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奇葩皇帝合集 > 第66章 弑君记终场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兴教门的城楼在喊杀声中摇晃,砖缝里渗出的血珠顺着墙皮往下淌,在青灰色的城砖上画出蜿蜒的红痕。李存勖靠在宫墙上喘息,黄金甲的甲片被流矢击穿了好几个洞,冷风顺着破口往里灌,吹得他牙齿打颤。

身边只剩下数十名伶人,一个个穿着花哨的戏服,手里攥着唱戏用的木刀木枪,脸色比纸还白。杨婆儿的凤冠歪在一边,珠翠散落满地;史彦琼吓得躲在柱子后,连假胡子都跑丢了。他们平日里围着皇帝插科打诨,此刻面对真刀真枪的叛军,连站都站不稳。

“顶住!都给朕顶住!” 李存勖拔出佩剑,剑刃上还沾着早上演戏时的金粉,在乱战中闪着诡异的光。可他的声音淹没在叛军的呐喊里,那些曾经熟悉的禁军士兵,此刻却红着眼冲过来,嘴里喊着 “杀昏君”“清君侧”,枪尖直指他的胸膛。

一支箭擦着他的耳边飞过,钉在身后的宫墙上,箭羽还在嗡嗡作响。李存勖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砖墙上,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 他这才明白,那些被他视为 “忠心耿耿” 的伶人,连当盾牌都不够格;而那些被他肆意打骂的士兵,此刻却成了索命的厉鬼。

“陛下,快跑吧!” 有个小伶人哭喊着,被一支流矢射穿了喉咙,鲜血喷了李存勖一脸。温热的血珠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滑,滴在龙袍的金线绣纹上,晕开一朵朵暗红色的花。

就在这时,叛军的队伍忽然分开一条通路。景进穿着身崭新的铠甲(那是他从郭崇韬旧部那里抢来的),手里端着把强弓,一步步走了过来。他的身后跟着百余名亲兵,个个杀气腾腾,铠甲上的血迹还在往下滴。

“景进!” 李存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最后的威严,“你敢反朕?”

景进在离他十步远的地方站定,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他摘下头盔,露出被头盔压得有些凌乱的头发,眼神里没有丝毫敬畏,只有一种猫捉老鼠的戏谑:“陛下,臣不敢反。”

李存勖靠着宫墙站直身体,佩剑拄在地上当支撑:“朕待你不薄!你要的金银,朕给你;你要的官职,朕也给你 —— 你为何要反?” 他想起那些一起排戏的夜晚,景进总是第一个为他喝彩,第一个递上茶水,如今想来,全是演戏。

“陛下教我们演戏,” 景进忽然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城门洞里回荡,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这出《弑君记》,臣演得如何?” 他猛地举起强弓,箭头对准李存勖的胸口,“陛下您看,连道具都是真的,比教坊司的戏服逼真多了吧?”

李存勖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着景进那张因兴奋而扭曲的脸,忽然想起自己亲手排的那出《荆轲刺秦》,戏里的荆轲也是这样,笑着举起匕首,对准了秦王的胸膛。原来戏文里的背叛,都是照着现实写的。

“你……” 他想说什么,却被破空而来的箭声打断。

景进松开了弓弦。

箭矢穿透空气的呼啸声,比任何戏台上的鼓点都要刺耳。李存勖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像被烧红的烙铁烫了一下。他低头看去,箭杆从黄金甲的破口处穿出,尾羽还在微微颤动,鲜血顺着箭杆汩汩涌出,很快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扑通” 一声,他跪倒在地,佩剑 “当啷” 落地。视线开始模糊,耳边的喊杀声渐渐远去,只剩下景进得意的笑声,和自己粗重的喘息。

残阳正好穿过城门洞,斜斜地照在他脸上。金色的阳光勾勒出他苍白的轮廓,鬓角的白发在光线下格外醒目,嘴角溢出的血沫泛着淡淡的红光 —— 这场景,像极了他演过的无数出悲壮戏码的落幕,只是这一次,没有掌声,没有喝彩,只有死亡冰冷的气息。

“陛下,您看,” 景进走到他面前,用靴尖踢了踢他的脸,“这戏的结局,比您排的任何一出都好。”

李存勖的眼睛慢慢睁大,望着城门洞外那片血红的天空。他仿佛看到了晋阳的雪,看到了父亲李克用的脸,看到了郭崇韬临死前的眼神。那些被他辜负的人,被他杀死的人,此刻都在这血色残阳里,静静地看着他。

“悔…… 悔啊……” 他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嗬嗬的声响。最后一口气断绝时,他的手指还在地上抽搐,像在写着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留下。

叛军冲了上来,开始抢夺他身上的黄金甲和玉佩。有个士兵扯下他腰间的玉带,上面还挂着那枚刻着 “受命于天” 的玉玺(其实是演戏用的仿制品),随手扔在地上,被乱脚踩碎。

景进站在一旁,看着李存勖的尸体被拖拽着远去,忽然觉得有些无趣。他转身对亲兵说:“把城门烧了,咱们去宫里看看,刘皇后藏的那些珍宝,该分一分了。”

兴教门的大火烧了整整一夜。火光中,有伶人的戏服被点燃,像只扑火的蝴蝶;有李存勖的乐谱在风中飘散,字里行间的 “故乡” 二字,很快被灰烬覆盖。

天亮时,火灭了。城门洞的地上,只剩下一摊暗红色的血迹,和半截被烧焦的龙袍碎片。有只乌鸦落在旁边的城墙上,对着血迹 “呱呱” 叫了两声,振翅飞向远方 —— 那里,新的王朝即将建立,而关于李存勖和他的戏,很快就会被人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