人。

我学会了大妈的手艺,也学会了她待人的方式。有时小晴会带着女儿来帮忙,我们就像当年的大妈一样,给这些边缘人一点温暖。

“爸爸,为什么你总是给他们的碗里多加肉?”女儿有一次问我。

我摸摸她的头:“因为大妈以前也是这么做的。”

今夜,影视城依旧灯火通明。一个年轻的临时演员来到我的摊前,他看起来不超过二十岁,脸上还带着梦想的光泽。

“一碗炒饭。”他说,声音疲惫。

我给他炒了饭,特意多加了个荷包蛋和不少肉丝。他感激地看了我一眼,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今天拍戏顺利吗?”我问。

他惊讶地抬头:“您怎么知道我是演员?”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

他吃完后,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十元钱。我推了回去:“这顿我请。”

他愣在那里,然后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您!等我将来成了明星,一定百倍报答!”

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想起曾经的自己。小晴不知何时来到了我身边,递给我一杯热茶。

“想什么呢?”她问。

“想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样子。”我说。

她笑了,眼角的皱纹比年轻时明显了些,但在我眼里却更加动人。

街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就像多年前那个决定在一起的夜晚。生活从未容易过,但在这个城市的角落里,我们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依然相互取暖,倔强地活着。

远处,影视城的霓虹灯依旧闪烁,讲述着别人的光彩人生。而我们的故事,就像大妈留下的那辆夜宵车,平凡,却承载着属于自己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