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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奇葩皇帝合集 > 第44章 边境贸易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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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的朔风裹挟着燕山山脉经年累月积攒的砂砾,如同千万把淬了冰的钝刀,在城墙砖石上刮擦出刺耳的声响。雁门关的烽火台在低垂的铅灰色天幕下连成蜿蜒的火线,冲天而起的浓烟与低空盘旋的乌鸦群纠缠不休,将往日开阔壮丽的边塞,浸染成一幅萧瑟破败的水墨残卷。自金国使臣当着北宋使节的面,将墨迹未干的 “海上之盟” 黄绢撕成碎片的那一刻起,宋金边境绵延千里的榷场商道,便如同被无形巨手掐住命脉的巨蟒,在痛苦的痉挛中渐渐停止了呼吸。

会宁府那雕满狼头图腾的议事厅内,跳动的兽油灯火将完颜晟棱角分明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这位正值盛年、野心勃勃的金国皇帝,盯着羊皮舆图上北宋的疆域,眼中闪烁着贪婪与狠厉的光芒。他猛地将狼毫重重掷在案几上,新刻的 “天下兵马大元帅” 印玺随之在粗糙的木质表面磕出沉闷的声响:“自即日起,凡宋商货物一律充公,私通宋境者,斩立决!” 诏令如呼啸的北风,迅速席卷白山黑水间的每一个角落。松花江畔,女真猎户们看着自己冒着严寒、跋涉千里换来的貂皮,在金兵的监视下被投入熊熊烈火。腾腾烈焰中,珍贵皮毛燃烧的焦糊味与商人们绝望的哭嚎声交织在一起,化作一曲悲怆的挽歌。中都城内,金兵们手持涂着桐油的封条,如狼似虎地冲进汴梁会馆。朱漆大门上,“靖康绸缎庄” 那曾经熠熠生辉的金字招牌,被金兵射出的利箭无情射穿,在凛冽的寒风中摇摇欲坠,仿佛在诉说着繁华不再的凄凉。数百名绸缎商人被冰冷的铁链串成蜿蜒的队列,押解途中,来自应天府、年逾花甲的茶商陈员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耗费无数心血、精心准备的龙凤团茶,被金兵像踢皮球一样肆意玩弄。他只觉胸口一阵剧痛,喉头腥甜,突然喷出一口鲜血,殷红的血迹瞬间染红了结冰的官道,也染红了他对生意的最后一丝希望。

与此同时,汴梁城巍峨的枢密院内,彻夜灯火通明。龙涎香袅袅升起,与朝臣们激烈的争辩声在大殿中弥漫。宋徽宗坐在龙椅上,手中把玩着价值连城的汝窑茶盏,手指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显示出他内心的焦虑与不安。童贯大步上前,双手紧紧捧着《边贸禁制条陈》,青筋暴起的双手暴露了他激动的情绪:“陛下,金国既已背盟,我朝自当以牙还牙!” 随着黄绫诏书的颁布,黄河渡口的巡检司迅速行动起来,拒马鹿角如钢铁丛林般架起,查验文书的官兵们腰间新佩的虎头牌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芒。太原府的军器监里,炉火熊熊燃烧,老匠人们抚摸着即将被投入熔炉的精美瓷刀胚,眼中含泪。这些本可以换来战马、为国家增强实力的瓷器,如今却只能在高温中化作滚烫的瓷浆,他们的心也如同被这熔炉炙烤着一般疼痛。临安的茶行会馆内,茶商们围坐在摇曳的火盆旁,商议着应对之策。有人提议贿赂边将,试图打开贸易的缺口;有人主张铤而走险进行走私,却又担心被官府严惩。然而,在严峻的局势面前,这些提议都显得那么无力。最终,众人在更漏声中陷入沉默,只余茶盏相碰的清脆声响,仿佛是命运无奈的叩问,回荡在寂静的会馆中。

曾经人声鼎沸、商贾云集的雄州榷场,如今已面目全非,只剩破碎的木片在冻土上泛着惨白的光。被掀翻的货柜里,褪色的契书与散落的算盘珠被冻在一起,仿佛凝固了交易中断的那个瞬间,定格了无数商人的心血与梦想。边民李三裹着补丁摞补丁、几乎无法抵御严寒的单衣,背着哭闹不止的幼子,在典当行门前徘徊良久。当铺掌柜用象牙秤杆挑起那件李三祖传的羊皮袄,上下打量一番后,撇着嘴不屑地说道:“毛都掉光了,顶多换三斗粟米。” 李三咬了咬牙,眼中满是无奈与绝望,最终还是将羊皮袄递了过去。幽州城的粟米商人王掌柜蜷缩在发霉的粮囤旁,看着老鼠在堆积如山却无人问津的粟堆里窜来窜去。恍惚间,他突然想起去年此时,自己还在汴梁最豪华的酒楼宴请宋商,推杯换盏间,轻松敲定了千石粮食的大生意。而如今,一切都已物是人非。三更梆子响过,寂静的夜色中,他用捆麻袋的麻绳结束了自己的生命。鲜血浸透了脚下的粟米,凝成暗红的硬块,成为了这场贸易危机下又一个悲惨的注脚。

这场不见硝烟的经济战,如同柄锈迹斑斑、布满裂痕的双刃剑,无情地将宋金两国同时割得遍体鳞伤。金国的贵族们不得不褪去华丽的丝绸,穿着粗麻短打参加朝会,女眷们对着铜镜,望着自己素面朝天的模样,哀叹 “无锦可绣”;北宋河北路转运使捧着亏空严重的账册,长跪宫门前,边塞将士们的皮靴早已磨穿,却因军费不足,只能用布条勉强修补,在寒风中坚守。当失去生计的流民们组成武装,开始在官道上劫掠;当金国骑兵在曾经繁华的榷场旧址上肆意演练骑射,宣和七年深秋的寒风中,雄州城头那面猎猎飘扬的 “宋” 字大旗,突然被狂风吹落。金兵铁蹄踏碎冻土的声响里,那些散落荒草间的茶包与铜钱,见证了这场经济绞杀战的残酷与无情,成为了历史最沉默却又最有力的证人,诉说着那段充满血泪与挣扎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