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基地的空气仿佛被拉紧的弓弦,绷到了极致。自陆小龙颁布那三条铁血军规、当众严惩违令者之后,整个“丛林之魂”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寂静。新整合的部队像一头被强行套上缰绳的野马,表面上驯服了,但躁动的力量在沉默下涌动,无数双眼睛在暗处观察、等待、怀疑。
他们等待的,是这位年轻的华人指挥官接下来的动作。立威固然重要,但在这片只认实力和结果的残酷土地上,真正的威望必须用敌人的鲜血和实打实的战利品来铸就。空有严规而无战功,迟早会引发更猛烈的反弹。
指挥所内,油灯的光芒将陆小龙的身影拉长,投在粗糙的木墙上,随着火焰微微晃动。岩迈、扎图、貌丁,以及另外两名新提拔的连长围在一张简陋的木桌旁。桌上铺着一张手绘的、标注细致的地形图。
“就是这里。”陆小龙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的一个标记——“那帕哨所”。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
“那帕?”貌丁皱起眉头,他是本地人,对周边情况更熟悉,“那是‘鬣狗’坤沙的地盘,易守难攻。他手下有三十多人,装备不差,而且…他投靠政府军后,气焰非常嚣张。”
“鬣狗”坤沙,原本是SNLA的一个排长,在之前的大溃败中,带着手下临阵倒戈,投靠了政府军,并被安排驻守这个控制着一条重要山道的小型据点。他仗着有新主子撑腰,经常主动袭击过往的小股SNLA残部或亲SNLA的村寨,手段残忍,以此向新主子表功。他的存在,就像一根毒刺,扎在“丛林之魂”新基地的侧翼。
“打的就是这条鬣狗!”陆小龙的声音冷冽如冰,“我们刚立规矩,需要一场胜仗来凝聚人心,也需要他据点里的弹药和粮食来补充库存。更重要的是…”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锐利如鹰隼:“…宰了这条政府军的看门狗,才能让周边那些骑墙观望的势力明白,谁才是这片山区现在说了算的人!我们要亮出牙齿,让他们看清楚!”
岩迈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摩挲着手中的砍刀刀柄:“早就看那杂碎不顺眼了!小龙,你说怎么打,俺就怎么冲!”
扎图则兴奋地舔着嘴唇,眼神闪烁着危险的光芒:“那地方我去摸过,外围有两道木栅栏,有个了望塔。给我足够的‘玩具’,我能把栅栏和塔一起送上天!”
貌丁和其他连长则显得更为谨慎。貌丁沉吟道:“司令,坤沙的人不是泥捏的,据点位置刁钻,强攻代价太大。而且,一旦打响,最近的政府军巡逻队半天就能赶到增援。”
“谁说我要强攻?”陆小龙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那是一种混合了自信与残酷的笑容,让熟悉他的人知道,他已经有了全盘计划。“我们不是军阀,我们是‘丛林之魂’。我们要用我们的方式,拿走我们需要的东西。”
他俯下身,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条迂回的线路:“看清楚。我们的目标不是攻坚,是‘剔骨’!要快、要狠、要干净!”
“岩迈!”
“到!”岩迈猛地挺直腰板。
“你带一连,提前十二小时出发,秘密运动到据点西侧这个密林区潜伏。没有我的信号,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许动!攻击信号是三发绿色信号弹。信号一出,你的任务是以最快速度,直插据点心脏!不要管零星抵抗,直扑指挥屋和仓库!像一把锤子,砸碎他们!”
“明白!砸碎他们!”岩迈眼中燃烧着战意。
“扎图!”
“在呢,司令!”扎图几乎要跳起来。
“你带爆破组和侦察排的精锐,跟岩迈同时出发,但走这条更隐蔽的溪谷。你的任务是在攻击发起前,无声摸掉外围岗哨,并在东侧栅栏和了望塔基础下安装炸药。信号弹升起的同时,给我炸出一条通道,并把那了望塔送上天!我要巨响和火光成为进攻的号角!”
“保证响彻云霄!嘿嘿!”扎图兴奋地搓着手,已经开始构思他的爆破艺术。
“貌丁!”
“司令!”貌丁神色一凛。
“你带二连,埋伏在通往据点的这条主要小径两侧。你的任务不是进攻,是打援!一旦战斗打响,政府军的巡逻队最可能从这条路来。我要你像铁闸一样把他们死死挡住至少两小时!不惜代价!为岩迈搬运物资争取时间!”
貌丁深吸一口气,意识到任务的重要性,重重点头:“二连就算打光最后一个人,也绝不放过一个敌人过去!”
“三连作为预备队,由我亲自掌握,随时策应各方。”陆小龙直起身,目光如炬,扫过每一位部下,“记住,这不是一场战斗,这是一次外科手术式的剔除行动!进攻要如闪电般迅猛,撤离要如鬼魅般无踪。我们要的不是占领,是毁灭和夺取!让坤沙和他的据点,从地图上彻底消失!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压低声音,却难掩激昂战意。
计划周密而大胆,充分利用了“丛林之魂”擅长渗透、突袭和爆破的特点,避开了正面强攻的弱点。
行动当夜,月黑风高,正是杀人放火的天时。
岩迈和扎图的人马如同融入了浓墨的夜色,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丛林之中。陆小龙站在指挥所外,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面无表情,只有紧握的拳头透露着他内心的紧绷。这是整合后的第一战,只能胜,不能败!败了,刚刚凝聚起来的一点人心就会瞬间溃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山谷基地里,留守的人员都能感受到那股山雨欲来的压抑。没有人说话,都在默默地检查武器,等待着远方的消息。
拂晓前最黑暗的时刻。
那帕哨所像一头沉睡的野兽,蜷缩在山坳里。几点昏暗的灯火在哨塔和营房间闪烁,哨兵抱着枪,在寒风中昏昏欲睡。他们根本想不到,死神已经悄然而至,冰冷的刀锋就贴在他们的喉咙旁。
扎图像一个真正的幽灵,带领着几个最得力的手下,利用草丛和阴影,如同滑腻的毒蛇,无声无息地贴近。冰冷的匕首划过,岗哨上的敌人甚至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下去。爆破手们如同技艺精湛的工匠,将一个个炸药块精准地安置在预定位置。
东方天际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
突然——
咻!咻!咻!
三发绿色的信号弹拖着耀眼的尾迹,猛地窜上黎明的天空,如同地狱睁开的眼睛!
“杀!!!”几乎在信号弹升空的瞬间,岩迈如同被压抑许久的火山,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他身先士卒,端着机枪,从密林中狂冲而出,身后是一连的士兵,如同决堤的洪流,向着被信号弹惊得一片混乱的据点猛扑过去!
“轰!!!轰隆!!!”
几乎在同一时间,扎图引爆了炸药!东侧栅栏被炸得粉碎,木屑横飞!那座高高的了望塔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拦腰折断,带着上面的哨兵和机枪,轰然倒塌,燃起熊熊大火!
爆炸的巨响和冲天的火光,成为了最震撼的进攻号角!据点内的敌人刚从睡梦中惊醒,就陷入了一片地狱般的景象:栅栏破了,塔倒了,一群如同从地狱里冲出来的悍匪已经杀到了眼前!
“敌袭!敌袭!”凄厉的喊叫声被震耳欲聋的枪声和爆炸声瞬间淹没。
岩迈根本不给敌人组织抵抗的机会!他就像陆小龙要求的那样,成了一柄无坚不摧的重锤!无视零星射来的子弹,带着部队以碾压之势直插据点中心!机枪喷吐着火舌,将试图集结的敌人成片扫倒!手榴弹精准地扔进还在冒出士兵的营房窗口!
扎图则带着他的人,在爆炸后的混乱中四处猎杀,用精准的射击清除任何有组织的抵抗点。爆破的艺术在此刻演化为了死亡的盛宴。
战斗几乎是一边倒的屠杀!“鬣狗”坤沙穿着裤衩从指挥屋里冲出来,试图组织抵抗,迎面就被岩迈一梭子子弹打成了筛子,瞪着眼睛倒在门口,至死都不明白是谁、为什么能如此快地杀到他面前。
仓库被迅速占领,弹药、粮食、药品被飞快地搬出来。
与此同时,在小径方向,密集的枪声也骤然响起!貌丁的二连精准地伏击了闻讯赶来的政府军巡逻队!占据了有利地形的二连,用密集的火力将试图冲过来的巡逻队死死摁在路上,寸步难行!
整个行动快如闪电,从信号弹升空到岩迈控制整个据点,不到二十分钟!
“清理战场!补充弹药!能带走的全部带走!带不走的,烧掉!炸掉!”陆小龙的声音通过无线电冷静地传来。
士兵们疯狂地搜刮着战利品,将一箱箱弹药、一袋袋粮食扛上肩。扎图则在剩余的建筑和敌人遗弃的重武器上安装延时引爆装置。
“撤!”看到物资搬运得差不多,陆小龙果断下令。
岩迈带着队伍,扛着丰厚的战利品,迅速消失在硝烟弥漫的晨曦中。扎图引爆了最后的炸药,将据点彻底化为一片火海,作为给政府军“道别”的礼物。貌丁的二连也在猛烈阻击后,交替掩护,悄然撤入密林。
当政府军增援的大部队气喘吁吁地赶到时,留给他们的只有仍在燃烧的废墟、满地的尸体(其中包括“鬣狗”坤沙那死不瞑目的惨状)、以及一片死寂。袭击者早已如同鬼魅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丛林之魂”的基地。当岩迈、扎图、貌丁等人带着队伍,扛着沉甸甸的战利品,虽然满身硝烟血污却眼神亢奋地返回时,整个基地先是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胜利!一场干净利落、战果丰硕的完胜!
士兵们看着堆成小山的弹药箱和粮食袋,看着出征勇士们脸上骄傲的神情,之前所有的疑虑、恐惧和观望,在这一刻被狂热的崇拜和信服所取代!
陆小龙站在高处,看着欢呼的人群,看着岩迈等人向他投来的、充满敬意的目光。他知道,这把剑,亮成了!
消息像风一样传遍周边山区。
“听说了吗?‘鬣狗’坤沙被宰了!据点被端了!”
“谁干的?”
“‘丛林之魂’!那个华人司令陆小龙干的!”
“我的天…这么快?这么狠?”
“以后眼睛放亮点,别惹他们…”
周边那些大大小小的势力,无论是还在观望的前SNLA残部,还是依附政府军的地方头目,或是中立的部落长老,都被这雷霆一击深深震撼。他们重新拿起关于“陆小龙”和“丛林之魂”的情报,目光变得凝重而忌惮。
这一剑,不仅斩断了政府军伸向山区的一根触手,缴获了急需的物资,更重要的是,它狠狠地劈开了笼罩在“丛林之魂”头上的疑云,斩出了赫赫凶名,也斩出了一条用敌人尸骨铺就的、通往权力巅峰的血路。
陆小龙的威名,随着那帕哨所的冲天火光,真正烙印在了这片土地之上。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更多的血战还在后方。但此刻,他手握利刃,目光冰冷地望向更广阔的棋局。亮剑之后,便是锋芒所指,血海尸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