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陈默于京兆府中紧锣密鼓地筹备东行事宜,调集人手、查验新式海船图纸之际,赵虎那边的秘密调查,历经多日的艰苦摸排,终于取得了决定性的突破。
他带领着手下精锐,顺着“郁金香”波斯邸这条已然冷却但尚未断绝的线索,如同梳篦般细致地排查了所有近期自登州离港、背景存疑的胡商船队。最终,一支名为“白珊瑚”的商队浮出水面,牢牢锁定了他们的视线。这支商队背景盘根错节,明面上打着经营香料、琉璃与珍稀宝石的旗号,往来于大唐与海外诸国之间,暗地里却与倭国某些势力、新罗的失意贵族,乃至更遥远的南海室利佛逝古国,都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隐秘往来。
“大人,我们查到,‘白珊瑚’商队在上月中旬,曾利用一次看似寻常的离港机会,秘密装载并运送了一批标记为‘贵重瓷器’的特殊货物离港,接收方身份成谜,路线也刻意绕开了常规航道。”赵虎风尘仆仆地汇报着,眼中闪烁着猎手锁定目标时的锐利光芒,“据当时参与搬运、后被我们秘密寻到的几名码头力夫回忆,那些所谓的‘瓷器’木箱,其沉重程度远超寻常,需要四人合力才能勉强抬起,搬运时能清晰听到箱体内部传来沉闷的金属构件碰撞之声。更关键的是,箱体缝隙处,始终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却无法忽视的硫磺刺鼻气味与某种……类似机械润滑油脂的怪异味道。”
“硫磺……和油脂……”陈默指尖轻叩桌面,眼中思绪飞转。这两样东西,正是配置威力巨大的黑火药以及维持复杂机械运转所不可或缺的关键物资!对方的行动,已然从隐秘的研究转向了实质性的装备运输。
“这支‘白珊瑚’商队的首领,现在何处?”陈默追问,语气紧迫。
“已于十日前,亲自押运着那批货物随船离港,去向不明,仿佛人间蒸发。”赵虎答道,但随即脸上露出一丝成竹在胸的笑意,“不过,我们找到了商队因故滞留在岸上的一个核心账房先生。此人贪杯,几壶烈酒下肚,加之属下稍作‘引导’,他便吐露了一个关键信息——他们的首领在离港前,曾与一个形貌特征极为特殊的胡人接触频繁。据他描述,那人脸上有一道纵贯左颊的狰狞疤痕,说话时因口齿漏风而含混不清,最显着的是,他的左手……仅剩四指!”
“残指!” 陈默眼中精光爆射,几乎是低喝出声!
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竟然还活着!而且再次现身,并与背景复杂的海外势力勾结在一起!此人曾是“拜火冥尊”的中层头目,知晓大量该邪教的内部机密与联络网络,他的出现,几乎坐实了海面上那日益加剧的威胁,与“拜火冥尊”残留的顽固势力脱不了干系!
“还有,”赵虎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获取绝密情报的兴奋,“根据那账房先生酒醉后零碎混乱的记忆拼凑,他们的首领在一次大醉后,曾无意间含糊地提过一个极其古怪的词组……‘归还圣火’。”
“归还……圣火……” 陈默喃喃重复,大脑飞速运转,立刻与“拜火冥尊”那套扭曲的教义联系了起来。在他们的信仰体系中,“圣火”象征着某种至高无上、源自异域的本源力量。难道这群疯子的最终目的,并非仅仅是打开那扇危险的“彼界之门”,而是怀抱着某种狂热的“使命”,要将某种所谓的“圣火”,或许是某种具象化的高危能量,或是某种禁忌的异界技术,从海外某处,“归还”到中土大地?!
一条条看似独立的线索,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相互交织、印证,最终指向一个规模远超想象、且由狂热信仰与超前技术共同驱动的庞大阴谋。敌人不仅掌握着令人心惊的技术优势,其行动背后,更有着一套完整而偏执的信念体系作为支撑,这使得他们远比寻常的对手更加危险和不可预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