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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重,废弃祠庙下的空气却几乎要燃烧起来。赵光义带着一身河边的湿冷与惊悸返回,语速极快地将夜里的经历,尤其是与影卫巡河骑的惊险擦肩,以及石勇那无法确定是否成功的行动,尽数道出。

“巡河骑……”耶律斜轸靠在土壁上,重复着这个词,脸色在油灯映照下更显苍白,“他们通常只在白日巡视主要河道,寅时出现……绝非巧合。” 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他的心脏,“影卫的鼻子,比我们想的更灵。”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头顶地面传来了极其细微、却不同于以往的动静——不是约定的信号,而是某种小心翼翼的、近乎匍匐前行的摩擦声,不止一人!

所有人瞬间噤声,武器悄然出鞘,连呼吸都屏住了。涂山氏的暗探如同一缕青烟,贴在通往地面的狭窄通道旁,全力感知着外界的动静。

过了许久,那细微的动静才渐渐远去。

“是搜索。”暗探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他们在扩大搜查范围,方式……很谨慎,像是在确认什么。”

一种无形的压力,透过厚厚的土层,沉甸甸地压在每个幸存者的心头。

……

天色微明,西侧水门换防之时。

昨夜那队巡河骑的队长,带着两名手下,再次出现在了河岸边。他没有理会换防兵卒的行礼,锐利的目光如同梳子般,细细扫过闸口、河岸、以及那堆赵光义曾藏身的废弃建材。

河水依旧缓慢流淌,表面看不出任何异样。但这位队长,代号“灰枭”,以其近乎变态的细致和直觉在影卫中着称。他蹲下身,伸手探入冰冷的河水,感受着水流的力度和方向。忽然,他的手指在闸口东南基座附近的水下石壁上,触碰到了一处极其细微的、新产生的粗糙刮痕——那是分水凿在撬动时,不可避免留下的印记,若非亲手触摸,绝难发现。

同时,他的一名手下在废弃建材堆里,发现了一小片被挂住的、与周围破布颜色质地略有不同的粗麻纤维——来自赵光义那身伪装的衣物。

灰枭站起身,目光投向幽深的河面,又扫过那看似平静的闸口。

“昨夜……这里不止有老鼠。”他声音冰冷,对身后手下吩咐,“立刻回报统领,西水门有被潜入痕迹,目标疑似破坏水闸。请求加派水下好手,彻底探查闸口,并严密监控方圆五百步内所有可疑人物及……废弃建筑。”

他顿了顿,补充道:“重点排查近期有异常人员活动的区域,尤其是……能藏人的地方。”

……

张府,书房。

张蕴一夜未眠,眼窝深陷。当他的心腹老管家步履匆忙、面带惊惶地进来,低声告知影卫已加强对西水门及周边区域的搜查,并提及“灰枭”亲自到场时,他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他们发现了?”张蕴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不确定,但灰枭出手,从无虚招。”老管家声音发苦,“老爷,我们……我们是不是……”

张蕴无力地挥挥手,示意老管家出去。他独自坐在冰冷的太师椅上,感觉自己正坐在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口。石勇是否成功尚未可知,但影卫的敏锐远超他的预估。他现在只希望,祠庙下的那些人,能足够警觉,足够幸运。

……

祠庙地下,气氛已然降到了冰点。

“他们发现了痕迹。”耶律斜轸做出了判断,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这里不能再待了。”

“转移?现在全城戒严,能转移到哪里去?”赵光义脸色发白,“出去就是自投罗网!”

“待在这里,同样是等死。”耶律斜轸挣扎着站起身,牵动伤口让他额头渗出冷汗,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必须走。涂山使者,可有备用的、更隐秘的藏身点?”

涂山氏暗探沉默了片刻,缓缓摇头:“原本有几处,但据刚刚收到的零星消息,都已被影卫标记或监控。如今神都,几乎没有绝对安全之地。”

绝境!真正的绝境!

耶律斜轸深吸一口气,看向赵光义:“宋主,你手下还有几人可用?身手如何?”

“连本王在内,还有四个能打的。”赵光义咬牙道,“怎么?要硬闯?”

“不。”耶律斜轸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们分头行动。你带你的人,想办法混入南城那片混乱的溃兵营地,那里人员复杂,影卫监控相对薄弱,或可暂时隐匿。”

“那你呢?”赵光义急问。

耶律斜轸看向头顶:“我伤势未愈,行动不便,跟着你们只会是拖累。我留下。”

“你疯了!留下就是死!”

“未必。”耶律斜轸嘴角勾起一丝近乎惨淡的弧度,“最危险的地方,有时反而最安全。而且……我需要确认水门是否真的被成功破坏。这关系到后续所有计划。你们走,保留力量。我留下,若能侥幸不死,或可为你们,为恩主,争取最后的时间。”

这是断臂求生的抉择。赵光义看着耶律斜轸那平静却不容置疑的眼神,知道再劝无用。他重重一拳捶在土壁上,低吼道:“妈的!你给老子活着!等城破了,本王请你喝最好的酒!”

“但愿有此机会。”耶律斜轸微微颔首。

没有更多的时间告别或伤感。在涂山氏暗探的指引下,赵光义带着他最后三名精锐,利用黎明前最后一点黑暗,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座即将被重点搜查的废弃祠庙。

耶律斜轸则在那名自愿留下的涂山氏暗探帮助下,艰难地转移到祠庙内一处更加隐蔽、由倒塌神像和碎砖构成的夹缝之中,那里仅能容一人蜷缩,几乎与废墟融为一体。

他藏好身形,握紧了手中的弯刀,如同受伤的孤狼,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风暴。

阳光,终于刺破了神都上空的阴云,照亮了这座死亡囚笼。而影卫拉网式的搜查,也如同精准的剃刀,开始向着城西这片区域,缓缓梳篦而来。

生存与毁灭的倒计时,滴答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