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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药箱深处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倒出两颗龙眼大小、散发着奇异清香的黑色药丸,递给洛氏:“此药一粒分作四份,每日早晚各服一份,三到四天能清除大部分毒素,护住心脉些许时日。但……”

他顿了顿,语气沉重,“侯爷身体根基已彻底崩坏,五脏六腑皆受损严重,即便用药,也不过是拖延时日,恐怕……也难撑过一月之数。”

能清除毒素,却救不了命?

洛氏瞬间明白了这药的真正作用——它或许能让沈铎多活几天,但这几天,他将是清醒地感受着毒素侵蚀和身体崩坏的痛苦!

等到三四天后,他真的咽气了,便也无人发现他曾中过毒。

她伸出手,指尖微凉地接过那两枚药丸,“多谢祁大夫周全。”

祁大夫目光复杂地看了她最后一眼,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保重。若有任何需要,可随时让人来寻我。”

说完,他提起药箱,转身快步离去,背影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洛氏握着那两枚药丸,在原地怔忡了片刻。

祁大夫最后那一眼,似乎看穿了她内心隐秘的恨意,却又给予了无声的支持和理解。

她很快收敛心神,将其中一枚药丸交给玛瑙,低声吩咐了几句。

玛瑙立刻点头,悄然退了出去。

陶姨娘在院子里焦灼不安地等了许久,终于看到洛氏从书房出来,脸色疲惫而冰冷。

她连忙迎上前,脸上堆满担忧:“夫人,侯爷怎么样了?祁大夫怎么说?”

洛氏停下脚步,目光淡淡地扫过陶姨娘那张写满“关切”的脸,语气平静无波:“祁大夫说,侯爷已是油尽灯枯之象,回天乏术了。先按祁大夫开的方子吃几天药看看吧,尽人事,听天命。”

陶姨娘闻言,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脸上立刻配合地露出悲戚之色,叹了口气,上前虚扶着洛氏的手臂,语气哀婉:“唉……这可真是……侯爷如今这般,活着也是遭罪啊……”

洛氏任由她扶着,目光望向沉沉的夜空,没有接话。

夜色在定远侯府上空凝固,沉重得如同浸透了墨汁的锦缎。

偏院那场突如其来的“病危”引发的骚动,在洛氏铁腕般的控制下,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虽激起剧烈涟漪,但很快便被强行压了下去,只余下表面诡异的平静,和内里更加汹涌的暗流。

玛瑙从书房出来,对着碧荷和翠柳施了一礼,“请两位姨娘随我进屋。”

一进内室,翠柳吓得缩在角落,只会呜呜哭泣,彻底失了方寸,碧荷脸色虽白,但却身子挺的笔直。

玛瑙把药丸递向两人,把祁大夫的转述给二人。

碧荷伸手死死攥着那枚能暂时保住她们性命、却也可能是催命符的药丸,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夫人没有立刻要她们的命,而是让她们去给侯爷喂药“将功折罪”,这意味着她们还有价值,还有一线生机!

但同时,这也意味着,她们必须亲手完成这最后一击,彻底将自己绑死在夫人的船上,再无回头路。

“别哭了!”碧荷猛地推了一把瑟瑟发抖的翠柳,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诡异的镇定,“哭有什么用?想活命,就赶紧给我起来!”

她不顾翠柳的抗拒,强行将她拉起来。

两人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深吸一口气,端着一碗温水,再次走向那间如同地狱入口的卧房。

屋内,沈铎的抽搐似乎稍微平复了一些,但情况并未好转,他依旧只有出的气多进的气少,脸色死灰,仿佛随时都会咽下最后一口气。

碧荷的手依旧在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她将药丸小心地分出四分之一,碾成粉末,混入温水中。

然后,她走上前,如同执行某种残酷的仪式,捏开沈铎的嘴,将那碗掺杂了“解药”与“缓刑判决”的水,一点点灌了下去。

这一次,没有挣扎,没有反抗。

沈铎的吞咽反射几乎消失,大部分药水都流了出来,但总有一些,滑入了他的喉咙。

碧荷和翠柳屏息等待着,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过了一会儿,沈铎原本急促紊乱的呼吸,似乎真的稍稍平稳了一些,虽然依旧微弱,但那种濒死的骇人抽搐却减缓了。

然而,他的眼睛却依旧浑浊无神,甚至……似乎更加空洞了,仿佛那药力护住了一丝生机,却彻底抽走了他的魂。

碧荷和翠柳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死里逃生的虚脱和更深沉的恐惧。

陶姨娘虚扶着洛氏,嘴上说着哀戚的话,眼角的余光却时刻关注着屋内的动静。

当她看到碧荷和翠柳居然再次被允许进入屋内,并且似乎是在给侯爷喂药时,心中顿时疑窦丛生,又隐隐有些不安。

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不想让侯爷死?

还是……另有打算?

她试探着对洛氏道:“夫人,您也累了一晚了,这里有何嬷嬷她们守着,您要不先回房歇息片刻?侯爷吉人自有天相,许是能挺过这一关呢?”

她试图打探洛氏的真实意图。

洛氏如何听不出她的试探?她淡淡抽回被陶姨娘扶着的手臂,目光平静地扫过对方那张写满“关切”的脸,语气听不出喜怒:“侯爷病重,我岂能安寝?倒是你,也辛苦了,不必在此陪着我熬着,回去看看言卿吧,别吓着孩子。”

她三言两语便将陶姨娘打发,语气虽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和主母的威严。

陶姨娘碰了个软钉子,心中更是七上八下,却不敢再多言,只得讪讪地行礼退下。

转身的瞬间,她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夫人这态度……太过平静,平静得反常!

还有那个碧荷,她若是真跟夫人说了什么,自己该如何应对才好?

洛氏独自站在廊下,夜风吹拂着洛氏略显单薄的衣衫,她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

屋内那个男人微弱而痛苦的呼吸声,如同背景音般持续着。

她的内心一片冰冷的死寂,甚至隐隐有一丝快意。

油尽灯枯?回天乏术?

很好。

祁大夫的药,能清除部分毒素,让他多活几天,却救不了他的命,甚至可能让他更清晰地感受痛苦。

这简直是……再好不过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