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兆府那间陈设简朴却戒备森严的书房时，裴明月已在此等候多时。她并未落座，而是静立在窗前，凝视着窗外飘落的细雪，直到陈默推门而入，她才转过身，脸上带着一路风尘与挥之不去的凝重。
“登州来的最新密报，八百里加急，今日晌午刚至。”她将一份封着火漆的皮筒递给陈默，声音低沉，“情况比我们预想的更糟。”
陈默迅速拆开，取出内里的信笺。裴明月在一旁同步低声转述关键信息：“三日前，登州水师一艘执行日常巡逻的艨艟斗舰，在砣矶岛以北海域进行例行巡航时，连同船上二十七名官兵，彻底与军港失去了联系。两日后，部分被撕裂的船体残骸，连同几名水手破碎的尸身，被潮水冲上了砣矶岛附近的海滩。” 她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寒意，“据崔刺史派去的仵作和工匠查验，那船体的断裂处……并非木料自然解体或撞击礁石所致，而是呈现出极其怪异的、被巨大力量强行撕扯开的痕迹，边缘处更有大面积的、仿佛被烈焰瞬间舔舐过的焦黑与琉璃化迹象。这……与之前我们在‘神陨之眼’外围发现的那艘破碎海鹘船，如出一辙。”
陈默的目光死死锁在密报附带的、由画工根据残骸现场草绘的图样上，那扭曲的龙骨、不规则的破口以及诡异的灼痕，让他的眉头紧紧锁住。这种毁灭性的破坏方式，已经完全超出了他对这个时代任何海寇、甚至已知天灾的认知范畴。
“那些曾目击‘黑色巨舰’的渔民，最近可有更确切的消息？”他头也不抬地问道，声音因紧绷而略显沙哑。
“有。”裴明月立刻回应，“就在艨艟失踪前两日，有几名胆大包天的渔民，趁着清晨浓雾未散，冒险驾小船往远海多行驶了一段。他们隐约在雾霭深处，瞥见了一个庞大无比的黑色舰影。其形制细长如梭，通体漆黑，最为诡异的是——它既无帆，亦无桨，就那样违背常理地破浪而行，速度奇快无比！据渔民回忆，那巨舰的船首位置，似乎镶嵌着什么异物，正散发着一种不祥的、时而幽蓝时而暗红的光芒。而那艘艨艟遭受攻击时，有幸存者曾在最后时刻惊呼，看到了一道刺目的光芒自那‘黑色巨舰’船首射出……”
无帆无桨！船首异光！远程能量攻击！
陈默的心猛地向下一沉，仿佛坠入冰窖。这描述，已经无限接近于伊万笔记中那些语焉不详、却反复提及的、利用未知能量核心驱动的“非自然舰船”！难道“教授”，或者与“拜火冥尊”勾结的海外势力，真的已经掌握并开始实际运用如此超前的技术？
“还有这个，”裴明月的声音将他从震惊中拉回，她又递过一张材质粗糙、显然是在仓促间临摹的海图，“这是清理那艘失踪艨艟的船长舱室时，从他的航海日志夹层中发现的。上面除了常规航线，还用朱砂额外标记了一个全新的、醒目的红叉，位置位于我们已知的‘神陨之眼’海域更东方，已经接近深海。旁边，只有一行模糊的小字标注……”
陈默接过海图摹本，目光瞬间锁定在那个孤零零的、仿佛带着不祥气息的红叉上。旁边那行几乎被水渍晕开的字迹，赫然是——
“龙眠之地”。
“龙眠之地……” 陈默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感掠过心头。几乎在同一时间，他怀中的玉佩仿佛被这名字唤醒，传来一阵微弱却异常清晰、持续不断的温热感，那感应的方向，正明确无误地指向东方，指向那片标记着“龙眠之地”的未知海域！
“不能再等了。” 陈默猛地抬起头，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已被决绝取代，声音斩钉截铁，“对方在海上活动的频率和攻击性都在急剧提升，我们必须立刻动身，赶在局面彻底失控之前，主动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