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曜摇头：“不知，不过表哥既然这么说，想必是真的，我等会马上和瑜儿了解情况”
说着，他余光看到幔帐处站着的人。
“瑜儿，你醒了？”
沈瑜眼神震惊的看着崔昀野的背影，他怎么知道自己买了灵州言氏的粮食？
她托陈羽涅义父去办的这事儿，他不可能告知崔昀野啊！
看她眼神奇怪的盯着表哥背影，沈曜替她问出心中所想：“表哥是怎么知道瑜儿买粮的？”
崔昀野微过侧头瞥了眼后面的人，不甚在意的说道：“言氏同表哥交好，有人买这么多粮食上京城，还要送到侯府，便在信中提了几句”
沈瑜眼里噙着泪，转身走了。罩上披风，脚步飞快的走出这间暖阁。
她很心酸，就是很心酸。
她买的粮食能帮到爹爹，她是开心的。可是，却不是她自己惊艳的告诉沈曜。
先前施粥也是这样，她出钱出粮，没人念她的好，觉得是她应该做的。
这次买粮也是，明明是她出的钱，想的计策。刚刚若不是那一声拍桌子声吵醒了她，她都不知道，自己的粮食就这样轻飘飘的被人接手了，只需通知她一声即可。
一点没有想象中的赞赏。
出了院子，她慢悠悠的走在侯府的榭坊廊桥，在一棵梅花树下停住脚步。
她站在树下，将暖手的汤婆子放进披风的内衬兜里，蹲下身，伸出白皙纤细的手在地上拢雪，她想做一个小雪人。
先做一个像大鸡蛋一样的身子，再团一个大雪球放在上面做脑袋。
她的手已经冻的通红，按平时她是不会冒着风雪在外逗留的，可她今天心情很不好，便强忍着一定要做个雪人出来。
这里没有可以做眼睛的小石头，她想了下，可以用梅花代替，虽然不伦不类，但胜在颜色鲜红好看啊！
又折了三根小树枝，最短的一根插在眼睛下面做鼻子，另两只长的做雪人的手臂。
一个简单可爱的小雪人就做好了，虽然是一时兴起才做的雪人，可这是她今年做的第一个雪人，不能把它放在这里。
她小心的端起这个小雪人，准备回去给红绡看看。
一转身，她却愣住。
崔昀野立在她身后不远处的雪地里，不知站了多久，大雪落在他身上，愈发衬的他清冷疏离。
他眼神很平静，与她的视线对上，也没有丝毫波澜。
一瞬间，所有的委屈仿佛都在胸口释放，酸痛的她眼前都黑了一片，眼里瞬间凝满了泪。
她的初恋，在她觉着最甜蜜的时候，戛然而止，就如在断崖上突然跌落了一般。
沈瑜吸了下鼻子，端着小雪人往离他远一点的地方绕路走。
绕过他的时候，余光瞥到他突然蹲下了身。
虽然很好奇他在干嘛，但她还是没回头，她才不要对这人念念不忘。
“沈瑜！”
身后传来他的唤声，沈瑜停住脚步，没法当没听见，迟疑了片刻，她缓缓转过身。
可马上，她瞪大了眼睛。
只见崔昀野右手拿着个雪球，在手里抛接着，眼神冷冽的望着她。
“干什么？”
她不解的问道，心里有种不可思议的猜想。
“你说呢？”
崔昀野握住那个雪球，举起手腕，似是马上就要朝她砸过去。
沈瑜惊叫一声，惊慌的后退，又想走位往旁边跑，眼神警惕的盯着那个雪球。
慌乱之下，她脚步乱了，还绊倒了自己。
还来不及痛呼，就见她的小雪人被砸在了地上，碎的不成样子。
她吸着气，眼泪簌簌落下，咧嘴哭着看向崔昀野。
却见他唇角勾起邪恶的笑容，随意的扔了雪球，仪态翩然的走了。
………
三日后，皇城政和堂中。
各地灾情愈发严峻，请求朝廷赈灾的折子如雪花一般飞入御前，这次，正统帝头一次当众驳斥太师，下旨先放通州粮仓赈灾，朝廷再派人去往南方买粮运往北疆。
崔昀野冷着脸走出宫门，回到自己府门前的时候，被人拦下了马车。
“下官许振满，见过太师！”
崔昀野弯身走出，见许振满冻雪落满肩，一副等候多时的样子。
他跨下马车，走至他面前，眼神冷肃的看着他：“何事？”
许振满拱手，谦逊的说道：“下官有一计，可为太师解远虑”
崔昀野眼神冷冽，这个人自官复原职后，一直兢兢业业，循规蹈矩，他便不再让人监视他。
今日冒然上门，竟敢如此大言不惭。
许振满自然感受到他危险的气息，但想着要为那厢做的事儿，还是强忍着惧意，低声说道：“户部柳侍郎！”
见太师依然没有反应，他继续说道：“这次朝廷开仓赈粮，下官能让柳侍郎低价买粮，再高价卖出！”
崔昀野定定的看着他，好半晌，他转身朝大门走去，声音低沉道：“且进来喝杯热茶”
崔府正厅，丫鬟垂头柔顺的上着茶水，崔昀野眉目平静的坐在主位，执起茶盏，轻刮着茶盖。
他不急着问是何缘故，只品着茶。
许振满略紧张的抿口茶，随后缓缓说道：“下官听闻太师与柳家小姐…有些亲近，但下官以为，太师并非是看中那柳家小姐”
他知晓沈小姐与太师关系不一般，但从沈小姐遇事儿不找太师，而是找他，便知沈小姐与太师断了。
太师先前与那柳家小姐那般高调的出现在众人眼前，若没有沈小姐那样貌美有趣的女子做对比，他还真当太师是看上了那柳家小姐。
可既然不是看上了柳小姐，那便是冲着柳侍郎去的。户部侍郎可不是什么闲职，若能为太师所用，可谓如虎添翼。
他不认为太师只是想通过两家姻亲，达成合作。从以往听到的太师的手段，被他盯上的人，年头的余言清和易福昌，全都被处斩抄家。
户部是块儿硬茬子，他一定会插上自己的人。而有人要顶上来，自然就得有人跌下去。
他和太师的目的是一致的。
想好要怎么说了，他放下茶盏，正色道：“朝廷不是要开仓放粮么？下官可和户部几个官员一同引诱柳侍郎，趁着这次民间粮价高涨，低价买入通州粮仓的粮米，再高价卖出。”
“粮仓本来就是要低价投入市面的，柳侍郎即使这么做，被查出来也还有转圜的余地，可若是他高价将粮食转卖给朝廷呢？”
说完，他面色红润的说道：“以太师的能力，只怕这与民争利，欺瞒朝廷之罪…”