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第一个撕裂幽冥的音符余韵未消,郝仁指按音孔,胸腔中混沌灵力如江河奔涌,更加连贯、更加诡谲的旋律,自混沌唢呐中喷薄而出!
《囍》!
这来自异世的、本就为冥婚所作的诡谲乐章,在这真正的幽冥地府,被注入了混沌的道韵与郝仁决绝的意志,展现出了它前所未有的、直击灵魂的恐怖威力!乐声仿佛拥有了实体,暗金色的音波如同涟漪般扩散,所过之处,连空间都在微微震颤。
唢呐声高亢时,如杜鹃泣血,刺破苍穹,带着无尽的凄厉与绝望;低沉时,又如怨鬼呜咽,缠绕在每一缕阴风之中,诉说着不甘与缠绵。然而,在这极致的悲凉底色上,却又诡异地跳跃着一些短促、尖锐、仿佛带着扭曲笑意的音符,如同猩红嫁衣上金线的反光,似喜实悲,将那种被命运捉弄、在既定悲剧框架下强行上演“喜庆”的荒诞与撕裂感,演绎得淋漓尽致!这乐声不仅作用于听觉,更仿佛能直接搅动魂体深处被封存的记忆与执念。
音乐,是跨越种族、跨越生死、直通情感本源的钥匙。
在这承载了亿万生灵悲欢离合的忘川河畔,在这决定前世今生是否一笔勾销的孟婆庄前,这首地狱摇滚版的《囍》,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积压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情绪火山!
万鬼失控,情绪决堤
鬼魂们的反应开始出现剧烈的、肉眼可见的变化:
一个身着残破大红嫁衣、脸色惨白的新娘鬼魂,原本麻木的眼神在听到那扭曲的“喜庆”旋律时,猛地爆发出惊人的光彩。她仿佛透过乐声,再次看到了那场夺去她生命的婚礼,看到了负心人虚伪的笑容,听到了宾客们虚情假意的祝福。她不再哭泣,而是发出了尖利刺耳、比哭还难听的笑声,笑着笑着,殷红的血泪却从眼角不断滑落。她开始手舞足蹈,那舞姿却充满了怨恨与癫狂,像是要挣脱无形的束缚,撕碎过往的幻影!
旁边,那名曾让郝仁在望乡台前驻足的将军鬼魂,在唢呐声描绘出金戈铁马的沙场意象、却又急转直下陷入英雄末路的悲凉时,他猛地握紧了拳头,周身沙场煞气汹涌如实质,仿佛再次回到了那尸山血海、浴血搏杀的最后一刻。他仰天发出无声的咆哮,虎目赤红,魂体因极致的愤怒与不甘而剧烈波动,他身边的几个士兵鬼魂受其感染,也发出了低沉悲壮的战吼,仿佛要随着这乐曲,再向不公的命运发起一次冲锋!
更远处,一个书生模样的鬼魂,听着那如同命运嘲弄般的旋律,想起了自己寒窗苦读数十载却屡试不第、最终心灰意冷投河自尽的过往,以及心上人被迫另嫁他人的痛楚。他不再哀叹,而是状若疯魔,撕扯着自己虚幻的头发,对着灰蒙压抑的幽冥天空厉声质问:“天道不公!凭什么?!凭什么——!”其声凄厉,闻者心惊。
哭声、笑声、怒吼声、叫骂声……各种极致的情绪如同瘟疫般在数万鬼魂中疯狂蔓延、交织、碰撞! 原本就被新魂挤得水泄不通的队伍彻底失控,秩序荡然无存。鬼魂们不再理会鬼差的呵斥与鞭打,有的抱头痛哭,泪化阴珠坠落地面;有的癫狂大笑,魂体明灭不定;有的因生前积怨而相互撕打,阴气四溢;更有许多鬼魂,则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开始随着那乐曲中段愈发狂暴、充满节奏感的“摇滚”部分,僵硬地、却又带着一种本能般地宣泄,疯狂地扭动起魂体!
百鬼……不,是万鬼情绪失控! 冲天的怨气、悲意、狂躁之意汇聚在一起,阴气因这前所未有的剧烈情绪波动而彻底狂暴,在孟婆庄前形成了无数小型的、灰黑色的魂力漩涡,卷起地上的黑色砂石,发出如同万千鬼物同泣的呜咽风声!
孟婆停盏,汤沸声歇
孟婆汤?谁还记得孟婆汤?
那维系了地府运转千万年的、让鬼魂忘却前尘、步入轮回的铁则秩序,在这一刻,被这一曲匪夷所思的唢呐彻底打断、彻底搅乱了!
亭子内,孟婆那刚刚盛满、准备递出的汤碗,僵滞在了半空中。她面前那个原本一脸悲戚、准备接汤的鬼魂,此刻正背对着她,跟着那撼魂动魄的节奏用力地跺着脚,脸上是极度扭曲的、无法分辨是哭是笑的表情,浑然忘却了接下来该做什么。孟婆那双空洞了不知多少岁月、仿佛映照不出任何事物的眼眸,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映照出了外界的惊天混乱,她看着台下那如同沸腾开水般失控的鬼潮,听着那钻心刺骨、却又带着一种奇异吸引力的唢呐声,她那精致绝伦、亘古不变的脸上,虽然依旧没有任何明显的表情,但那双稳稳端了千万年汤碗的、苍白如玉的手指,指尖却因过度用力而微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而她身后那口熬煮了无尽岁月、始终咕嘟冒泡、散发着强制遗忘气息的孟婆汤大锅,那原本蒸腾不息、蕴含着轮回法则之力的浓郁热气,竟在这一片混乱与震耳欲聋的唢呐声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缓、变得稀薄,最终几乎微不可见! 仿佛连这锅汇聚了忘川之精、天地之怨的神汤本身,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生”之躁动与反叛精神的音乐,暂时夺去了某种法则力量,或者说,陷入了某种前所未有的……停滞。
汤锅的热气减缓,意味着熬煮过程的中断,意味着孟婆汤的正常发放业务被强制中断。
系统任务要求——中断孟婆汤发放至少一炷香时间,已然达成!
异象初显,风暴核心
郝仁屹立于黑色礁石之上,如同这场灵魂风暴的核心。他心神与混沌唢呐紧密相连,能清晰地感受到下方数万鬼魂那汹涌澎湃的情绪能量,正被自己的乐曲牵引、放大、最终爆发!唢呐声愈发高亢激昂,他将所有的情感、意志与混沌灵力都倾注其中,忘我地引领着这场席卷地府的狂潮。
他深知,成功中断孟婆汤发放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便是要彻底引动那“万鬼同悲”或“百鬼蹦迪”的天地异象!
此刻,万鬼情绪已然失控,悲声震天,泪如雨下,隐隐与那“万鬼同悲”的异象描述相符;而部分鬼魂那癫狂的舞动,也初具“百鬼蹦迪”的雏形。风暴,正在向着不可预测的方向升级!
第246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