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
苍凉的号角,是草原狼群的咆哮,是死神吹响的序曲。
纳哈出的大军,如开闸的黑色洪水,席卷着大地。最前方的数万北元铁骑,马蹄卷起漫天风雪,骑士们脸上带着嗜血的狞笑,手中的弯刀早已饥渴难耐。
在他们眼中,前方那支仓皇逃窜的明军,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功勋、财富、女人……一切都唾手可得!
“冲!冲!冲!”
“碾碎他们!”
兴奋的嚎叫声此起彼伏,他们追得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能将蓝玉的后队一口吞下!
狼嚎谷口,已经近在眼前。
就在这时,一抹刺眼的红色信号,从蓝玉的“溃军”中冲天而起,在灰蒙蒙的天空中炸开,如同一朵妖艳的血色蔷薇!
山崖之上,一处被伪装网完美覆盖的隐蔽哨所内。
朱剩懒洋洋地靠在一张躺椅上,手里端着一个千里镜,嘴里还叼着根草根。当那朵血色蔷薇绽放的瞬间,他那双一直半眯着的眼睛,骤然睁开!
那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只有如同万载寒冰般的冷漠与……期待。
“来了。”
他轻轻吐出两个字,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开席了。”
……
“轰隆——!!”
没有预兆!
没有任何预兆!
当第一批追得最快的北元骑兵,带着狞笑冲入狼嚎谷那狭窄的入口时,他们的马蹄,轻轻踏上了一根几乎与地面融为一体的细索。
就是那一下轻微的触碰。
仿佛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一瞬间,整个狼嚎谷,活了过来!
大地,在咆哮!
一声根本不似人间能发出的惊天巨响,从谷口最密集处猛然炸开!数十颗深埋地下的“踏天雷”被同时引爆!
恐怖的冲击波,裹挟着足以撕裂钢铁的气浪,呈扇形向外疯狂扩散!
跑在最前面的上千名北元骑兵,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一声,就在这第一波爆炸中,被瞬间分解!
人、马、盔甲、兵器……所有的一切,都在那零点零一秒内,被狂暴的能量撕成了最原始的碎片!血肉混杂着泥土和碎石,被高高掀上百丈高空,然后化作一场猩红的血雨,劈头盖脸地浇了下来!
这,仅仅只是开始!
“轰!轰!轰!轰隆隆——!!”
一环扣一环的连环杀阵,被彻底激活!
埋设在谷道两侧的浅层地雷,接连不断地炸开,无数高速旋转的钢珠和铁片,组成了一道道死亡的弹幕,疯狂收割着战马的四肢!
“希律律——!”
成片成片的战马发出凄厉的悲鸣,马腿被齐根炸断,翻滚着将背上的骑士狠狠砸在地上!
紧接着,是那些捆绑在一起,埋得更深的重磅“踏天雷”!
“轰——!!”
一团团更加巨大的火球,从地底猛然喷涌而出!大地如同被巨兽拱起,剧烈地颤抖、开裂!
数丈范围内的所有东西,都在那炽热的火光中,直接被气化!
整个狼嚎谷,在短短数息之间,彻底化作了一座喷发的火山!一座吞噬生命的火焰炼狱!
爆炸声连成一片,汇成了一股足以震碎人耳膜的毁灭轰鸣!惨叫声、哀嚎声、战马的悲鸣声……所有声音,都被这天崩地裂般的巨响彻底淹没!
数万铁骑,在这条狭长的、无法躲避的死亡通道中,如同被装进了绞肉机的肉块,被无情地碾压、撕碎!
……
大军后方,中军帅旗下。
纳哈出正端着他心爱的金碗,满脸得意地看着自己的铁骑即将把敌人淹没,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该如何向大汗邀功。
然而,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了。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自己那如同黑色潮水般的前锋大军,最前方的那一部分,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由火焰和雷霆铸成的墙壁,然后……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紧接着,一道道冲天而起的火光,从谷内接连亮起,宛如地狱之门被逐一打开!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隔着数里之地,依旧清晰地传来,震得他脚下的大地都在发抖!
“咣当!”
金碗从他颤抖的手中滑落,掉在雪地里,发出沉闷的声响。
纳哈出的嘴巴,无意识地张大,眼睛瞪得如同铜铃,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
那是什么?
天神的愤怒?长生天的惩罚?
不!
那是陷阱!一个他连做梦都无法想象的,专门为他十万大军准备的、前所未有的恐怖陷阱!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瞬间席卷了全身!那股足以冻结血液的恐惧,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引以为傲的黄金血脉,他纵横草原的无敌铁骑……在那种毁天灭地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就像纸糊的灯笼!
“大帅……大帅……”身边的亲兵同样被吓得面无人色,结结巴巴地呼喊着。
纳哈出猛地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撤……快撤!!”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发出了凄厉的、变了调的嘶吼,“全军后撤!快——!!”
然而,晚了。
……
山崖之上。
朱剩放下了千里镜,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仿佛刚刚那场足以载入史册的大爆炸,只不过是一场绚烂的烟火表演。
他看着谷底那片混乱、拥挤、如同无头苍蝇般想要后退,却被后面涌上来的同伴死死堵住,进退不得的北元残军,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残忍的弧度。
“烟花放完了,该上正餐了。”
他转过头,对着身后的传令官,下达了第二道命令。
那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传令!”
“神威大将军,开炮!”
“给那些没死的,再补上一轮!!”
“遵命!!”
数十名早已在预设阵地上待命的神机营炮手,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他们熟练地转动着炮口角度的摇柄,将一门门散发着金属寒光的“神威大将军”,精准地瞄向了谷底那些活靶子!
“预备——!”
“放!!”
“轰——!轰——!轰——!”
数十门大炮,在这一刻同时发出了怒吼!
炮弹拖着尖锐的呼啸,在空中划过一道道死亡的弧线,如同死神的镰刀,狠狠地砸进了那片拥挤不堪的人群之中!
“轰隆!!”
一颗炮弹,精准地落入了一队试图掉头逃跑的骑兵中间。
剧烈的爆炸,瞬间清空了方圆十丈的区域!残肢断臂伴随着破碎的内脏,被冲击波掀飞到半空中!
混乱的阵型中,瞬间出现了一个个血腥的窟窿!
这,再次点燃了北元残军的恐惧!
他们彻底疯了!他们不顾一切地调转马头,疯狂地向着唯一的出口——狼嚎谷的谷口冲去!只要能逃出这个地狱,他们什么都愿意做!
然而,迎接他们的,是彻底的绝望。
只见那支原本“溃不成军”的明军,不知何时已经调转了方向,在谷口之外,列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钢铁方阵!
长枪如林,盾牌如山!
为首的大将蓝玉,那张写满了“憋屈”的脸上,此刻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长刀,向前一挥!
“杀——!!”
原本的溃败之师,此刻人人眼露凶光,化作了最凶残的猎手!
与此同时,山谷两侧的峭壁上,一条条绳索垂下,一名名身穿黑色军服、手持新式火铳的神机营步兵,如同矫健的猿猴般滑降下来,迅速在谷内各处要点,组成了数道交叉的火力网!
“预备!”
“开火!”
“砰!砰!砰!砰!”
密集而清脆的枪声,如同炒豆子般响起!
硝烟弥漫中,那些侥幸从爆炸和炮击中逃生的北元骑兵,还没冲到谷口,就被迎面射来的弹雨,成片成片地打下马背!
这是一场……围猎!
一场冷血到极致的,针对十万铁骑的围猎!
纳哈出呆呆地站在远处,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军队,被地雷、炮火、长枪、火铳,用各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一点点地屠杀、清剿……
他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
他的眼中,流出了血泪。
他知道,完了。
一切都完了!
此战,将成为他,以及整个北元,永生永世都无法摆脱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