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敕封一品公侯 > 第157章 水满则溢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谢山长缓缓开口:“为官需持三思,思危,辨清险厄方能避险;思退,隐于不察之处以全其身;思变,退而省察既往,谋后续生机。

我观大华气运,历经三朝已至鼎盛,但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啊,锦绣盛世一个不留神便白茫茫一片,将来不久,立储是个大坎,你尽量不要参与,不然很容易刀兵加身,凶险呐。

别指望危机关口那些要好的人会救你,这辈子,除了我和你的家人,没有一个能拼死为你转圜的,所以你要谨慎再谨慎。”

“天潢贵胄,无一人是易与者。你身负纵横派之名,他们必不会放过结交之机。只是切记,入长安需谨言慎行——长安虽阔,居之实难;朝堂看似坦途,实则危如天阶。莫要仗着才学便妄言纵横天下,切忌冒进,更要学会藏拙。

我交付你的五封书信,收信之人便是你可倚仗的臂助。此后遇事难决,既可寄书于我,亦可与长安莫氏三爷、谢尚书商议。”

“孩子,你曾言人如棋子,为执棋者所掌,为师对此沉吟许久。今日想告诉你:既然难逃为棋之命,便索性只做那龙座之侧的棋子。”

谢山长牵着他的手走出藏书阁,外间青石广场上已经坐满了儒衣学子,浩浩汤汤三百人。

“临走前,为你的师弟们辩一辩,算是教导一番,留些情谊,师出尼山,他们都是你的臂助。”

秦渊望着老师那苍老的眼神,心中有些不舍,他退后一步,撩起下摆,磕头拜了下去。

“喏。”

青石广场上响起了一阵细微的骚动。三百学子虽早闻秦师兄将离山赴长安,却没料到山长会让他临行前辩经。

尼山书院的辩经从不是寻常讲学,需得引经据典驳难问疑,稍有差池便会被同窗指摘学问不精。

他们早就听说谢山长收了一个庶族当关门子弟,每天关起门来日日教导,倾囊相授,他们羡慕的紧,但也无可奈何。

早就想要称一称这秦渊的斤两,都说此人出自神秘的纵横学派,如今看看,能厉害到什么地方去。

谢山长缓缓抬手,广场立时静如深潭。

他目光扫过众学子:“秦渊入山虽不久,淹通经史,兼涉百家,今日便让他替老夫考较考较你们的学问。有何疑难,尽可发问。”

此话音刚落,东首便有位青衣学子霍然起身。

他叫周明远,是书院里出了名的“书蠹”,据说能将《十三经注疏》倒背如流。

“弟子敢问秦师兄,《尚书?禹贡》可通?”

秦渊沉思片刻,点头道:“略通。”

周明远唇角勾了勾道:“其中所载九州贡道,若依今世地理,有几处需改道方能通漕?”

秦渊皱了皱眉,这问题刁钻,既需熟稔古籍,又得知晓当世舆图。

秦渊却不急着作答,只转身朝藏书阁方向一揖:“请师弟稍候。”

片刻后,两个书童抱着三卷空白图册匆匆赶来。

周明远不禁笑出声,无奈道:“师兄难道要查一查古籍再来回答学弟的问题,这合适么?”

秦渊说了句非也,而后自顾自的展开最上面一卷,拿起黑笔与朱砂笔简单勾画,山川河流皆用朱砂标注,驿站码头则以墨点示意。

周明远凑近,看清他在做什么之后,诧异的皱了皱眉,只见秦师兄正拿着笔在白纸上勾画,笔锋流转之处,是一幅舆图的雏形。

这是何意,难不成已经熟练到可以凭空绘图的程度?

“师兄,你这是.........”

他指着图中黄河下游一处:“师弟请看,此处原为古济水故道,本朝初年因黄河改道淤塞,若依《禹贡》浮于济漯,达于河,如今需改走漯水支流,经濮阳方能通漕。”

周明远皱眉,诧异不解:“可《汉书?沟洫志》言济水与河并流二百余里,至温始分,岂能因一时淤塞便改古法?”

“师弟可曾听闻,当年陈府君巡查河道,见济水故道已积沙三尺,舟船难行,此经历记载于《济水河志》。”

见周明远仍是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秦渊笑道:“师弟可曾读过郦道元的《水经注》?”

周明远点了点头:“回师兄的话,在下喜好研究水利,自然是研读过的。”

秦渊点了点头,手指在舆图上缓缓走动,须臾,又写下词句注释:“那好,济水出河东垣县东王屋山,这一句旁,北魏郦道元注解说‘水有石窦,渊深不测’,可如今那石窦早已被泥沙堵死,这便是实际的情况,

周学弟,书本上的知识都有时效性,并不是长久适用,前人的学问要经过辩证后才能继续采用,这种关系到百姓民生的学问更是如此,你若只埋在故纸堆里,便如这淤塞的河道,将来出仕为官,岂不误了民生。”

“师弟受教,我还有一问。”

“请讲。”

周明远面色微红,却仍不甘休:“那《周礼?考工记》载‘匠人营国,方九里,旁三门’,长安都城布局却与此不符,可实际勘验之时总是众说纷纭,这也是古法错了么?”

秦渊笑了笑道:“这需要你对水利的理论有更深的理解,长安城西有龙首原,东有浐灞二水,若强循‘方九里’,便要凿山填河,劳民伤财。《管子?乘马》早说‘凡立国都,非于大山之下,必于广川之上’,因地势制宜,方是建城正道。这不是能辩明白的问题,师弟应该多看些相关的记载,再去实地考察,理论加实践,这才是文书经世的奥义所在。”

周明远深深一揖道:“师兄学通天际,师弟受教了。”

秦渊回礼道:“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师弟只管努力即可。”

广场西侧忽然传来一声朗笑,一位身着紫袍的中年学子站起身。此人前御史中丞之子李修,因直言进谏被贬谪游学,在书院里以见识广博着称。

“秦师兄口口声声论实务,敢问《齐民要术》所载‘顺天时,量地利,则用力少而成功多’,若遇天灾,当如何顺天?”

秦渊思忖片刻,缓声笑道:“我出自农村,小时经历过蝗灾,我曾亲见老农如何应对。他们不似官府那般焚香祷告,而是夜间举火,旁置水盆,蝗虫趋光投火,坠水即死。这便是顺天。

知蝗虫喜光之性,而非坐等天怜。《泛胜之书》说‘凡耕之本,在于趣时,和土,务粪泽,早锄早获’,所谓顺天,从不是听天由命,而是知其道、用其法。”

李修抚掌:“好一个知其道、用其法!那敢问师兄,纵横之术与农家之学,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可有相通之处?”

这问题已超出经史范畴,连谢山长也皱眉,微微倾身。

秦渊沉吟片刻,忽然指着广场角落的菜园:“你们看那菜畦,纵横交错,却各有行距。纵横家合纵连横,如规划菜畦,农家精耕细作,如培育菜苗。若畦不成行,苗便难长。

若只知规划而不事耕作,终究是块废地。治国亦然,既需纵横之术平衡各方,亦需农家之学安定民生,缺一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