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破晓，晨曦微露，却驱不散笼罩在紫禁城上空的凝重。昨夜西山星辉冲霄、杀声隐隐，早已通过各种渠道，传入了各位王公大臣的耳中，引得人心惶惶，各种猜测甚嚣尘上。今日的早朝，注定不会平静。
乾清宫外，文武百官依序肃立，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不少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瞟向队列前方的几个身影——神色阴沉如水的曹正淳，面无表情但眼神锐利的铁胆神侯朱无视，以及，站在勋贵武将队列末尾，一身崭新飞鱼服，腰佩绣春刀，虽面色略带疲惫，眼神却亮得惊人的沈渊。
他竟然也来了！而且是以钦差的身份，正式参加朝会！
许多不知内情或消息滞后的大臣面面相觑，心中惊疑不定。这个小小的锦衣卫镇抚使，何时有了这般地位？再看曹正淳和朱无视那隐而不发的态势，更让人觉得今日必有大事发生。
“百官入朝——” 司礼太监尖细的嗓音划破寂静。
众臣整理衣冠，鱼贯而入乾清宫。金碧辉煌的大殿内，洪武皇帝朱元璋端坐于龙椅之上，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扫过下方时，自有股令人心悸的威严。
山呼万岁，例行奏报。一切仿佛如常，但那股暗流涌动的紧张感，却随着时间推移，愈发明显。
终于，在几项不甚紧要的政务议论完毕后，曹正淳率先出列，手持玉笏，尖声道：“陛下，老臣有本奏！”
来了！
所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讲。”朱元璋的声音平淡无波。
“启奏陛下，”曹正淳躬身，语气沉痛，“昨夜，京师西山之地，突发异象，星芒乱空，更有剧烈打斗之声，引得京城震动，百姓不安！经东厂初步查探，乃是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沈渊，擅离职守，私闯西山，并与不明身份之人勾结，引发大规模械斗！更兼其下属云镜，行踪诡秘，疑似与魔教余孽有所牵连！沈渊此举，不仅扰乱京城秩序，更可能危及宫禁安全，其心叵测！老臣恳请陛下，即刻将沈渊革职查办，以正视听！”
他一番话，直接将昨夜之事定性为沈渊引发的骚乱，并再次将云镜与魔教挂钩，言辞犀利，杀气腾腾。
不少官员闻言，纷纷点头，或低声议论，看向沈渊的目光充满了质疑与不善。
龙椅之上，朱元璋未置可否，目光转向沈渊：“沈渊，曹公公所言，你有何话说？”
沈渊不慌不忙，出列行礼，声音清晰而沉稳：“陛下，曹公公所言，纯属颠倒黑白，诬陷忠良！”
他一句话，便让朝堂之上一片哗然！敢如此直接反驳曹正淳，这沈渊好大的胆子！
曹正淳脸色一沉：“沈渊，你敢狡辩？！”
“非是狡辩，而是陈述事实！”沈渊昂首，目光扫过曹正淳，最终落在朱无视身上一瞬，随即朗声道，“陛下，臣奉旨查办太子遇刺一案，历经艰险，终于昨夜在西山，寻得关键线索与证人！臣前往西山，乃是为查案所需，何来擅离职守？”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所谓异象与械斗，乃是臣查案之时，遭遇不明势力阻挠刺杀所致！此股势力，实力强横，手段狠毒，布下重重陷阱，更派出宗师级高手，欲将臣与证人置于死地！其目的，便是为了阻止臣查明太子遇刺真相！”
他猛地抬手指向曹正淳和朱无视（虽未直接点名，但意图明显）：“而能调动如此力量，不惜在京城重地、天子脚下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者，其背后主使之身份，昭然若揭！他们阻挠查案，杀人灭口，正是心虚表现！臣怀疑，太子遇刺，便与此辈有关！”
“放肆！”
“沈渊，你血口喷人！”
曹正淳和几名依附他的御史顿时厉声呵斥。
朱无视则冷哼一声，终于开口，声音如同金钟，震得人耳膜发麻：“沈渊，你口口声声说查案，说证人。那你说说，你查到了什么？证人又在何处？若拿不出证据，便是污蔑朝廷重臣，其罪当诛！”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渊身上，看他如何应对。曹正淳和朱无视更是眼神冰冷，他们不信沈渊敢在朝堂之上，公然说出“星桥天机”和“传国玉玺”之事，那无异于痴人说梦，自寻死路。
然而，沈渊接下来的话，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他并未提及星桥玉玺，而是从怀中取出一本奏章和几件证物（包括那本星象图册的拓印关键页，以及从刺客身上取得的火焰烙印图样），由内侍呈送御前。
“陛下！”沈渊声音悲愤，却又带着无比的坚定，“臣已查明，太子殿下遇刺前，曾与人相约西山！而相约之由，便是与这本前朝星象图册所载的某些预言有关！殿下或是一心为国，欲探究关乎国运之秘，却不知此举已触动某些人的逆鳞！”
他话锋一转，直指核心：“至于阻挠臣查案，乃至昨夜在西山围杀臣与证人的势力，经臣与部下拼死搏杀，擒获一名活口，并搜出此物！”
他举起一块从那名被顾清风缠住的黑衣杀手身上搜出的腰牌残片，那腰牌材质特殊，上面隐约可见一个“护”字痕迹！
“此腰牌，虽经刻意损毁，但其材质与工艺，与护龙山庄密探所持令牌，一般无二！而昨夜围攻臣的宗师高手，其所用武功，刚猛霸道，至阳至纯，与神侯大人闻名天下的《纯阳指》……颇有几分神似！”
他没有直接说就是朱无视，但所有的线索，都无比清晰地指向了护龙山庄！
朝堂之上，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被沈渊这大胆至极的指控惊呆了！他竟然真的敢在朝堂之上，将矛头直指铁胆神侯朱无视！
朱无视脸色彻底阴沉下来，眼中杀机爆射：“沈渊！你伪造证物，污蔑亲王，罪该万死！”
曹正淳也尖声道：“陛下！沈渊构陷神侯，居心险恶，绝不能轻饶！”
龙椅之上，朱元璋依旧面无表情，他仔细翻阅着沈渊呈上的奏章和证物，手指在那火焰烙印和图册拓印页上轻轻敲击着，谁也不知道这位开国大帝心中在想些什么。
压力，来到了皇帝这一边。
是相信沈渊这看似惊世骇俗、却逻辑链条清晰的指控？还是为了维护皇室颜面与稳定，牺牲掉这个“不识时务”的锦衣卫镇抚使？
良久，朱元璋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利剑，先看向朱无视：“神侯，沈渊所言，你有何解释？”
朱无视躬身，语气沉痛却带着委屈：“陛下明鉴！臣对陛下，对大明，忠心耿耿，天地可鉴！此子不知受了何人指使，竟用如此拙劣手段构陷于臣，其心可诛！那腰牌残片，天下能工巧匠众多，仿造不难！至于武功相似更是无稽之谈！天下至阳至刚的武学并非只有《纯阳指》！还请陛下为臣做主！”
他矢口否认，态度恳切。
朱元璋又看向曹正淳：“曹正淳，东厂可曾查到与护龙山庄相关的证据？”
曹正淳心中一凛，知道皇帝这是在点他，连忙道：“回陛下，东厂……东厂目前并未查到直接证据指向神侯。沈渊所言，多为主观臆测。”
局势，似乎又开始向着对沈渊不利的方向倾斜。
然而，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连滚爬爬地冲入大殿，声音带着无比的惊恐与激动，打破了这致命的平衡：
“陛……陛下！东宫传来消息！太子……太子殿下醒了！！！”
什么？！
太子醒了？！
这个消息，如同平地惊雷，瞬间炸响了整个乾清宫！
朱元璋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剧烈的波动，猛地站起身：“此言当真？！”
曹正淳和朱无视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沈渊心中也是猛地一跳，太子醒了？！那岂不是……真相即将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