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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敕封一品公侯 > 第145章 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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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去向秦渊低头献好?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他这卫将军的脸面往哪里搁?不过是折损几个军卒罢了,为此便摇尾求和,岂不是坏了军中的铁骨风气?自他提枪从军那日起,脊梁骨就没向任何敌人弯过。

那日秦渊眼中那抹阴恻的冷光,此刻还在眼前晃——那分明是盼着他死啊。

他孙睿偏不如他意!这梁子早就结得死死的,纵是那鬼谷传人有千般手段,万般伎俩,他接着便是!

那腌臜货的运气倒真是好,竟能娶得莫氏嫡长女为妻。如此一来,他倒是没什么可忧心的,唯独怕莫帅心中不豫——将来若是那位老帅翻起旧账,他还真不知该如何转圜。

但这终究是后话。他眼下所做,并无半分错处。肃清之举能快刀斩乱麻般扼住灾厄的蔓延,再配上牛痘之力,江宁想必很快便能重归安宁。

届时,再慢慢分说便是。

是夜,墨色浓稠得像化不开的血,泼满了江宁城的天幕。风卷着纸钱似的枯叶扫过寨墙,发出“沙沙”的异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连星光都被吞得一干二净。

寨门外忽然传来拖沓的脚步声,像是有人拖着断腿在泥地里挣扎。

哨兵眯眼细看时,喉头猛地一紧——那队跌撞而来的军卒身后,黑黢黢的旷野里飘着几团鬼火,绿幽幽的光裹着寒气,忽高忽低地晃,照得他们影子在地上扭曲成张牙舞爪的怪形。

“快开门!开门啊!”为首的伍长指甲刮着寨门,发出刺耳的“咯吱”声,声音抖得像被冻裂的冰,“后面……后面有脏东西!”

他身后的兵卒们脸色惨白如纸,手抖得连刀都快握不住,疯了似的捶打门板,像是有无数只冰冷的手正顺着他们的脚踝往上爬。

那股子从骨髓里渗出来的寒意,比数九寒冬的冰窖还要刺骨。

哨兵吓得魂飞魄散,哆哆嗦嗦抓起鼓锤,“咚咚咚”的警戒鼓声响彻夜空。

不过片刻,寨门前已聚起上百军士,甲胄相撞的脆响里裹着压抑的喘息。

孙睿提着弓站在最前,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门外那队人影,眉头拧成了疙瘩。

“发生了何事?”他沉声喝问,声音在死寂里炸开。

门外的伍长猛地回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脖子。

他身后的兵卒们也张着嘴,却说不出半个字,眼白翻得越来越多,最后竟齐齐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涎水顺着嘴角往下淌。

孙睿瞳孔骤然收缩,搭箭拉弓的手稳如磐石,箭矢“咻”地破空,直直射向砸门最凶的兵卒。

可那兵卒像是毫无知觉,忽然浑身一软,双手死死抠着自己的脖颈,指节泛白得像鬼爪,喉咙里挤出“咔咔”的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钻。

不过瞬息,整队人都瘫倒在地,四肢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再没了声息。

众人僵了半晌,才有两个胆大的军士挪过去,借着灯笼的光一看——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那些人脸上的皮肉干瘪得贴在骨头上,像被什么东西吸干了血,眼窝深陷,眼珠子却瞪得滚圆,瞳孔里映着说不清的惊恐,仿佛死前亲眼见了地狱。

“将军,你看那!”副将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孙睿抬眼望去,只见远处漆黑的空地上,一点幽绿的火光“噗”地燃起,紧接着是第二点、第三点……不过眨眼间,十几团鬼火从四面八方升起,不多时,空气里都飘着股腐烂的腥甜。

更可怖的是,刚才砸门的几个军士身上,竟也凭空腾起了绿火,火苗舔着他们的甲胄,却不见烧出焦痕,只听得他们发出嘶嘶火苗舔舐的声音。

“鬼怪……是鬼怪作祟!”有人失声喊道。

“胡说!”孙睿怒喝一声,箭矢再次离弦,直取远处最亮的那团鬼火。

可箭矢穿火而过,连半点涟漪都没激起,反倒像是捅破了蜂巢,周遭的鬼火越聚越多,绿幽幽的光映在每个人脸上,都成了青灰色。

左骁卫的军士们一个个僵在原地,握刀的手止不住地抖,连呼吸都忘了。

孙睿心中发紧,呼吸愈发急促。

不多时一阵阴冷的笑声从鬼火深处飘来,尖细得像指甲刮过玻璃:“焚吾躯以烬,坠尔曹于狱……”

那声音像是无数人在耳边低语,又像是从每个人的心底钻出来,听得人头皮发麻,骨髓都跟着发寒。

“是……是咱们烧了的那些百姓,回来索命了……”一个满脸稚气的小兵缩在人群后,牙齿打颤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残叶,手里的长枪“哐当”砸在地上。

孙睿猛地回头,眼神阴鸷如寒潭,淬着冰碴子:“混帐!兵寨乃杀伐之所,哪路孤魂野鬼敢放肆!”

“我阿娘说过……被火烧死的人,魂魄化不了灰,会缠上……”少年郎的声音越来越小,话没说完,一道寒光已破空而来——

“咻!”

一支箭矢精准地穿透他的喉咙,少年身子一软,嗬嗬两声倒在地上,鲜血从喉间汩汩涌出,染红了胸前的甲胄。

他圆睁着眼睛,手指僵硬地指向孙睿,瞳孔里还凝着未散的惊恐与难以置信。

“再敢妖言惑众、动摇军心者,这就是下场!”孙睿厉声喝道,弓弦震颤的余音还在耳边,他握着弓的手青筋暴起。

人群死寂。方才被鬼火惊破的胆魄,此刻被这一箭钉得死死的。

人一旦惊惧到了极致,反倒催生出一种扭曲的愤怒——看着那具尚显单薄的尸身躺在地上,像只被踩碎的蝼蚁,每个人心里都堵着一团火。

可对上孙睿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那火又瞬间被冻住,众人垂首敛目,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连呼吸都放轻了。

荒野之上,鬼哭似有若无地飘来,时而尖利如婴啼,时而低沉如怨妇泣,缠在耳边挥之不去。

那些绿幽幽的鬼火还在远处摇曳,映得每个人的影子都在地上扭曲抽搐。

孙睿盯着那些阴火,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

儿时在乱葬岗撞见的景象突然撞进脑海——也是这样的绿火,一簇簇从坟堆里冒出来,追着他的影子飘,吓得他腿肚子转筋,眼睁睁看着火团越来越近,连哭都忘了。

后来是个挑货郎路过,一把将他抄起来往肩上一甩,疯跑着冲出那片坟地,把吓傻了的他放在老槐树下,粗声粗气地教训:“小娃娃不要往那地方闯!立屍之地,阴魂扎堆呢!你这年纪三盏魂灯不稳,最招邪祟,命丢了是小事,还会连累全家遭祸!”

那话像烙铁似的烫在他心上,从此对鬼神忌讳莫深。

直到后来从军,刀光剑影里杀得多了,心肠硬如铁石,那份敬畏才渐渐压了下去。可此刻,看着旷野里越聚越多的鬼火,他后颈的汗毛还是根根倒竖。

这分明是冤魂化的阴火,是冲他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