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深处的水流声越来越清晰,像是无数根琴弦在同时拨动。燕十三拄着锈刀缓步前行,左臂的伤口在温润气息的滋养下不再刺痛,反而生出一种酥麻的痒意,仿佛有新的血肉正在生长。
石头举着火折子走在前面,火光映照下,洞壁上布满了奇异的纹路,与锈刀身上的图案竟有七八分相似。“哥,你看这些画!”他指着一幅凿刻在岩壁上的浮雕,“好像是讲怎么用九鼎镇住什么东西。”
燕十三凑近细看,浮雕上描绘着九个巨大的鼎炉环绕着一座山峰,鼎下镇压着无数扭曲的黑影。最顶端的位置,一柄锈迹斑斑的长刀斜插在山峰之巅,刀身上的纹路与他手中的锈刀完全一致。
“九鼎镇山河……”燕十三喃喃自语,突然想起老赵拓印的龙脉图。那些看似杂乱的线条,此刻与浮雕上的山脉走向一一对上,“原来山河图指的不是宝藏,而是封印……”
话音未落,前方的洞穴突然豁然开朗。一片圆形的水潭出现在眼前,潭水呈现出温润的碧绿色,水面上漂浮着淡淡的白雾,雾气中隐约可见无数光点在流转,如同夜空的星辰。
在水潭中央,一块拳头大小的晶石悬浮在半空,散发着柔和的白光。晶石周围的潭水形成一个逆时针旋转的漩涡,却始终无法触及晶石分毫。一股磅礴而温和的能量从晶石中散发出来,所过之处,洞壁上的冰霜尽数消融,甚至长出了几株嫩绿的苔藓。
“这就是……龙脉之心?”石头看得目瞪口呆,手中的火折子在这光芒下竟显得黯淡无光。
燕十三缓步走到潭边,锈刀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刀身的纹路亮起与晶石相同的白光。他能感觉到一股亲切的呼唤从晶石中传来,仿佛失散多年的亲人在召唤。
就在这时,潭水中的漩涡突然加速旋转,那些流转的光点汇聚成一条细长的光带,如同游蛇般窜向燕十三的左臂。他下意识地想要躲闪,却发现身体根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光带钻入伤口。
“呃啊——!”剧烈的疼痛让燕十三发出一声嘶吼。光带在他的经脉中疯狂游走,所过之处,断裂的筋络被强行修复,枯萎的气血如潮水般涌来。这种疼痛远超断臂之痛,却又带着一种破而后立的舒畅,让他忍不住想要放声长啸。
锈刀突然腾空而起,悬浮在燕十三头顶。龙脉之心的温和能量涌入刀身,那些因噬血而生的铁锈簌簌剥落,显露出内里如同温玉般的本体——原来这才是锈刀的真正模样,此前的邪性不过是被煞气浸染,如今在龙脉之力净化下,终于恢复镇煞之器的本源。
“哥!你的手臂!”石头惊呼出声。
燕十三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空荡荡的右肩处,竟有无数光点汇聚成一条手臂的形状,骨骼、筋络、血肉在光芒中逐渐成形。当光点散去时,一条与左肩别无二致的右臂赫然出现在眼前,只是皮肤表面还残留着淡淡的白光纹路——这是龙脉之心能量初步融合的迹象,若想让手臂彻底稳固,还需七日温养,期间动用内力不可超过三成,否则新生筋骨会再次崩裂。
他试着活动了一下右臂,传来的真实触感让眼眶瞬间湿润。这不是幻觉,他真的重获了手臂!
就在右臂完全成形的刹那,悬浮的锈刀猛地落下,正好被他的右手握住。人与刀再次合为一体的瞬间,燕十三脑海中突然涌入无数画面:镇北侯在战场挥刀的英姿,李啸天在铸剑炉前的专注,老赵临终前的决绝,李乘风坠入寒渊的释然……
所有的碎片在此刻拼凑完整。他终于明白,锈刀不仅是兵器,更是传承——是镇北侯守护山河的意志,是无数英烈用鲜血浇灌的信念。
“柳随风说得对,邪刀终究是邪刀。”燕十三握紧锈刀,刀身传来温暖的回应,“但持刀之人,可正可邪。”
他转身看向石头,眼中的迷茫已被坚定取代:“我们走。九鼎之战,才刚刚开始。”
石头重重点头,举起重剑跟上燕十三的脚步。当两人走出洞穴时,外面的风雪已经停了,一轮圆月高悬在昆仑之巅,将雪山映照得如同白昼。
远处,柳随风的身影伫立在山巅,手中的长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看着燕十三重生的右臂,脸上没有惊讶,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平静。
“你终于来了。”柳随风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圣女在祭天台等你。”
燕十三没有说话,只是将锈刀扛在肩上。月光下,刀身的纹路与他右臂的光纹交相辉映,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他知道,最后的决战即将来临,而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任何人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