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咬牙看着桌面,眸光逐渐变的冷厉:“那日大理寺的人上门来询问,他们知道奈何不了我侯府,可偏偏要走这一遭,来恶心我!”
“我有一个猜测”
许振满眼神认真的看着她:“什么猜测?”
沈瑜:“是户部柳侍郎家的公子,如今的大理寺正,在搞我!”
她将所有细节告知了许振满,许振满没有否定她的猜测,反而眼神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小姐是想在下帮你做些什么?”
许振满虽是询问,可眼神却是笃定。
沈瑜犹豫的低下头,伸手揪着桌面的锦缎布料,好半晌才说道:“《罗织经》是真的么?”
她想问,真的能做到么?
许振满嘴角勾起一抹病态的笑容:“自然是真的”
沈瑜一咬牙:“那就帮我去做吧!”
许振满笑道:“荣幸之至”
他踩着风雪而来,又乘着风雪而去。
沈瑜站在门边,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既期待,又有点害怕失控。
………
临近年关,大雪依旧未停,各地粮仓逐渐告急。受雪灾严重的几州郡请求赈灾的奏折,每天如雪花般飞进皇帝的乾清宫。
更雪上加霜的是,北疆战事突然吃紧,夷族同样是天寒地冻,缺粮少衣,遂发大军入侵边境,想着夺城劫掠,以战养战。
宁远侯早半月前就上奏,要求朝廷运粮到北疆,可直到今日,崔昀野在政和堂提出北疆军情,才在一大摞留中的奏折中找出宁远侯的八封折子。
“这般重要的折子怎会留中?”
崔昀野神情冷肃的望着御座上的皇帝,以及他身旁侍立的司礼监吴金禄。
正统帝同样震惊的看着这些折子,不知为何会出这样大的纰漏。
当初,他登基大典过后,第一日上朝就想即刻亲政。但王首辅以他刚登基,不熟政务为由,提议让太师先教导一段时日再说。
他一刻都无法忍受当一个傀儡皇帝,下朝后就将太师唤进养心殿,一番激烈争执,他要马上自个儿处理奏折,自个儿朱批。
太师虽也不认同他即刻亲政,但太师先前未帮他保住母妃,所以对他强烈要求亲政的想法,拒绝的不是很坚定。
一个月后,太师便同王首辅当庭力争,又一个月后,所有奏折都呈上了御案。
起先一个月,全国各地每日递来的奏折最少都有八百多封,太师陪同教导了一个月,再加上吴金禄从旁协助,每日少睡些时辰,也处理的过来。
可临近冬季,多地雪灾严重,递来的奏折几乎翻倍,只能又交出一部分给内阁处理。
他深知这次灾情非同小可,所以一些受灾地的奏折,他默认先送往内阁。
只是这段时日睡的太少,迷糊了,递到御案的几百封奏折,他和吴金禄出了岔子。
崔昀野敛下眼中的一抹烦躁,正色道:“北疆战事要紧,当马上调取归州和通州粮食,送往北疆!”
还不待正统帝点头,王首辅便沉声道:“不说京城,如今归、通、连、冀,幽这五州,每日冻饿者十之三四,都等着归州和通州的粮仓赈灾,圣上刚登基,得做出爱民如子的表率来,否则,正统元年,便天灾降世,尸横遍野,让天下人如何看待圣上?”
此话不可谓不触动人心,没有哪个刚登基的帝王能对天灾视若无睹,这意味着天罚,上天不认可他这个帝王。
正统帝目光为难的看向太师。
崔昀野语气重了几分,道:“北疆是大靖历代君王持续开拓出来的,多少将士死在了对抗北夷的战争中,国土一寸不可丢,这才是圣上的尊严。”
“如今北疆军情紧急,将士们如何在饥寒交迫的情况下与凶残的夷族对抗?请圣上即刻下令运粮到北疆。至于各地的灾情,国库当支取银两,前往受灾地赈灾!”
正统帝垂眸思索片刻,沉声道:“可今年秋季收税,多地粮税和银税都欠收,还要补齐欠发的三边军饷。如今国库可支取的现银只有三百万两,雪灾严重,各地都在哄抬粮价…”
崔昀野眉心紧蹙,今年各地欠税,理由多是水灾旱灾蝗灾。可朝廷门儿清,大靖富庶之地众多,这粮银不是欠收,而是收不上来。各地州县土地兼并严重,士绅富户多的是办法逃避税收。
王首辅缓声道:“北疆有军田,将士们早就适应了当地的环境,不至于真的冻饿而死,也不应与民争粮。且让宁远侯再调济些时日,朝廷马上去南方买粮”
崔昀野冷嗤,军田?北疆那寸草不生的地方,军田有何用?除了以此为由,少发军饷,还能有何用?
说什么适应环境,无非就是要舍弃糟践宁远侯,让他们将士吃雪啃树皮。
太师和首辅各执一词,今日政和堂商议不出办法,正统帝只能宣布明日再议。
一出宫门,崔昀野上了自家马车,让丁允鹤驾车去往宁远侯府。今日沈曜休沐,应是在府中。
马车驶入宁远侯府,因着天寒地冻,管事陈伯便领着崔昀野和丁允鹤径直去往世子院子中的暖阁。
陈伯推开门便觉一阵暖意扑面而来,屋里地龙烧的正旺,世子爷甚少这般畏寒,只能是三小姐来找世子玩了。
甫一进入,崔昀野便觉不适的转了转脖子,随后伸手解了大氅,丁允鹤立马接过。
暖榻上的人,手里拿着一个话本,不成体统的倒在靠枕上,睡的小脸红扑扑的。
崔昀野在幔帐处停住脚步,眉眼拧起,扫一眼这边没有其他人,便转了方向,去往另一头靠窗的书案处。
他下意识的放轻脚步,也不唤人。
沈曜正坐在书案前看着兵书,抬头见来的是表哥,立马起身相迎,道:“表哥,今日怎么突然来了府上?”
崔昀野走到窗边坐下,抬手示意他坐在对面。
桌上烧着水,沈曜亲自动手泡茶,待给表哥沏了一杯茶后,他皱眉问道:“可是朝廷有何事?”
崔昀野啜饮一口,眼神有些凌厉:“你爹在北疆战事儿吃紧,还缺衣少粮,皇帝不打算先给北疆运粮,你们侯府先自己想办法,赶紧运送粮衣过去撑一段时日”
沈曜皱眉,下一瞬,狠狠的捶了下桌子:“朝廷欺人太甚!”
崔昀野眉眼疲倦:“多说无益,你妹妹不是在灵州买了粮么?你马上接手,安排人送去北疆”
沈曜闻言,诧异的看向他:“表哥说什么?瑜儿买粮?”
崔昀野挑眉:“你不知?她买了灵州言氏五万两银子的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