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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雾里余温 > 第218章 檐下的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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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穿过檐角,在青砖地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思砚蹲在廊下,看着外婆坐在竹椅上纳鞋底,银针在布面上穿梭,留下细密的针脚。“这针脚得密点,不然穿不住。”外婆用顶针顶着针尾,“你林叔那双脚,走山路跟踩风火轮似的,不结实点撑不过仨月。”

思砚伸手摸了摸鞋底的纹路,粗粝的棉布上沾着点浆糊的硬壳,是外婆特意熬的米浆,说这样鞋底能挺括些。“苏姨说,林叔昨天又去后山帮王婆家挑水了,回来鞋上全是泥。”他想起早上林砚蹭掉的鞋跟,“要不我去把他的鞋补补?”

外婆笑着把针线往他手里一塞:“你那手艺?别把鞋面戳烂了。”话虽这么说,还是捏着他的手教他起针,“从里往外扎,针脚别歪,跟写字似的,横平竖直才好看。”银针在两人手里传递,外婆的指腹磨出了厚茧,蹭得思砚的手背有点痒。

院门外传来自行车铃铛声,苏晚挎着竹篮走进来,篮子里晃着几颗圆滚滚的野山楂。“后山摘的,酸得人咧嘴,”她往思砚手里塞了一颗,“林砚在后面扛着柴,说要给灶膛备着过冬。”话音刚落,林砚就扛着柴捆进来了,额上的汗顺着下巴滴,打湿了胸前的衣襟。

“歇会儿再劈。”思砚赶紧递过毛巾,看着他把柴堆在灶间门口,整整齐齐码成小塔。林砚擦着汗笑:“趁天好,多备点,免得冬天雪封山。”他瞥见思砚手里的针线和半只鞋底,突然打趣,“哟,我们思砚要学做针线活了?以后谁嫁你可享福了。”

思砚的脸腾地红了,把鞋底往外婆怀里一塞:“我才不学,扎得手疼。”外婆笑着拍了拍他的背:“傻小子,学这个不是为了做鞋,是让你知道,过日子就得一针一线慢慢来,急不得。”

苏晚坐在石凳上,把野山楂倒进竹匾里,用清水冲洗。山楂的酸气混着阳光的暖,在院里漫开。“思砚,你上次画的那幅桃花图呢?我娘说想看看。”她用竹签去山楂核,动作麻利得很,“她说你把花瓣画得跟真的似的,连露珠的反光都画出来了。”

“在我屋抽屉里。”思砚起身要去拿,被外婆叫住:“别跑,让你林叔去。他刚扛完柴,正好活动活动。”林砚乐呵呵地应着,往屋里走时,脚步在门槛上顿了顿——那门槛被磨得溜光,是他小时候总踩着玩,后来又帮着换过两次木边,现在上面还留着他刻的歪歪扭扭的“林”字。

思砚蹲在苏晚旁边,看她把去核的山楂撒上糖,装进玻璃罐里。“这样腌着,冬天就能泡水喝了。”苏晚用筷子搅拌着,“去年你咳嗽,喝了三罐才好,还记得不?”思砚当然记得,那时候苏晚每天早晚都给他端来,酸中带甜的味道,比药好闻多了。

外婆纳着鞋底,看着两个孩子凑在一起忙活,嘴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檐角的燕子窝又添了新泥,几只雏鸟探着头叫,大燕子飞进飞出地喂食。思砚抬头看,阳光正好落在燕窝上,把泥巢照得金灿灿的,像个盛满了光的小房子。

林砚拿着画出来时,手里还多了个布偶,是思砚小时候缝的兔子,耳朵掉了一只,被他找了块红布补上,歪歪扭扭的却很显眼。“这个你还留着?”思砚接过画,看着那只缺耳朵的兔子,突然笑了,“当年缝的时候扎了七次手。”

“外婆说,这是你第一个像样的活计。”林砚把兔子放在竹椅上,“跟那鞋底一个理,不扎几次手,哪能学会呢。”苏晚凑过来看画,指着角落里的小身影:“这不是我吗?你把我画得跟个小泥猴似的。”画里的小女孩蹲在桃树下,手里攥着颗没吃完的山楂,裙摆上沾着草屑,正是去年摘山楂时的模样。

思砚挠挠头:“那时候你本来就像……”话没说完就被苏晚用沾着糖的手指戳了胳膊,甜丝丝的触感让他缩了缩脖子。外婆在旁边笑:“别闹,看把糖蹭他身上。”手里的银针穿梭得更快了,鞋底上的花纹渐渐清晰,是朵简单的桃花,和院门口那棵树上开的一模一样。

夕阳西下时,柴堆已经码得整整齐齐,玻璃罐里的山楂浸在了糖水里,画被苏晚小心地卷起来收着,缺耳朵的兔子摆在窗台,正对着燕窝。思砚坐在门槛上,看着外婆把纳好的鞋底往鞋楦上套,林砚在灶间生火,苏晚帮忙摘菜,炊烟从烟囱里袅袅升起,在晚霞里散开。

他突然觉得,日子就像这鞋底上的针脚,密密麻麻,看着普通,可每一针都牵着身边的人。那些扎过的手、酸过的腰、笑出的泪,都被阳光晒得暖暖的,藏在檐下的光阴里,成了谁也偷不走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