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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浅水湾,苏家大宅。

平日里用于家族聚会、洋溢着温馨与热闹的宴会厅,此刻却充满了无形的硝烟。巨大的水晶吊灯下,长条餐桌两旁坐满了苏氏家族的的核心成员。坐在主位的自然是家主苏耀城,身旁是苏梓晴。而分坐两侧的,则是几位手握实权的叔伯辈元老,以及他们的子侄辈代表。

陈昊并未出席这次家族内部会议,这是苏耀城的意思,他需要先统一内部思想,才能与外部救援者进行有效谈判。然而,陈昊可能提供巨额援助的消息,已经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苏家内部激起了截然不同的反应。

会议刚开始,气氛就变得剑拔弩张。

“耀城!”坐在苏耀城右手边第一位,头发花白、面容严肃的二叔公率先发难,他是家族内保守派的代表人物,掌管着部分传统贸易业务,“我知道梓晴和陈先生关系匪浅,但家族存亡之际,岂能儿戏?将苏家的命运寄托在一个外人,一个如此年轻的资本新贵身上,风险太大了!他凭什么救我们?又能救到什么程度?万一他中途反悔,或者提出我们无法接受的苛刻条件,苏家岂不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他的话代表了相当一部分元老的想法。他们习惯于家族内部的掌控,对外来资本,尤其是像陈昊这样背景复杂、风格强势的“过江龙”,抱有根深蒂固的警惕和不信任。

“二叔公说得对!”另一位负责地产业务的堂叔立刻附和,他显然属于“断臂求生”派,“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是立刻出售我们在中环的那两栋写字楼和尖沙咀的那个商业项目!虽然市道不好,价格会吃亏,但至少能快速回笼几十亿资金,解决燃眉之急!再拖延下去,资产只会更贬值!靠外人,终究靠不住!”

“卖核心资产?那是杀鸡取卵!”苏梓晴忍不住开口,她虽然辈分低,但此刻代表着与陈昊沟通的桥梁,以及更了解外部世界和现代资本运作的年轻一代观点,“那两栋写字楼和尖沙咀项目是我们租金最稳定的来源,是下金蛋的母鸡!现在低价抛售,等于自断根基!陈昊提供的不是施舍,是基于对苏家资产价值和未来潜力的投资!是帮助我们保住根基,等待复苏!”

“投资?说得好听!”二叔公冷哼一声,“无非是趁火打劫!他看中的就是我们苏家这些核心资产!到时候股权被他稀释,控制权旁落,我们苏家几代人的心血,难道要改姓陈吗?”

“二叔公!”苏耀城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家主的威严,压下了现场的嘈杂,“现在不是讨论姓苏还是姓陈的时候!是苏家能不能活下去的问题!陈昊是否可信,条件是否苛刻,需要谈了才知道。但至少,他给出了一个除了变卖祖产之外的选择!”

他目光扫过在场众人,语气沉痛:“断臂求生,听起来壮烈,但断掉的臂,还能再长回来吗?失去了核心资产,苏家就算勉强存活,也只是一个二流家族,再无翻身之日!你们甘心吗?”

支持苏耀城的一派,主要是较为年轻、思想更开阔的家族成员,以及部分与苏梓晴关系密切的叔伯,纷纷点头。

“耀城说得对,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陈昊在国际资本市场的声誉和能力有目共睹,或许这真是我们的一次机会。”

“关键是谈判,我们要守住底线。”

会议厅内,保守派、断臂求生派与支持救援派争论不休,谁也说服不了谁。担忧、猜忌、对控制权丧失的恐惧,与对家族覆灭的忧虑、对一线生机的渴望,激烈地碰撞着。

苏梓晴看着眼前这纷乱的场面,心中一片冰凉。她终于深切地体会到,当一个庞大家族面临危机时,内部的裂痕和阻力,有时比外部的风暴更加可怕和消耗心力。

父亲的权威受到了挑战,家族的凝聚力在利益和恐惧面前变得脆弱。

这场内部的纷争,无疑给即将到来的、与陈昊的正式谈判,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陈昊需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财务陷入困境的商业帝国,更是一个内部充满分歧、难以形成统一意志的古老家族。救援的难度,陡然倍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