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狼部圣女乌缇娅的邀请，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在这片危机四伏的戈壁上，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尤其是当这个“朋友”可能掌握着关键信息时。
沈渊略作沉吟，便做出了决断。他令大部分缇骑和伤员留在堡墙戒备，自己则只带着陆小凤、莫云轩以及那名西域通译，走下了堡墙。凤卿所在的马车依旧静静停驻在原地，帘幕低垂，仿佛对外界的一切并不关心。
乌缇娅也示意大部分银狼部战士留在堡外，只带着刀疤脸首领巴图尔和那名萨满老者，以及四名贴身护卫，下马走进了黑石堡。
双方在堡垒中央一片相对完整的空地上相遇，中间隔着那些尚未清理干净的尸兵残骸，气氛微妙而谨慎。
“使者如何称呼？”乌缇娅目光落在沈渊身上，语气平和。
“大明锦衣卫都指挥同知，沈渊。”
“沈大人。”乌缇娅微微颔首，算是见礼，随即目光扫过那些尸兵，“看来沈大人确实掌握了克制‘沙鬼’的有效方法。不瞒诸位，我银狼部近年来，深受此物困扰，部族勇士伤亡惨重，却始终难以将其根除。”
她开门见山，直接表明了己方的困境。
沈渊不动声色：“此物乃西域邪教‘天尊’所造，为祸世间，我等奉命剿灭，义不容辞。却不知，贵部所称的‘圣泉’，又是何物？与这些沙鬼，乃至那‘星辰坠落之地’，有何关联？”
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了核心。
乌缇娅那双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追忆与凝重，她缓缓道：“此事说来话长。黑石堡下的‘圣泉’，并非普通水源，而是流淌着古老星辰之力的灵泉。据我部世代相传的史诗记载，在很久以前，有星辰自天外坠落于此，其核心碎片深埋地下，其散逸的力量浸染了地下水脉，形成了这口泉眼。此泉蕴含的微薄星力，对于常人而言或许只是感觉神清气爽，但对于我部修炼祖传星纹之术的战士和萨满而言，却是不可或缺的洗礼与力量源泉。”
星辰碎片浸染的灵泉？沈渊与陆小凤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这似乎与“山河社稷图”碎片引发的龙脉共鸣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属性似乎更加偏向纯粹的“星辰”之力。
“至于‘沙鬼’……”乌缇娅语气转冷，带着厌恶，“那群藏头露尾的‘天尊’妖人，不知从何处得知了圣泉的秘密，一直试图占据此地，利用泉水中纯净的星力，来中和甚至驾驭他们那污秽黑暗的邪术，制造出更强大、更难以摧毁的‘沙鬼’！近年来，他们活动愈发猖獗，不断袭击我部哨站和这处圣泉所在地。我们不得不派出重兵守护此地。”
原来如此！沈渊心中豁然开朗。难怪“天尊”对西北如此重视，不仅仅是为了“山河社稷图”碎片，这口蕴含星辰之力的“圣泉”本身，就是他们急需的战略资源！可以用于“升级”他们的尸兵大军！
“那‘星辰坠落之地’……”沈渊继续追问。
乌缇娅深深看了沈渊一眼：“那便是星陨戈壁的核心，传说中最大的一块星辰碎片坠落之地，也是我部史诗中记载的祖灵安眠之所，更是……‘天尊’妖人如今盘踞的老巢！他们似乎在那里进行着某种可怕的仪式，试图彻底玷污并掌控那片土地的力量！”
她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怒与忧虑。
沈渊心中剧震！星陨戈壁核心，果然是关键所在！既是银狼部的圣地，也是“天尊”的老巢，更可能藏着“山河社稷图”的主碎片！
“圣女殿下，”沈渊神色郑重，“不瞒你说，我等西行，首要目标便是进入星陨戈壁，摧毁‘天尊’巢穴，并寻找一件关乎中原国运的至宝。如此看来，你我双方目标，至少在摧毁‘天尊’这一点上，是一致的。”
乌缇娅眼中精光一闪：“关乎中原国运的至宝？莫非……是与龙脉相关的神物？” 她似乎对中原文化并非一无所知。
沈渊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看来圣女殿下对中原之事，也有所了解。”
乌缇娅微微一笑，额间月牙宝石泛着微光：“星辰运转，与大地龙气息息相关。我部传承的星纹之术，本就涉及观星测运。近年以来，中原龙气时有异动，隐隐与西北星陨之地的变故相互呼应，我部岂能毫无察觉？”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诚恳：“沈大人，‘天尊’是我部与你们共同的敌人。他们盘踞我部圣地，玷污星辰之力，制造沙鬼为祸四方，其野心绝不止于西北！若让他们成功掌控星陨核心的力量，无论对草原，还是对中原，都将是灭顶之灾！我银狼部，愿与大明使者合作，共同讨伐此僚！”
合作！这正是沈渊希望看到的局面！
“好！”沈渊当即表态，“既然目标一致，我等愿与银狼部携手，共诛邪教！不知贵部，能提供何种助力？对星陨戈壁内部情况，了解多少？”
见沈渊答应合作，乌缇娅明显松了口气，她示意那名萨满老者上前。
萨满老者抚胸行礼，用苍老的声音说道：“老朽乃部族萨满长老，哈尔巴拉。星陨戈壁内部，环境极其恶劣，不仅有永不停息的黑风暴、吞噬一切的流沙海，更充斥着紊乱的星辰辐射，常人踏入，轻则神智错乱，重则血肉消融。唯有依靠古老的星纹指引和特定的路径，方能安全进入核心区域。”
他取出一块刻画着复杂星辰轨迹的古老骨片，递给沈渊（由通译转交）：“此乃我部世代相传的‘星路骨片’，标注了相对安全的路径。但如今戈壁内部已被‘天尊’邪力污染，路径是否依旧安全，老朽也不敢保证。”
沈渊接过骨片，触手温润，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微弱却纯粹的星力波动，与隐月楼提供的地图相互印证，确实能互补不足。
“此外，”乌缇娅接口道，“我部可派出三百精锐狼骑兵，由巴图尔统领，听从沈大人调遣，作为先锋和向导。同时，我部萨满也会随行，以星纹之术，尽可能抵消戈壁内的紊乱辐射影响。”
三百精锐骑兵！这无疑是一股强大的助力！而且他们对地形更加熟悉。
沈渊心中一定，拱手道：“如此甚好！沈某代大明，多谢圣女殿下与银狼部深明大义！”
双方初步达成了合作意向，气氛顿时缓和了许多。
然而，就在沈渊准备与乌缇娅商议具体进军细节时，一直静立旁观的陆小凤，忽然摸了摸胡子，笑眯眯地插了一句：
“合作自然是好事。不过，陆某有个小小的问题……圣女殿下如此慷慨相助，想必不仅仅是为了驱逐‘天尊’，夺回圣地吧？贵部……是否也对那戈壁核心的‘东西’，有所求呢？”
他这话问得直接，甚至有些无礼，瞬间让刚刚缓和的气氛又微微一凝。
乌缇娅面纱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她看向陆小凤，清澈的眼眸中没有任何被戳破心思的尴尬，反而带着一丝赞赏：
“这位侠士问得好。不错，我部确实有所求。我们要的，是净化被玷污的祖灵之地，迎回我部遗失的圣物——‘星耀之冠’。此物关乎我部传承与信仰，对你们所求的‘中原至宝’，并无冲突。”
星耀之冠？沈渊记下了这个名字。只要目标不冲突，合作的基础就依然牢固。
“既如此，愿我们合作愉快，各取所需。”沈渊最终表态。
“合作愉快。”乌缇娅微微欠身。
就在这时，一名银狼部战士匆匆从堡垒深处跑来，在巴图尔耳边低语了几句。巴图尔脸色一变，立刻向乌缇娅禀报：
“圣女，不好了！看守圣泉的兄弟发现，泉眼的水位……正在异常下降！而且泉水颜色变得有些……浑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