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洋洲,新海港。
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年。
曾经荒凉的滩头,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初具规模的要塞城市。
一道高大的、由巨石和水泥混合砌成的城墙,将整个港口牢牢地护卫起来。城墙上,每隔五十米就有一座碉堡,黑洞洞的炮口,警惕地对着内陆的原始森林。
城内,一排排整齐的木刻楞房屋,构成了士兵和工匠们的营房。宽阔的碎石路,连接着港口、军营、仓库和正在建设中的农场。
在港口最深处,一座小型的平炉,已经开始冒出滚滚的浓烟。它利用本地发现的优质铁矿和煤矿,为整个殖民地提供着源源不断的钢铁。
远征军司令张煌,正站在要塞最高的指挥塔上,用望远镜观察着这片他亲手打造出的基业。
他的身后,是勘探总队的队长,一位名叫陈岩的年轻地质学家。
“陈队长,情况怎么样?又有什么新发现了?”张煌放下望远镜,头也不回地问道。
陈岩的脸上,带着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他摊开一张刚刚绘制好的地图,指着要塞以西约一百公里处的一条河流。
“张将军,大发现!天大的发现!”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我们的勘探队,在这条河的下游沙土里,发现了这个!”
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来,里面是十几颗黄澄澄、亮闪闪的颗粒,大的有指甲盖那么大,小的也有米粒大小。
是金子!天然的沙金!
张煌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他拿起最大的一颗,放在嘴里咬了一下,留下了一道清晰的牙印。
“好家伙!”他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这……这河里,全是金子?”
“不止是河里!”陈岩激动地说道,“我们顺着河流向上游勘探,发现这条河的源头,是一座巨大的山脉。我们有理由相信,那座山脉里,很可能蕴含着一个储量惊人的原生金矿!”
“一个储量惊人的金矿……”张煌喃喃自语,他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无数金灿灿的元宝和金币。
他知道,这个发现意味着什么。
它意味着,大洋洲远征,不仅不是一笔亏本买卖,反而是一座能下金蛋的金鸡!有了黄金,就能购买更多的机器,招募更多的移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加快这片大陆的开发!
“立刻封锁消息!”张煌果断下令,“将那条河流及其周边五十里,划为军事禁区,派重兵把守!在朝廷的正式命令下达之前,任何人不得靠近!”
他很清楚,黄金这个词,对人心的诱惑力有多大。一旦消息泄露,别说普通的士兵,就连他手下的军官,都可能被冲昏头脑,引发哗变。
“是!”陈岩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立刻领命而去。
张煌再次拿起望远镜,望向那片西方的山脉,眼神变得无比火热。
他已经想好了,那条河,就叫“金河”!那座山,就叫“金山”!
这个伟大的发现,暂时还只是一个秘密。对于殖民地的大多数人来说,他们的生活,依旧是由汗水、泥土和单调的劳作组成的。
石敢当现在是工兵营第三连的连长。
他正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在烈日下闪闪发光,和手下的弟兄们一起,操作着一台巨大的蒸汽伐木机。
“轰隆隆——”
随着刺耳的轰鸣,高速旋转的巨大锯片,轻而易举地切入一颗需要三四个人才能合抱的巨树。木屑纷飞中,那颗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参天大物,发出一阵呻吟,缓缓地向着指定的方向倒下,激起漫天尘土。
“好!下一个!”石敢当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大声吼道。
他们正在为新的移民区,清理出一片开阔地。
一个月前,第一批来自大华本土的移民,共计五百户,约两千人,乘坐着运输船,抵达了新海港。
他们的到来,为这座纯军事化的要塞,注入了新的活力。带来了女人、孩子和家的气息。
朝廷的承诺,正在一步步兑现。
石敢当因为在之前的战斗和建设中表现出色,被特批,第一个获得了在新大陆拥有土地的资格。
他的“百亩良田”,就在不远处那片刚刚开垦出来的土地上。黑色的土壤,肥得能攥出油来。格物院的专家说,这里的土地,比北疆的黑土地还要好,种什么长什么。
石敢当已经计划好了,等明年开春,他就种上从家乡带来的小麦和土豆。再过两年,等他攒够了军功,就把父母也接过来。
他要在这里,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一个真真正正,扎根在这片土地上的家。
当然,生活并不总是充满希望。
这片大陆的严酷,也远超他们的想象。
毒蛇、巨大的蜘蛛、能一脚踢死人的大袋鼠……原始森林里,充满了各种致命的威胁。
更可怕的,是那些神出鬼没的土着。
他们似乎无穷无尽,而且学习能力极强。在吃了几次亏之后,他们不再进行大规模的正面冲击,而是化整为零,利用对地形的熟悉,不断地进行骚扰。
他们会用毒箭射杀落单的伐木工,会纵火焚烧刚刚开垦的农田,会用石块堵塞勘探队的水源。
半年来,已经有超过三百名士兵和工人,死于这些无休止的骚扰之中。
仇恨,在双方之间,越积越深。
张煌对此的反应,是简单而残酷的。
他组织了数支“狩猎队”,由最精锐的侦察兵和熟悉山地作战的老兵组成,深入丛林,对土着部落进行残酷的清剿。
每摧毁一个部落,就会将所有成年男性的头颅,悬挂在部落的原址上,作为对其他部落的警告。
这种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的铁血政策,虽然残忍,但却卓有成效。土着的袭击,渐渐变少了。
这是一个开拓时代必然的阵痛。文明的扩张,必然伴随着血与火。
石敢当并不关心这些。他只知道,他要保护好自己的土地,保护好那些刚刚到来的,满怀希望的乡亲。
傍晚,劳作结束。
石敢当回到自己的小屋。一个同样来自长安的移民姑娘,已经为他准备好了热腾腾的饭菜。那是用本地一种类似野鸡的鸟炖的肉汤,和刚刚从试验田里收获的土豆。
姑娘叫春燕,是石敢当用军功和朝廷的安家费,“娶”来的。在这个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的殖民地,一个年轻的军官,是所有移民家庭最理想的女婿。
“当家的,回来了。”春燕接过他满是汗水的衣服,脸上带着羞涩而幸福的笑容。
石敢当看着眼前的姑娘,和桌上冒着热气的饭菜,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就是家。
这就是他用黄金般的汗水和敌人的鲜血,换来的生活。
他知道,在这片广袤而古老的大陆上,像他这样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