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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兮梦接过信封,触手微沉,心中不由一紧。

刘采薇继续低声道:“我父亲说,洛尚书此去边关,凶险未知。我们镇国公府在北疆有一处封地,虽然明面上的私兵不多,但都是跟随先祖爷征战过的老兵老将,及其后代,忠诚可靠,关键时刻都是可用之人。而且,封地粮仓里,囤积了足够三千人马食用一年的粮食。若……若洛尚书在边关遇到什么难处,需要援手或粮草,可凭此信及信物,前往调拨。此事机密,万勿泄露。”

沈兮梦握着那封轻飘飘却又重如千钧的信,听着刘采薇这番话,眼圈瞬间就红了,鼻尖发酸,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个人人对洛家避之唯恐不及、甚至可能落井下石的时刻,镇国公府,这位素来以沉稳中立着称的老国公,竟然会冒着巨大的风险,伸出如此坚实的援手!

这份雪中送炭的情谊,远比锦上添花珍贵千倍万倍!

她起身,对着刘采薇郑重一福:“采薇妹妹,代我多谢老国公!这份情义,我洛家……我沈兮梦,永世不忘!”

刘采薇忙扶住她,爽朗一笑:“姐姐快别这样!咱们之间,何须言谢?父亲常说,洛尚书是国之栋梁,镇守边关乃是为国为民,能尽些绵薄之力,是应当的。”

这时,周婉柔和黄柔嘉也采了莲蓬回来了,阁内又恢复了说说笑笑的气氛。

几人又坐了一会儿,吃了些点心水果,便告辞离去。

送走三位好友,沈兮梦握着那封信,心潮起伏。

她片刻未停,立刻去了洛元春的院子,将信交给了他,并转述了刘采薇的话。

洛元春仔细看了信中的内容和附带的半块虎符信物,沉默良久,脸上露出复杂而感慨的神色:“镇国公……高义啊!这份人情,我洛家欠大了。”

他长长叹了口气,目光变得深邃,“如今边关的守将,是李牧将军。”

沈兮梦心中一动:“李牧?他的夫人……似乎与三皇子的母妃是同宗?”

洛元春赞许地看了弟妹一眼,点头道:“没错。三皇子母妃出身不高,家族多依附于李家。如今惜嫔在宫中有了身孕,虽说不一定是皇子,但终究是个变数。三皇子那边……难免不会有些想法。李牧将军为人如何尚且不论,但在这种微妙关头,他是否会全力配合九曦,还是暗中掣肘,实在难说。”

沈兮梦的眸光闪了闪,透出担忧:“大哥是担心,李将军会因为后宫之势,故意不配合九曦,甚至……暗中使绊子?”

洛元春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沉声道:“咱们洛家现在势头太盛,九曦掌兵权,惜嫔有孕,不知多少双眼睛在暗处盯着,等着抓我们的错处,甚至盼着我们栽跟头。边关之战,凶险不仅在于敌军,更在于人心。”

他见沈兮梦脸色发白,又放缓语气安慰道:“不过你也不必过于忧心。九曦行事缜密,出发前必定做了充分的准备和预案。镇国公这份心意,是底牌,更是保障。只要我们自己稳得住,前线后方齐心协力,便不会有大事。”

话虽如此,但沈兮梦心中的那根弦,却绷得更紧了。

这场仗,远比想象中更加复杂和艰难。

洛元春写了封亲笔信,让洛三通过特殊的渠道送给洛九曦。

转眼间,洛九曦离京已有月余,边关传来的消息时好时坏,像秋日里忽晴忽阴的天气,牵动着洛府每一个人的心。

沈兮梦将担忧深深压在心底,对外愈发低调,每日除了照料老太太和明远,便是从洛九曦留下的渠道尽力搜集各方信息,尤其是与边关、朝局相关的蛛丝马迹。

这日,她正陪着明远在院子里认字,小家伙指着书上的“父”字,含糊不清地念着,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认真。

沈兮梦看着儿子酷似丈夫的眉眼,心中又是酸涩又是柔软。

“夫人,”翡翠悄步走近,低声道,“镇国公府的刘小姐派人送来了些时新花样,说是给夫人解闷的。”

沈兮梦心中一动,刘采薇前几日刚来过,怎会又送花样?

她不动声色地让奶娘带明远去玩,自己回到房中。

送来的果然不止是花样册子,还有一盒精致的点心。

她屏退左右,打开点心盒的夹层,里面果然藏着一封薄信。

信是刘采薇的亲笔,字迹略显潦草,显然写得匆忙。

信中并未多言,只提及她偶然听闻,边关守将李牧将军的一位心腹副将近日曾秘密回京,与三皇子府上的人有过接触,具体所为何事不得而知,但让她心生不安,特此告知,望沈兮梦心中有数。

沈兮梦捏着信纸,指尖微微发凉。

李牧的心腹密会三皇子的人?在这个敏感的时刻,这绝非好事!

三皇子母族与李牧夫人是同宗,若他们因洛惜颜有孕而感到了威胁,想在前线给洛九曦使绊子,甚至……通敌卖国?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

前世她外祖家一大家子的惨死,每每想起还让她痛彻心扉。

她立刻将信烧掉,沉思片刻,起身去了洛元春的院子。

大哥虽卧病,但政治智慧和对朝堂人心的洞察,远非她所能及。

洛元春仔细听了沈兮梦的转述,沉默了许久,久到沈兮梦几乎以为他睡着了。

终于,他缓缓睁开眼,眼中是一片深沉的凝重。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他叹了口气,“李牧此人不可信。”

“大哥,那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想办法提醒九曦?”沈兮梦急切地问。

洛元春摇了摇头:“不可。一来,我们并无实证,仅凭风闻,贸然传递消息,若被截获,反成构陷之罪。二来,九曦身在局中,一定早已有所察觉。我们若过度干预,可能打乱他的部署。眼下,我们能做的,是稳住京城,让他无后顾之忧。”

他看向沈兮梦,目光锐利:“兮梦,我会让洛三安排人更加留意京中动向,尤其是与三皇子、李牧相关的任何风吹草动。二房那边,要看死,绝不能让他们再与宫里或外界有任何不该有的联系。还有……镇国公府这份人情,我们记下了,但要谨慎往来,莫要给人留下结党营私的口实。”

沈兮梦郑重点头:“我明白。”

从洛元春处回来,沈兮梦感到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